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人是什么呢?
一般来说大概是那种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家伙吧。
那种不起眼的,随处可见的,再普通不过的,毫无存在感的家伙。
可以被遗忘的家伙。
可以丢在墙角的家伙。
可以消失的家伙。
……没有必要活着的家伙。
“噗嗤……”她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所以,这样的东西也可以被称之为才能吗?
啊啊,其实,从一开始,就理应是这样。
所谓路人,不被注意到,应该自己消失什么的……那才是本分。
……最好还是死掉,这样才比较好吧。
不会被人记住,也不需要被别人忘记,因为从本身上来说,不被记住也就没有被忘记的必要了。
……
这么说起来好像很悲观啊。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十岁。
身体已经坏掉了。
才能评定的时候也是……
——“她什么也做不到,准确的说除了毫无存在感……身上似乎已经没有别的什么才能了。”
“但就是这么点才能也是无法评定的。”
“当然……和她哥哥比可是差远了。”
“……不要提成为‘希望’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定很不甘心吧?
好不容易牺牲了逃跑的母体追回来的却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
——还不如去把母体追回来,让这个弃子死掉,这样说不定还能孕育出新的“希望”。
——明明就是个废物……啊啊,不过这个家伙也快要死掉了呢。
——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死掉吧。
——没用的废物……还是个连自己哥哥都比不上的野种。
——我们花那么多精力,还以为她也和那个私生子一样是有点能力的家伙呢。
——就赶紧消失好了。
——赶紧去死吧。
“废物”、“去死”、“野种”……大概还有别的更过分的侮辱性的名词吧。
每个人的眼神都在这么看着她,哪怕是已经被发现黑客才能的哥哥也是。
“为什么……要和妈妈一起逃跑呢?明明可以留下来的!”
“……”
——明明约定过的……还是和母亲大人一起约定过的。
——明明违约的是你……
带着质问说出口的话语突然变得软弱无力,然后被下一句话直接击碎。
“……都是你害死了妈妈!”
“如果不是因为你,妈妈就不会死了。”
“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你呢?”
……
是,啊。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又一次地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准确的说是……连,存在的必要也没有了。
和神代君所教授的方法不同,是,被人为地,消去了,存在的意义呢。
因为是废物,所以可以无视。
因为是私生女,所以可以无视。
因为是阻碍众人,追上“那个人”脚步的绊脚石,所以可以无视。
……
每一个人都希望我去死,我也是如此希望着的。
……从一开始的病痛,到敌视,最后变成了无视,一直都是如此。
明明最开始的开始,还在和母亲和兄长一起和睦幸福地生活着。
因为才能,所以一切都变了。
并不是在责怪着什么,只是,如果不是自己握着如此没有用的才能。
母亲不会死,哥哥也不会希望我去死。
如果不是约定,恐怕我早就自裁了吧。
因为这样的才能……
……嗯,是的,都是,我的错。
我连同自己,和整个世界一起把自己抛弃了。
我……究竟凭什么活着呢?
……
……幸福、未来、还有希望什么的,终究还是一个个离我远去了。
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来到以“才能”出名的希望之峰学院。
……明明只要去找那个人,然后告诉他“我想去死,请杀死我”然后等着被杀死就好了,就算在那之前,也只要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就好了。
……即使这似乎成为了我“未来”的……姑且算是“未来”的保护伞。
我还是……无比地,憎恶着……我手中的那些“才能”啊。
就算与别人无关……
只是因为它们在我手中,我就会憎恶它们啊。
“超高校级の路人,这就是你的才能吗?”
白发少年眼中露出了莫名的崇拜,就像是最初一直到现在,他看向其他同学的眼神一样。
崇拜、惊喜……还有许多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
他放下黑皮的“特典”慢慢地向少女走去。
“……之前猜的没错,黑岛小姐是有才能的那种人,就算被黑白熊当作什么‘预备学科’,也无法掩盖身上那种希望的光芒呢。”
“……”
他没有注意到眼前女生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眼中露出了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崇拜,就像是看到他所深爱着东西一样。
“虽然差一点看走眼了,但是呢……希望啊,它果然还是一直都在指引着我,待在黑岛小姐你身边是正确的选择呢。”
“……”
“不过……黑岛小姐为什么要隐瞒获得这份资料集的事呢?如果不是因为刚才你向我转述的那份迟疑……”
“……不要说了。”
“……我也不会知道黑岛小姐像这样充满希望的才能了。”
他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接着才注意到从刚才起,面前的女生就垂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到表情,只有刚刚那一声回答,怎么听都感觉是在压抑着什么……怒气。
就像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有这种被称为“路人”的才能,并且不断地在排斥……或者说是更激烈地憎恶着它。
……为什么?
