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骋从来不觉得幼稚是一件值得被嘲笑的事情,也不觉得赌气报复是多此一举,他更不认为被当枪使是丢人的行为,他甚至巴不得被宋吟开当枪使。
那至少说明,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是有意义的。
两人坐下后,严骋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桌上的两个人,隔着一条过道,随意一瞟,他都感受到了颜初身上散发出的惊讶。
周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往他们这边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无需宋吟开说什么,严骋已经先一步有了行动——他刻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宝贝,你昨天晚上太累了,午饭多吃点肉。”
宋吟开没有想到严骋会主动找话来配合她,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严骋。
严骋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噙着笑意,朝她使了个眼色。
隔壁桌,颜初听见严骋那句“你昨天晚上太累了”之后,立刻又去看周年的表情。
他还是老样子,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颜初看到他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接着,他说:“回去之后,我们去给Molly做个体检,它这个阶段的狗粮也快吃完了,该换生骨肉喂养了。”
颜初看不出周年是真的不在乎宋吟开和严骋的互动,还是在故作镇定。
如果是后者,那他的演技实在是精湛,比两年前更甚——
颜初顺着他的话往下聊,“看看医生的建议吧。”
周年:“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平时出差的话,你可能要辛苦点了,喂生肉比较麻烦。”
颜初:“不麻烦,谁让它是我的宝贝呢。”
提起Molly,颜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既然养了它,就要给它最好的,麻烦算什么。”
周年听完颜初的话之后微笑了一下,这时,余光瞟见了严骋给宋吟开喂吃的,他抬起手来,在颜初的脸上捏了一下,调侃:“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妈妈。”
颜初没太在意周年的这个举动,他们两个人太熟了,现在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将他当做了家人,平时这种肢体接触的次数并不少。
——
颜初和周年的午饭吃得比较简单,考虑到周年还在生病,颜初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因此,他们两个人吃完饭的时候,严骋和宋吟开刚吃了一半,两人还在甜蜜地聊着天。
颜初没有刻意去听两人的谈话内容,但毕竟距离太近了,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她时不时就能听见宋吟开的笑声,瞟一眼过去,要么看到严骋给宋吟开喂东西,要么看到宋吟开给严骋夹菜,宋吟开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笑,跟当年和周年谈恋爱的时候如出一辙。
颜初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她收回注意力看向周年,说:“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周年点点头,等颜初起身走过来之后,他抬起手臂搭在了颜初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离开了。
宋吟开坐在桌上,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
她本意是想通过这种行为来“证明”给周年看,即便没有他,她也可以过得更好,可到头来,似乎又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就像他们两个人当年的关系一样。
宋吟开自嘲地笑了一句,拿起叉子对准面前蛋糕,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直到嘴巴里被甜腻侵占,才堪堪停下来。
——
颜初把周年送回了房间,她翻出医院带的药,看了一下说明书,叮嘱周年:“你一会儿记得吃药,这个药好像得连续吃三天。”
周年:“嗯,明白。”
颜初放下药,在沙发前坐下来,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年。
周年感受到她的目光之后,问:“你有话想跟我说?”
颜初“嗯”了一声,试探性地问:“你真的没事儿么?”
周年:“不是退烧了么。”
颜初:“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停顿了一下,在他注视之下,缓缓接出一句话:“我是说……吟开。”
周年:“她怎么了?”
颜初:“你应该是喜欢过她的吧?”
周年听完这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迎上她的目光,反问:“那你呢?”
颜初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避重就轻,“我一直都挺喜欢吟开的,她……”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她。”周年轻轻笑了笑。
颜初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这是他们一起生活以来,周年第一次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她关于宋宴回的问题,之前两人一直避而不谈、她自己也本能逃避的话题,就这么被摆在桌面上。
紧接着,颜初又想起了江白月故意膈应她的行为,更加不痛快,莫名地想要发脾气。
颜初猛地从沙发上起身,“你先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一觉。”
“初初,”在颜初快要走出去的那一刻,周年出声叫了她的名字,“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那个人已经不会是他,他心里对此再清楚不过。
那个人也不会是宋宴回,他给她带来屈辱和伤害太多,他忘记了,不代表她放下了。
颜初因为周年的这句话,眼眶一酸。
她转身折回去,停在周年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周年抬起手来摸上她的后脑勺,下巴抵住她的发心,“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
从周年房间出来之后,颜初并没有回房间,而是一个人去了天台吹风。
天台空无一人,颜初像那天早晨一样坐在了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开始认真思考之前都无疾而终的那个问题——她有没有喜欢过宋宴回呢?
或许是有过的吧。
在他对她极尽纵容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真的是被他捧在掌心呵护的时候——面对他的糖衣炮弹,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可那些短暂的心动,都在知道他和周年的关系时候彻底破灭了。
随之而来的是被戏耍的愤怒和报复心理,可她终归是没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
遭受这些事情后,她只知道自己恨他恨到想要他死,每天都在策划这件事儿,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心动不心动。
如果没有这场偶遇,她永远不会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