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灯把东西硬塞给他,顾墨只得坐下,他看着眼前镌着纹理的画布,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拿起画笔描摹头脑中的印象。
随着时间流逝,苏灯的心却愈发沉入谷底。
虽然顾墨的画,形不准,但色彩的选择和明暗关系的处理却是无比正确的。
苏灯自小学习绘画,一眼就看出顾墨握笔姿势的拙劣与稚嫩。
他真的没骗她,他是真的没学过画画。
所以,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吗?
苏灯心中不是滋味,连顾墨搁笔了都没发现。
“我画完了。”
顾墨抿了抿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说出来时的目的。
“这两天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要走了。”
他很担心自己的母亲。
苏灯随意的“嗯”了声,目光仍停留在画布上。
霎时,顾墨难掩失落,他走向门口,却在快要离开之际听见她问。
“对了,我叫苏灯,灯火的灯,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立刻回头,容颜抹上灿烂的笑。
“我叫顾墨,顾盼生辉的顾,纸墨的墨。”
从医院出来,临近夜幕,苏灯提议去江舟在洛安市的公寓。
车上,俩人无言。
苏灯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和身边扭头看着窗外的男人,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她原本确要回家和苏谈墨商议出国之事,但顾墨突然发难,在医院住院,那么她原本一箭双雕的计划里,雕就横生死了一只。
那便再等等看吧。
江舟的公寓离学校很近,据说是他母亲给置办的,平常会有阿姨去打扫。江舟平时在学校住着,此刻倒正便宜了国庆暂时还不想回家的苏灯。
进门之后,她脱了鞋,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休息,顺便给沈煜清回了个消息,接着才慢悠悠进到厨房,从后面抱着那个正煮面的男人。
闻着空气中四溢的香气,苏灯不禁闭上双眸,恍若风雨中飘摇的灵魂找到安身之所。
满天繁星,万家灯火,终有一盏灯为她亮起。
“哥哥,不要不开心嘛,我怎么知道这么巧,那侯昊的学生居然就是我上次在围棋社活动上遇到的学长。”
一个小时前,医院。
苏灯站在病房外,刚喝完水,就看见廊道尽头一个熟悉的雀跃风姿之人向自己走来。
苏灯倏得转过身,低下头,心中暗暗祈祷那人千万不要注意自己。
“怎么了?不舒服吗?”江舟抚上她的肩,担忧的问。
苏灯摇头,连忙把人推进病房。
关上房门的那刻,顾不得病床上还对着自己一脸不明笑意的顾墨,苏灯重重呼出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喘上来,下一秒,房门再次被打开,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沈煜清就走了进来。
“请问哪位是江舟?”
江舟看出身边女孩的不对劲,在看清沈煜清的脸后,几个记忆碎片顷刻间在脑海中闪回。
登时,他双眸眯起,注视了苏灯几秒后,上前与门口的男人握手。
“你好,我是刚刚和你在电话里联系的人,顾墨的姐夫,江舟。”
“B大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消化科,沈煜清。”
“想必侯昊医生都把情况跟你说了,接下来辛苦你了。”
“不必客气,老师身在国外,做这些是我的本职工作。”
病房静默,一时无人言语,沈煜清收回手,看着不远处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嘴角极其细微的勾起,未作他言,开始给顾墨检查腿伤。
好在一通检查下来,并无大碍。
临走前,沈煜清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最后让家属过来签字。
江舟本想上前,沈煜清却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和苏灯领证了?”
脚步在空中生生止住,江舟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如此直接喊出她的名字,他们熟到什么地步了?
顾墨靠在枕头上,输液的手指尖点着身下的白被,扬声笑道:“还没有呢,小江哥和我姐姐才刚谈恋爱一个月呢。”
说着,他回望沈煜清,“这么说的话,沈医生也和我姐姐认识?”
沈煜清抬眸,看着面前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男孩,点头默认。
顾墨歪了头,脸上浮现微微的惊讶,“奇怪,我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她身边所有好友我都认识,和沈医生你见面,这居然还是第一次。”
乌眸深沉,沈煜清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直视他道:“我和苏灯儿时见面的时候,也不曾听说她身边还有个姓顾的弟弟。”
“那沈医生未免有些孤陋寡闻了,我和姐姐……”
“够了。”
正在窗边凭栏眺望的苏灯见猛的转过身,上前拿了沈煜清手里的笔刷刷就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她冷声道,转而在其他两个男人的凝视下牵起江舟的手出门而去。
回想这脑海里这一幕,苏灯恨不得给沈煜清和顾墨一人一砖头拍死在地上。
三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怎么会没有丝毫察觉?顾墨是个疯子也就算了,可那沈煜清乱发什么疯?
她眼下最在意的是江舟,看着他被挑衅,她怎能坐视不理?
思及此,苏灯抱紧身前之人,继续撒着娇。
江舟自人进来后就悄无声息关了火,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说厨房烟气重,让她先出去。
苏灯比他矮一个头,不穿鞋堪堪够到他的肩膀,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男人白衬衫领口处掩映之下精致如玉的锁骨。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点起脚尖,在锁骨骨心落下一吻。
江舟的身体瞬间僵如硬石,锁骨处的感知觉被放大数倍,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那里,甚至带着湿意的至极柔软都在上面流连片刻,只一下,他整个人都如电流经过般酥麻了。
“灯灯……”他哑着嗓子。
苏灯亲了好一会儿,才搂住他的脖颈,软着声音道:“哥哥,不要生气嘛,我和沈煜清认识的事,上次只是没来得及和你说,我记性太差了,下次有事肯定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江舟本来就是气她有事瞒着自己,明明他才是和她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人,而旁人如何,他并不在乎。
此刻听着这番话,江舟心里不禁冒起酸酸甜甜的泡沫,如若阳光下映着光华之景的肥皂泡,是极致美丽的珍宝,却转瞬即逝,可遇而不可求。
他回抱苏灯,认真瞧着她明媚的双眸,“真的?”
苏灯笑起来,粉嫩的指尖在他脸上点着,“骗人是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