……她的身体在发抖。
……为什么,明明拥有了这种充满了“希望”的才能……那家伙反而会愤怒呢?
……还以为这样说,她会开心一点。
毕竟拥有才能的话……应该就可以和大家关系更好一点了。
狛枝凪斗突然对自己读出的这种情绪而感到一丝迷茫。
他收敛了笑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
“啪——”
手被打到了一边,有点疼。
他想。
黑发少女抬起头,她的眼里,是深邃的黑暗……愤怒,憎恶,或者说还有什么别的更为激烈的情感。
狛枝猛得后退一步。
“少在那边……开玩笑了!”
“……”
“什么充满希望的才能?就凭这种?”
“它只能给我带来悲惨和不幸……”
“……还有,想要死的决心而已!”
黑岛少见而激动地说着,她感觉自己胸口的原本火燎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些,让她忍不住弯下腰咳了几声。
愤怒……无法消退……
“呼……呼……”
喉咙里能感觉到一阵腥甜。
是因为之前绝望病的后遗症吗?
黑岛感觉眼前甚至有些花,她大喘着气,绕过了已经向她伸出手的狛枝,扶在了床沿上。
不止是因为……他说了那种才能是……充满希望的。
原来……他是因为我的“才能”,或者说之前那些举动……是因为已经猜我有“才能”并非预备学科才选择待在我身边的吗?
“……”
看着扶在床边剧烈咳嗽的少女,他本想再伸手去拍拍她的背,但回想起刚才掌心的痛感,还是默默地放下了手。
他看着少女不断地趴在床边咳嗽,感觉莫名有些不安和难受,他思索着要不要上去说些什么,却听见眼前的女生轻声开口。
“你是不是可以出去了……这是我的房间,狛枝君。”
终于停止了咳嗽的少女虚弱地说着,带上了敬语。她没有再回头去看身后的男生,只是默默地趴在床上,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她的表情了。
“……”
没有声音,没有解释也没有回应,她听见门锁上的“咔哒”一声,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骗子。”
眼前一片模糊。
狛枝默默地站在了门后。
大概是没有料到黑岛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还是老实地站在门口待了一会。
破旧的房间隔音确实不佳,他甚至能听见黑岛在砸东西的声音。
让他出去……除了愤怒的成分,恐怕也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失态的一面吧。
他靠在门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起“特典”上的内容。
“特典”上并没有记载所有学生的过去,有的只是关于这里十七位学生在学校生活的经历和部分家庭状况而已。
他是有特别注意……虽说以前也曾经听过关于黑岛家的名号……具体是什么时候已经有些忘记了,所以刚才就立刻翻到了那一页。
关于她的信息……
——以“超高校级の路人”称号进入希望之峰,在此之前因为不满大哥擅自帮她报了“预备学科”的名额而离家出走,在开学一个月后才收到了来自希望之峰的入学通知书。
也就是说……一开始只有这家伙没有进入教室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
因为记忆的断层必须定在同一天,所以在大家入学的这个时间,这家伙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逍遥呢……
狛枝的嘴角不自觉地飘了起了一丝笑意。
——父亲尚在,是黑岛家现任家主,母亲在六年前因为飞机事故而逝世,目前由大哥黑岛雾晓担当监护人的工作。
……母亲因为六年前的飞机事故而逝世。
狛枝皱了皱眉头,几个画面伴随着昨日的梦境席卷而来,他摇了摇头,企图把这段糟糕的记忆从脑海中赶走。
……那家伙,也在那架飞机上吗?
没有印象……虽然昨天晚上似乎梦到了那种场景,但还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狛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档案上并没有提到她对才能的看法。
从原本的认知里,他就一直觉得,因为拥有得天独厚的才能,所以才能够被“希望”所眷属,而像他自己这种只是运气稍微好一点点的人,是没有资格获得希望的垂青的。
……即便是“路人”的才能也是这样,一定要比什么“幸运”要好一点吧。
只不过……她好像对这个才能很是反感啊……
……
狛枝靠在门上,感觉自己心里有些烦闷。
并不是看到她表现出厌恶的时候……而是在一开始,一开始知道她拥有才能的时候,心里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烦闷……
……在那家伙露出厌恶的神情时……那种烦闷似乎就结束了。
难道在潜意识里……我根本就不希望那家伙拥有才能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因为被希望所指引,才会待在这家伙身边的呢。
——否认,否认。
心里的声音在否认着这一想法,但他依旧自顾自的轻声说服着自己。
“如果她真的是‘预备学科’的话……我也不会再待在她身边了吧。”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靠在门上的狛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开门的黑发少女正冷冷地盯着他。
“黑岛小姐你……?”
