第97章
殷溯话音落下后,那送菜的小二态度热情地推门走了进来:“两位客官,这些都是我们乌州的特色菜,请慢用!”
殷溯目光扫过他,懒懒说了句:“放桌上吧。”
“是。那小人就先退下了,您二位若是有事,随时叫我。”小二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关上房门离开了。
殷溯走上前打开食盒,从里头拿出了一张藏在盘子底下的字条。字条上只有短短一行小字:老鹰将于一个月后南飞。
见殷溯面色突然沉了下来,秦昭昭顾不得害羞了,忙跑过来小声问:“殿……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殷溯回神,把手里的字条递给她:“耶律奇会在一个月后出兵大越。”
“什么?一个月后?”秦昭昭心下一惊。
“嗯,我先前得到的消息是他打算在半年内出兵。结合北狄近段时间的形势,我本以为他最快也得三个月之后才能正式挥兵南下,没想到……”殷溯拧着眉说,“应该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耶律奇刚登上王位不久,地位还不是十分稳固,加上北狄几年前遭他重创,国力大减,怎么想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兵。除非……
想起北狄周边那几个各自为政,势同水火的小国,殷溯眼神微凝,抬目看向秦昭昭,“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秦昭昭心里早有准备,闻言虽然担心,但还是点了头:“那你万事小心。”
“嗯。”殷溯俯身啄了啄她的唇,“有太子妃给孤的‘法宝’在,孤定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秦昭昭:“……”
秦昭昭想笑但笑不出来,只能红着脸目送他离开。
***
殷溯这一走就是七天。
秦昭昭在客栈里等得心急,又不能表现出来,脸都熬瘦了一圈。
好在第七天晚上,殷溯终于回来了。
那时夜已深,秦昭昭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悄无声息地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
秦昭昭吓了一跳,闪电般抓住压在枕头下的匕首坐了起来——因这一路是暗中出行,她没有带自己的小飞锤,以免暴露身份。
“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秦昭昭先是一愣,随即就又惊又喜地跳下了床:“夫君,你回来了!”
“嗯。”殷溯拿出火折子点燃屋里的油灯,火光一下亮起,驱散了一室黑沉。
秦昭昭看清楚他的脸,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你总算回来了!”
殷溯伸手将她拥住,低头亲着她的耳垂低笑了一声:“想我了?”
“……嗯,可想可想了。”都说小别胜新婚,秦昭昭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率地承认了,“不仅想,还很担心。”
殷溯一颗被刀光剑影和边关寒风吹冷的心,一下就暖和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姑娘,眉眼柔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埋在他胸口听了好一会儿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秦昭昭才缓过神:“那……”
她想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谁知鼻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秦昭昭脸色一变,霍然抬起了头,“你受伤了?!”
“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知道自己瞒不了她,殷溯说完主动侧过身脱下衣裳,让她看了一下自己后背上的伤口。
那是一道很长的刀伤,看着骇人,但确实如他所说,只是伤到了些皮肉,并没有伤到筋骨。
秦昭昭松了口气,但还是心疼得厉害,一时也顾不得问他正事了,忙拉着他到床边坐下,找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他处理伤口。
“夫君是怎么受的伤?我给你的那些东西没起作用吗?”
“被人偷袭了。当时情况不大好,要不是有你给我的法宝,我不会只受这么点伤。”殷溯没有多说自己受伤的过程,说完从袖子里拿出秦昭昭的碧玉长命锁还给她。
秦昭昭却没有接:“这个就送给夫君了,夫君以后贴身戴着吧,你把我的小衣还我就行。”
殷溯挑眉看她,把那碧玉长命锁往她怀里一扔,勾唇说了句:“小衣留给我也一样。”
秦昭昭:“……???”
她瞪圆眼睛的同时脸上一下热了起来:“这怎么行!万一被人发现你随身携带女子的小衣……”
“那又如何?”殷溯斜眼看她,“我随身携带自家夫人的小衣,谁敢置喙?”
但还是怪怪的啊。秦昭昭又羞又窘,低头在他身上搜了起来:“可我那小衣先前穿了一日,还没洗呢!”
殷溯由着她搜,嘴上继续逗她:“无妨,洗完再给我就是。”
秦昭昭:“……”
***
两人腻在一起打闹了一会儿,最终秦昭昭还是没要回自己的小衣,因为殷溯的伤口裂开了。
她一心疼就认了输,之后重新给殷溯上了药,然后才又问起殷溯正事。
殷溯也没再逗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后,拉着她躺倒在床,说了说自己这几日探得的消息。
秦昭昭也终于知道,耶律奇之所以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兵,是因为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笼络住了北狄周边那几个与北狄向来是水火不容的几个小国,暗中和他们结盟了。
这让她再次紧张了起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京,其他的等回京再说。”殷溯这几天除了打探消息,还针对之后的战局做了不少布置,心情倒是没之前那么凝重了。不过他本来是打算这次回京后,先搞定殷恒再出征的,如今看来却是来不及了。
秦昭昭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忍不住撑起身体趴在他胸口道:“殿下,要不然赵王那边我去试试吧?我能通过身体接触消除人的厄运,他和他那些邪门招数又明显有些怕我,没准我也能通过身体接触的方式,吸走他身上的邪……”
“不行。”话还没说完,殷溯就黑了脸,“此事孤会另想办法,你不许再打这样的主意。”
“可是……”
“没有可是,孤不会答应,你不用多说。”
他在她面前很少这样强势,秦昭昭噎了一下,有点不高兴,低头咬了他下巴一口:“可是如果不先把赵王解决了,他一定会趁你出兵的时候出阴招的。战场上本来就刀枪无眼,危险得很,我不想你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要分心去对付那个坏蛋……”
外有耶律奇,内有殷恒,殷溯眼下的处境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不容乐观。如果不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先把殷恒搞定,到时他一定会腹背受敌。
殷溯当然也知道这些,但还是那句话,再怎么样他也不会让秦昭昭去冒险。虽然秦昭昭的体质确实可以克制殷恒的邪术,可谁知殷恒有没有反击的办法,秦昭昭又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伤呢?
