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那些激烈的情绪侵袭着大脑，愈演愈烈。
宋宴回的眼眶很快就红了，夹着烟的手指也开始颤抖。
前几天催眠治疗的成效，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被他的至亲击得粉碎。
就像当年击碎他的世界观一样。
宋宴回定睛看着对面陶瓷花瓶里的玫瑰花，艳丽耀眼的玫瑰为他的眼底染上了血色。
宋宴回迈步走过去，手指掐住其中一朵玫瑰，狠狠一折——
玫瑰被折断的同时，他的手指也被刺破，鲜血和玫瑰的花色如出一辙。
——
颜初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快一个小时，眼看着外面的天都黑了，都不见宋宴回下来。
不仅宋宴回没下来，宋明理和许嫣也不见人影。
客厅里冷冷清清，哪里像是年三十。
颜初放下手机，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免开始好奇，他们这次家庭矛盾是有多严重，竟然聊了这么久都没解决？
颜初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厨房的阿姨出来叫吃饭了。
看到只有颜初一个人在客厅，她到嘴边的话愣是改了口，“少奶奶，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颜初：“……”问得很好，她也想这么问。
阿姨：“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您去叫叫长辈和少爷吧，我再去准备一下酒水。”
颜初记得，宋家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家里的保姆除了打扫之外，不能上楼。
虽然这个规定很离谱，但因为是在宋家，竟然显得合理了起来。
阿姨平时对颜初态度不错，上楼叫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颜初很痛快地答应了：“好。”
阿姨：“谢谢少奶奶，您辛苦了。”
颜初：“太客气啦，小事。”
她被阿姨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了摆手，起身朝楼上走去。
实际上，颜初对宋家老宅的构造也不算熟悉，不过，凭借她的猜测，宋明理找宋宴回谈话，去的应该是书房。
于是颜初上楼之后便开始找书房。
她刚走了几步路，就听见了宋明理说话的声音。
颜初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朝着声源的位置看了过去——好像是主卧的方向？
他们父子两个人在主卧谈话的？
颜初返回去，停在主卧门口，正准备敲门，忽然又听见了许嫣的声音。
“他真的这么说的？你确定么？”
颜初从许嫣的声音里听出了兴奋，兴奋之余，似乎还有些担心。
接着，是宋明理的声音：“如果你不想他出事，就不要再做让宴回不高兴的事情。”
颜初听完这句话之后皱起眉来，一头雾水。..
这两句话里的“TA”，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宋明理说，不想“TA”出事，就不要再做让宋宴回不开心的事情……
他这个语气，听起来好像很忌惮宋宴回。
这不太符合颜初对他们家庭关系的了解和认知。
来不及多想，颜初又听见许嫣问：“他的病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没有问？”
宋明理沉默了几秒，自嘲地反问：“你觉得宴回会主动和我谈这个么？”
许嫣也被宋明理问得噤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叹息，“我再试着联系一下江白月问问——”
可惜，许嫣还没说完，就被宋明理打断了：“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最近你不要去触他的逆鳞。”
“还有，”宋明理沉下声音提醒许嫣，“过年这几天，你对颜初态度好一点，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宴回的妻子。”
提起颜初，许嫣的口吻明显多了不屑和厌恶：“她就是祸水，如果不是她——”
“好了，和她没多大关系。”宋明理打断了许嫣的话，眼底染上了厉色。
颜初在门外站着，将他们两个人说的每句话都尽数听在耳朵里，每听一句，她心中的疑惑就多一分，到最后的状态，用一头雾水来形容都不过分。
颜初听到宋明理说“下楼”的时候，马上反应过来，匆匆朝着楼梯的方向跑了过去。
为了避免被发现，颜初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在客厅踱步，装作找人的样子。
没想到的是，她最先迎接到的不是宋明理和许嫣，而是宋宴回。
宋宴回也是从楼梯下来的。
颜初看到他出现之后有些意外，刚刚她在二楼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人：“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下来？”
颜初的口吻和表情和平时差不多，细节处理得很到位。
宋宴回走到颜初面前停了下来，颜初下意识地去观察他的反应，冷不丁发现他眼底的红血丝很重，脸色也有些发青。
但宋宴回很快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还顺势将她搂到了怀里，“跟爸聊得有点久，耽误了时间，辛苦我的宋太太等我了。”
颜初被宋宴回搂在怀里，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没有回应这句话。
要不是她刚才听见宋明理和许嫣的对话，她肯定不会怀疑宋宴回这句随口的回答。
宋宴回在这个答案上撒谎，只能说明一点：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原本颜初对宋家的种种事情也不怎么好奇，可是刚刚，宋明理和许嫣最后的对话里，分明提到了她的名字——
虽然颜初整个过程都是一头雾水，但她可以笃定一点：宋明理和许嫣不会无端提及她。
许嫣还用那种语气骂她是“祸水”，直觉告诉她，许嫣对她的厌恶，似乎不止是因为她和宋宴回结婚那么简单。
颜初摒弃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想法，恢复平时的口吻：“阿姨说年夜饭准备好了，让我上去叫人……反正我不想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里有些小怨气。
宋宴回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不叫，时候到了他们会自己下来。”
宋宴回这句话刚落下，宋明理和许嫣夫妻两人便出现在楼梯口。
颜初马上抬头观察宋宴回的表情。
他脸上还挂着微笑，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劲。
颜初一时间判断不出来他真实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的笑是出自真心，还是在粉饰太平。
宋明理和许嫣下来后，一家人去了餐厅。
阿姨见他们进来，便对颜初说：“辛苦少奶奶了。”
宋明理马上朝颜初看过去，眼神有些警惕。
颜初装作没看到，笑着对阿姨说，“其实我还没来得及上楼，他们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