“你刚刚说什么?”
“……啊,我刚刚……没说什么啊。”
明明可以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搬出口,但总感觉说出口就会导致无法挽回的事情,所以脑中已经想了一圈的狛枝还是选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因为才能的缘故才来靠近我,如果是‘预备学科’就不会待在我身边了是吧。”
她的口气里带着一丝冷意,眼神也不再看向被戳穿慌乱的白发少年。
“我知道了,之前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关上门,扯了扯围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他注意到她眼圈有点红,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低气压,让他把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全部咽了进去。
也没来得及伸出想要去拉住她的那只手。
……
话说明明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把话复述出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心虚之感。
……说起来,原本他们俩就没有什么关系吧。
但是……心里还是莫名有些难受啊。
狛枝默默地看着远去的黑岛,陷入了沉思,他看了看旁边的房门,手握着门把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开了房门。
房间比起刚才有些凌乱,那家伙估计是砸完东西还顺带收拾了一下,狛枝苦笑了一声,感觉脑子越发的乱了起来。
到底对那家伙是什么感情啊……
该怎么面对那家伙啊……
狛枝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不如说过去在国中的时候,别说女生,连男生都几乎对他敬而远之。
……除了某个人……等等,难怪觉得名字那么耳熟。
……藤原久惠。
那个女生,好像是之前的同班同学来着,明明不是很熟,有一天却突然对着自己的名字念叨了几遍后,大喊着“找到了”就问自己周末有没有空想带他去见一个人,再之后那个周末自己就不幸地和一群人一起被绑架了,等被救出来以后就收到了那个叫藤原的死讯。
……现在看来,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一样。
那个女生……该不会当时想要带他去的就是黑岛那家伙家里吧?
……
虽然这是推测,不过却莫名地有说服力。
狛枝叹了口气。
待会还是好好找黑岛小姐解释一下吧。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电脑,一开始按了开机键没什么反应,他还以为是坏了,不过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应该是没电了,自己手头正好有电源线,连接电源后,电脑就被打开了。
开机密码是六位数,正好和刚刚在资料集上看到的潦草数字对应了。
就是说……如果没有拿到这本资料集,就意味着即使开机,这台电脑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他打开了电脑,电脑界面上只有一个黑白熊的头像。
狛枝皱了皱眉头,这个头像还真是莫名有些扎眼,他点开图像,屏幕上立刻跳出来一个网页界面,显示着一些类似于报道一样的东西。
其中一部分是和资料集重合的内容,不过……
他被其中一条消息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
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
……明明好不容易,总算知道了那家伙是一起许下誓言的人,结果最后人家接近自己的目的还是因为自己的“才能”。
……虽说本来也应该意识到在这个地方别人接近自己本身可能就带有一定目的性,但知道这个真相还是让她有些恼火。
……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之前的那些喜欢什么的……估计也是骗人的吧。
应该说……从最开始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相信这些的自己才是蠢货一个……
黑岛苦恼地扯了扯围巾,虽然是赌气离开,但不知不觉自己就走到了“终极死亡之间”门口,虽说已经通关不用再进去解密,但是……不想杀人的自己去那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她抬头看了看小丑脸的大门,电子显示牌上还显示着“未使用”这三个字,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家伙一脸担心,口是心非的模样。
……如果那种都是装出来的话。
……都只是因为自己的才能才会做出来的表情。
黑岛攥了攥拳头,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
说起来……要不要去一趟“终极死亡之间”找一下莫诺美呢?
……她总感觉七海和莫诺美一起消失是有什么猫腻的。
手中的怀表显示即将到达晚上7点,她还没有忘记昨天晚上和索尼娅的约定。
不过……既然要给左右田他们创造机会的话。
她的手伸向了大门的按钮。
“汝想要做些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且明显中二的声音,黑岛立马收回了手。
“田中?”
同样围着围巾的少年怀里还抱着那四只仓鼠,说起来这几天,这几只仓鼠倒是吃了草莓馆顶楼的向日葵籽,得以存活呢。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哼哼~此等生死之地可非尔等常人能够驾驭的,还是少接近为妙。”
“……”
虽然听懂了这家伙在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想接话。
“……只是想找一下七海,毕竟只有那里没有被搜查过了吧?”
