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睁不开了,意识却依稀是清晰的,我感受到扶着我那人宽厚的胸膛,他让我靠在他怀里,嘴里被塞进了几颗药片,然后他喂我热水。
我从来也没有跟祁晏靠那么近过,甚至他说话时淡淡的薄荷味都萦绕着我,炙热的身躯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裹挟着我。
我拼命想要睁开眼看他,眼皮却酸沉地坠。
“哥你先等着我。”他把我扶到卧室,让我躺在床上,紧接着转身要离去。
我努力去看黑暗中他挺拔高大的身影,毫无疑问,我现在只有他,所以我伸手紧紧拽住了他的手:“别离开我。”刚说出这句话我就被自己沙哑虚弱的声音吓到了。
他好像有点受宠若惊,诧异侧过脸来,说:“哥,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离开你——这句话有很多人对我说过,小时候我记事起就在忍耐着分别的痛苦难熬,一开始是我的爸妈要去外地工作,后来是我的朋友们要离开我去不同的城市上大学。
他们那时候或许是深深爱着我的,离不开我的,所以他们面对明知会到来的分别,还执拗对着我说:“我不会离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死也要缠着你。”
我知道世界上是没有人离不开谁的,这都是谎言罢了。
我累得闭上了眼睛,过了几分钟,耳畔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是祁晏回来了。guhu.org 完美小说网
我已经快要睡着了,意识不甚清醒,整个人就像是烧着了,他拿冰毛巾温柔擦拭着我滚烫的脸、脖子、手脚,脱了我衣服给我物理降温。
我突然产生了被剥光在空气之中的羞耻,惶然喊了一声他。
“哥,是我。”他的声音低沉弥散在空气中,轻声细语安抚我,“我在。”
我完全听不进去,急得抬脚用力踹了一下,却踹到了空气,紧接着脚尖就被人握住,又被湿毛巾擦了擦出汗的脚心。
“哥,关了灯,我看不见你的。”他耐心安抚我。
我知道祁晏骨子里是强势的,他认定的事情很少能改变,所以我只能努力睁开眼确定着眼前关了灯一片黑暗,在模糊的轮廓中他确实看不清我。
祁晏给我擦完身体,又把衣服给我穿了回去,把我塞进被窝里。
后半夜他坐在地板上守着我,在床边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们都被这突然变故给折磨得疲惫不堪,沉沉睡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醒了,辗转反侧也睡不着,身体心理双重煎熬下,我忍不住埋在被褥里跟傻子一样哭了。
祁晏被我惊醒,耐心地给我擦眼泪,问我为什么要哭,我说我好冷,他沉默了一下,说:“哥,我可以上你的床吗?两个人会暖和一点。”
我难受得要命,本来就不怎么运转的脑子更是什么都思考不了,朝他胡乱点了点头。
祁晏就从瓷砖地板上爬起来,掀起我被角,带着凉夜的潮气和寒意,钻进了我的被窝,我还没来得及嫌弃扑面而来的冷气,他就把我揽进了他的胸膛,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我听到他的心跳声,剧烈的,炽热的,贴在我脸颊,传来炙热的生命的温度,一下接着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紧张,可他的心跳声是最好的催眠曲,我闭着眼,靠在他身躯汲取一丝温暖,沉沉睡去。
可能是十几年没跟人同床共枕,我稀里糊涂做了个梦,记忆里还是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也还是那张我睡了十五年的老家宅床。
那时候我也还是跟便宜弟弟一起睡的,奶奶就睡在外面,中间是我,最里面是我的弟弟。
小时候的便宜弟弟以前很喜欢埋在我颈窝睡觉,蝉鸣炎热的夏季也依旧如此,我每次都会热得一身汗,后来我只能骂他,他就逐渐不这样了,但是我早上醒过来却发现我的手被他紧紧地牵着。
当时也是我十五岁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我脑子里突然被灌输进了一个机器声,它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一本四百多万的长篇巨作(狗血小说)。
小说里我的便宜弟弟是主角攻,未来会成为宽肩腰窄大长腿的霸总,而我平平无奇成为了一个普通社畜,是个嫉妒弟弟嫉妒到阴暗爬行的恶毒男配,还企图色*诱弟弟的男配偶,破坏他们的婚姻。
剧情里,我做了很多恶毒的事情为难主角攻,最后喜提《身败名裂和众叛亲离》《流浪街头》《车祸植物人》报复三部曲。
那有着毫无感情机器声的恶毒男配系统,还在兴致勃勃蛊惑我,说让我现在就翻身掐死主角攻,以后我就不会死了。
我没有,我不想坐牢。而且我觉得它是个骗子,剧情里说我和我的便宜弟弟关系从小就不好,甚至我经常往他鞋子里放钉子,便宜弟弟忍耐着我都恨死我了,但现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对便宜弟弟向来采用目中无弟的社交态度,也就是冷暴力。
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小祁晏才六七岁,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幼稚小学鸡?我每次都不跟他说话,因为我们都找不到共同话题。
恶毒男配系统:【…………】
我要么出生时脑袋真被妈妈给夹坏了,要么脑子构造挺简单的,都不怕系统被我激怒然后对我痛下杀手。
不过幸运的是恶毒男配系统好像没有对我下手的能力,它被我无语走了,就再也没有出现,但我却是藏着一些只有我知道的秘密,没有再跟别人说过。
说了也没用,别人还以为我是疯子,反正只要我知道就好了,我甚至因为得知了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之后活得更肆无忌惮了,毕竟我所处世界是一本荒诞小说,那我怎么活都无所谓,反正我就是一个普通毫不起眼的NPC……哦不,是恶毒男配。
但是我把世界当成草台班子活得越来越自由,我这便宜弟弟这个主角攻却偏离了剧情。
他没有恨我。
第二天我醒来时卧室里空空荡荡,床单乱糟糟满是皱褶,我都疑心这是一场梦,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却清晰地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还是第一次发那么严重的高烧,头疼欲裂,胃部也传来痉挛的刺痛感,我还依稀记得我昨晚去浴室晕倒了,然后便宜弟弟着急看着我。
便宜弟弟好像还给我擦了身子,其他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胃部传来灼烧感,我并不是很想吃点东西,却怕我病情加剧,想着去弄点清汤寡水素面来垫垫肚子,水还没烧开,祁晏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