面对面接触,太不可控也太冒险了。
另外殷恒这样的狗东西也配被她碰?他可不想她为此弄脏自己的手。
“孤心里有数,你听话,别乱琢磨了,睡觉吧。”
殷溯的态度太过坚决,秦昭昭假装生气地咬他下巴也好,亲着他的唇撒娇也好,始终没能说动他,反而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攻城掠池了一番。
秦昭昭:“……”
秦昭昭担心他的伤口,本想挣扎,可被挑起火的青年哪里会放过她,咬着她的耳朵低笑着说了句“你乖乖配合,孤的伤口就不会裂开”,之后不等她反应,就大开大合地动作了起来。
秦昭昭被他弄得全身发软,晕头转向,只能暂时丢开对付赵王的事。不过这件事太过重要,回京城的路上,她还是暗暗琢起了更安全有效的办法。
——耶律奇这人她不了解,两国战争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赵王那王八羔子她打过几次交道,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尽快地替殿下铲除掉这个威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出征。
***
回到京城已是十多天后,两人赶了一路,中间几乎没怎么停留。
到达京城这日,天正在下雨。绵绵春雨如烟似雾,笼得山林间一片缭绕。
京城郊外的荒林里,通往东宫的密道口处,一个身穿蓑衣,戴着斗笠,手中拿着两把油纸伞的青年已经候在那里多时。
见殷溯和秦昭昭乘坐着马车自雨中疾驰而来,青年撑开油纸伞迎上前行礼:“属下夜三,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
“嗯。孤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城里情况如何?”殷溯扶着秦昭昭下了马车。
名为夜三的暗卫答道:“禀殿下,一切都在计划中。”
“裴府那边呢?老三可有什么动作?”
“殿下和太子妃离开京城后的第二天,赵王派了杀手去方云观。不过发现方云观中的太子妃是丫鬟假扮的之后,他就没有动静了,之后也没有对裴家人下手,想是忙于朝中之事,分不出神。”
秦昭昭一直挺担心赵王找不到她,会转而对舅舅一家下手,虽然殷溯说他早有安排,让她不要担心,但她仍是有些隐忧,直到这会儿听了夜三的话,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再加上东宫的情况也都在殷溯掌握之中,她沉重了一路的心情更是轻快了不少。
不过接下来事情就要来了。
想着殷溯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去解决殷恒,这期间还要各种操心北方的战事,秦昭昭犹豫片刻,到底是忍着不舍开了口:“殿下,我就不跟你回东宫了,你让人送我去你之前安排的地方吧。”
这般紧要的关头,她不能让他分心,拖他的后腿。
殷溯有些意外,回头对上她清灵的双眸,很快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他眉眼骤软,嘴角也跟着弯了一下:“好。”
这样他确实能更放心。
第98章
殷溯曾说他安排她去的,是一个位置隐蔽,遍布机关,还精兵守卫的地方,秦昭昭一想就觉得那肯定是在什么荒郊野外,甚至是深山老林里,结果跟殷溯分开后,夜三竟然带着她进了城,一路往香阳观去了。
香阳观是京城第一大观,秦昭昭曾听英国公的安排,去那里相看过柳家四公子柳云鹤,后来还在香阳观后山的竹林尽头,意外遇见死气缠身的殷溯,被他吓了一跳。
这会儿听夜三说,殷溯安排的地方就位于香阳观后山的竹林里,秦昭昭很是惊讶。
夜三见此解释道:“香阳观虽然香客众多,人来人往,但香阳观后山的竹林里,一个香阳观前任观主——无涯子道长亲自设下且鲜为人知的八卦阵。那八卦阵里头有一间竹屋,寻常人若不懂破阵之法,就算在那竹林里找上十天半个月,也不可能找到那竹屋所在。无涯子道长仙逝前,把那竹屋送给了殿下,他老人家仙逝后,殿下又让人在那八卦阵四周设下了许多机关,还派了精兵守卫驻在山上,所以请太子妃放心,您此行前去,绝对是安全的。”
“原来是这样。”夜三是殷溯亲手指派给她的人,秦昭昭倒不至于怀疑他,就是觉得好奇。这会儿听了他的解释后,她点点头,眼睛弯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吧,殿下真机智。”
“是,殿下也说过这句话。”
两人说完没一会儿,到地方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秦昭昭跳下马车,抬头望了望坐落在半山腰上的香阳观。
巍峨的山门高立在雨后缥缈的雾气中,长阶上香客不少,的撑伞行,的结伴嬉笑,看着就很热闹。
“公子请随我来。”夜三停好马车后走上前道。
秦昭昭稳稳心神,应了一声“好”,随即抬步往前走去。
她和夜三这会儿都是寻常百姓的模样,混在来来往往的香客中,一点都不起眼。但秦昭昭心下并不敢放松,一双因为易容而变小了好几圈的眼睛也一直在注意四周的动静。
夜三也一样。
两人上了山,进了观,先是和寻常香客一样,去三清殿上了香,又在观内四处转了转,末了才随意似的往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