黑岛叹了口气,出于礼貌,她还是选择解释一下。
“七海……?那个女人恐怕不在这里。”
田中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
“为什么?”
问完这句话的黑岛感觉自己可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明明昨天还看着田中进了“终极死亡之间”,那家伙肯定是搜查过了吧。
“……”
田中没有说话,他抱着自己仓鼠沉思了一会,抬起了头。
“……汝可知左右田那家伙去了哪里?”
“哈?左右田?那家伙应该去顶楼了吧……”
黑岛不假思索地说出口,接着想起左右田的约会计划,她扯了扯围巾,继续开了口。
“……不过田中你现在可别去啊,我可是好不容易给左右田创造了机会……”
“……”
田中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一方面似乎是在辨别她话里的可信度,一方面似乎在想些别的什么。
黑岛突然意识到田中这家伙……好像很护着左右田的啊。
……他俩应该是朋友吧,这么关心可能也正常。
居然在这么短时间成为了朋友……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幸运。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左右田帮了自己的话……她也不会擅自去帮那家伙牵线。
“……总之,你可别去打扰他们俩啊。”
田中正在盯着她,她也不好暴露自己已经通关“终极死亡之间”的事实,只是留下一句叮嘱就离开了。
田中还站在那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但好像又做出了挽留的神色,不过……那家伙应该不会就这么不知趣地跑上去吧。
黑岛摇了摇头,明明都已经自顾不暇,居然还有心思去关心左右田的事。
来到这座岛上之后……自己还是变了很多啊……毕竟以前能够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黑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那么……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回到房间吗?可是那家伙就刚刚在那里。
黑岛现在并不想看到狛枝,即使见到也徒增尴尬。
平静下来之后,她才想起自己房间里那台没有开启的电脑。
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再加上一直住在狛枝那里,电脑的事都快忘了。
她扯了扯围巾,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原路返回。
就算碰到也当作没有看见就好了。
黑岛顺利地回到了草莓馆,无视了在草莓屋和苹果屋中间聊天的狛枝和日向……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吵架比较正确,不过她已经不想在意他们在吵什么了,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电脑已经打开了。
之前打不开似乎是因为没有电源线,而现在笔记本电脑的一段正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电源线。
……是狛枝那家伙拿的吧?
不过……这说明刚刚那家伙还是来过了。
切……我的房间就这么吸引那家伙吗?
……不,应该是因为“才能”吧。
毕竟他之前也在猜测我的才能究竟是什么,怕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不断地试探和怀疑了吧。
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不自知。
黑岛冷冷地瞪着电脑和一旁翻乱的资料集,心里乱乱的。
有时间还是找一下黑白熊,麻烦那家伙换一下门锁吧。
之前在看“特典”的时候,有一页好像记着一串数字,那种东西一看就像是什么的密码,拿到电脑的黑岛虽然无法打开,却也并不相信这台电脑打开以后就能轻易查到什么信息。
“整人公馆”虽然确实是黑白熊营造自相残杀氛围的陷阱,不过总算还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
那么这台电脑里的信息恐怕也……是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笔记本电脑的页面停在了
黑岛默默地翻开了“特典”,在某一页上潦草地写着一行数字。
——120317。
眼熟的数字……应该说也只有江之岛这家伙才会想出这种恶趣味的东西。
她会永远记得这个日子的,所谓的好好使用,大概就是把所有事物的剩余价值都用尽吧。
她输入了开机密码。
屏幕亮了一下,和在“终极死亡之间”一样,那个电脑并没有什么主文件夹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黑白熊图标。
打开图标,跟昨天解密时的提示不同,这个更像是一个人为制作的报道。
一部分是“特典”里本就有的内容,甚至包含了被莫诺美之前藏起来的关于“绝望残党”的信息……当然如果没有特典中密码和电源线,这台电脑就是完全的废物。
……不知道刚才狛枝有没有看到这些,如果得知所有人都是“绝望残党”的话……
他如此地崇拜着拥有才能而充满希望的大家……
……会不会很失望啊。
等等,那种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黑岛立刻打消了对于狛枝的联想,她向下划着页面,终于看到了和“特典”毫无关系的东西。
“……!”
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图片框里,也是偏长的头发和向着与自己相反一边倾斜,直接遮住眼睛的刘海,但画面上显示的却是……
他的左眼被某人贯穿的场景。
……兄长的照片为什么?
她的眼神暗了暗,紧接着看向旁边的报道。
“x年x月x日,希望之峰学院陷落,其学院调查组Zero被众多‘绝望残党’围攻而导致全灭。”
她没有忘记之前在摩天轮上看到的,关于兄长死去的消息,但……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才能这么强大的兄长会死。
她的目光落在了刺伤兄长的手上。
没有拍出全貌,但露出了衣袖。
“那是……”
总感觉很眼熟,黑岛扯了扯围巾,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一样愣在了原地。
那是……
……左右田的衣袖。
离开房间来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
她并没有意识到,看了这点资料就花了那么多时间。
明明答应好了索尼娅,结果却放了人家鸽子,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黑岛扯了扯围巾。
这个时候还是先去一趟天台……如果索尼娅她不在的话,再回来道歉什么的……
至于左右田……
……总感觉刚才的报道是陷阱。
黑岛皱了皱眉头,一开始倒是觉得愤怒,不过,自己本身和兄长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即使去问左右田……以失忆状态下的他来看,恐怕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比起这个,还是先去找一下索尼娅吧。
她朝索尼娅的房间看了看,房间里似乎并没有人,看来她还是在草莓馆。
黑岛想了想,还是朝草莓馆走去。
接近十点了,其他人恐怕也已经都回去了,在等待电梯的时间,她看了看旁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大家……都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吧。
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三天……差不多就已经是极限了,即便是贰大的新增功能在这里也无法救急。
她靠在墙上,感觉隐约有些头晕脑胀,伴随着头晕,胸口也在一刺一刺地疼痛着。
如果是绝望病的后遗症,那可真是不妙了啊。
没准……之前神明大人没有再进行预言……恐怕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所以也已经放弃了吧。
……呵呵,本来已经掌握了可能发生的犯罪预告,最后却还是……如同蝴蝶效应一般。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所以像自己这样……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无法阻止的废物……
……如果,第一个死掉的人是我的话……大家就能被放出去了吧。
她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应该……去死吧。
“我们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呢!”
她能听见一旁发出的声音,那是她很久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她睁开了眼睛。
“……久惠。”
“你不是,最后答应我了吗?要完成我们的约定。”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岚……姐姐。”
她的斜刘海轻轻飘了起来,露出了那只空洞右眼眶,依旧是过去熟悉的微笑。
“在那之前,我不允许你死。”
“久惠……”
“姐姐,我等着你完成约定的那一天。”
她伸出手抱住了黑岛。
“……那时候我们再相遇吧。”
“嗯。”
她伸手回抱着对方,直到紫发少女化作光点慢慢消失。
“黑岛……小姐?”
黑岛睁开了眼睛,肩膀上还惨留着一丝刚刚拥抱而获得的温度。
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已经死去的藤原久惠,而是几小时前刚刚闹了别扭的狛枝。
“狛枝……?”
本就漫无目的来到葡萄馆的狛枝一出电梯就被一把抱住,他显然也愣住了。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先开口的是黑岛,她垂下头不再看狛枝,就像刚才的拥抱只不过是个错觉。
“……”
“……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在想事情的时候会突然冲过来抱住某个人。”
他半开玩笑地说着,眼神却带着一丝审视。
“……”
眼前的少女别扭地转过头,看起来相当尴尬。
“算了,我倒是有点想知道,黑岛小姐为什么大晚上会在这里……是想去草莓馆做什么吗?”
“……与你无关。”
她小声说着,突然感到一阵烦躁,让她失去了想要前往草莓馆的欲望。她抬起头,冷冷地瞪着眼前一脸戏谑的男生。
“我有什么事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狛枝先生。”
“比起这个,大晚上到处乱逛才有可能被杀掉。”
“……那可真是有劳黑岛小姐担心咯,比起这个,虚弱的黑岛小姐才是……快要到极限了吧。”
“用……用不着你担心!”
她绕开狛枝,径直朝着楼梯走去,她还能听见身后狛枝“小心被杀哦”之类的声音。
看着已经远去的黑岛,狛枝收敛了笑容。
刚才的确是想着要来看一眼她,所以就这么坐着电梯跑了过来。
之前在电脑里看到大家都是“绝望残党”的时候,联系起罪木的表现,几乎就可以确信那是真实的了。
只不过,在这里还有一个矛盾点。
罪木说黑岛没有绝望,但资料上却说这里所有人都是“绝望残党”。
……到底哪边是真的呢?
他不想乱来,以免再出现像误判黑岛“才能”的错误,所以就去找每个人旁敲侧击了一下。
但事实上……失去记忆的人们,连同自己,都已经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了。
……一定要取回记忆吗?取回记忆的话,真的还能保持本心吗?
而且如果取回记忆的自己……是绝望的自己……
那么还不如去死。
……
但如果……黑岛从一开始就不是“大家”中的一员,那么,她可能真的不是“绝望残党”,按照这个假设,剩余的人就全都是“绝望残党”。
……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有证据证明这个猜想的话。
那么,就必须采取点措施了。
狛枝捂住脸,眼角露出了一丝疯狂,他转身坐上电梯,离开了葡萄馆。
结果又没去成草莓馆,索尼娅的事情只能明天再去道歉了。
她走进自己房间,索尼娅好像还没有回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和左右田聊天入了迷。
……不,想想也不太可能吧。
之前看她和田中倒是聊得很开心来着。
她摇了摇头,心里为左右田默哀一秒,接着再为自己违约的事感到抱歉。
……明明最看重约定了,之后一定要对索尼娅郑重地道歉才是。
说起来……之前第三场学级裁判前索尼娅就想找自己说些什么,不过到了现在还没有说啊。
昨天在天台也只顾着谈论不知火……
她默默地关掉了电脑,接着整理了一下资料集,躺上床,闭上了眼睛。
希望明天大家都活着吧。
那大概是最低程度的祈求了。
“砰——”
破旧房间的隔音很差,是真的。
黑岛被这一声巨响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眼前有些花。
打开怀表,怀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VII”。
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吗?好像还过了……
昨天好像听黑白熊说,七点要去葡萄塔集合。
不过现在真的可以吗?七海失踪了,外面好像也没有走动的声音,黑岛打开门,四周一片寂静。
她走向公共休息室,上面的时间显示是“五点三十”。
“……?”
为了确认时间,黑岛默默地打开了自己手中的怀表。
怀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三十”。
“……”
钟被人调过了?
为什么?
她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出于这种预感,她朝着普通房间走了过去。
日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三天的饥饿让他颓靡不振,很快就要到极限了。
昨天晚上他想要前往“终极死亡之间”寻找出口,不过中途却被消失很久的莫诺美挡了回来。
对方一脸严肃地把自己赶了回去,他也不得不躺在床上老实睡觉。
虽然不满是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如果……再没有人死掉的话……
不过他还是撑着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状态也不是很好的兔子少女,此刻她赤色的死鱼眼看起来更严重了。
“黑岛?有什么事吗?”
“已经七点三十了……”
“……啊,没什么事那我就再睡……啊??”
日向猛得一个机灵清醒了。
“七点三十了?”
“嗯。”
黑岛亮出了手中的怀表,日向定睛看了一会,这才确认了时间。
“我先去叫其他同学……顺便问一句,日向君有听到‘砰——’得一声吗?”
“砰?”
见日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黑岛摇了摇头。
“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她就跑到了终里和索尼娅的房间,把两人都叫了起来。
另外两人好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黑岛明示了时间,那也就没有理由不起来了。
尽管终里提出公共休息室的时间为什么还显示“五点三十”,但在黑岛说明了自己时间的准确性后,四个人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葡萄塔前,就算前方面对的是耗费体力的黑白熊太极拳,不过比起处罚,还是老老实实做比较好。
……自己倒是能够偷偷摸鱼,这大概是自己“才能”唯一的好处了。
黑岛轻轻扯了扯围巾,日向也按下了葡萄塔的开门按钮。
门,“刷”得一下就打开了。
人们总觉得红配绿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颜色搭配。
确实,非常奇怪,而放在这里,用恶俗来说更为适合。
偌大的塔里遍布着血的腥气,让这座散发着绿光的塔变得惊悚无比。
而躺在塔中央的……
……是超高校级的饲养员田中眼蛇梦的尸体。
血液从他身下蔓延,宣告着他的死亡。
“叮——咚——当——咚——”
“发现尸体了,一段时间搜查过后要进行学级裁判!”
广播的出现就像是噩梦中的警钟,硬生生地把呆住的四人敲醒。
先哭出来的是索尼娅,接着开始慌乱的是日向和终里,而黑岛也是惊讶地往后退了退。
死掉的是田中?
……怎么回事?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田中为何死在这里,就听见不知哪里的广播再一次发出了声音。
“叮——咚——当——咚——”
“发现尸体了,一段时间搜查过后要进行学级裁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