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宴回这么说，医生大概也知道自己刚刚猜对了。
但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宋宴回B超检查的必要性。
医生：“宋先生，B超检查是很必要的，确认怀孕时间才好安排后面的胎心和畸形筛查，一直这样拖着，万一孩子有问题，对母体的伤害很大。”
宋宴回：“明白，我会考虑。”
医生：“好的，宋总，那我先走了。”
作为一个医生，她没办法强行把颜初带去医院做B超，也左右不了宋宴回的决定，只能把话说到份上，其余的事情，还是要看宋宴回的选择了。
走之前，医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想起早晨抽血时，颜初恹恹的表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此前她不止一次地听过宋宴回和颜初的故事，当初两人的那场婚礼轰动一时，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常人说起宋宴回的妻子，都是羡慕又不忿，羡慕宋宴回对她极尽宠爱，不忿凭什么得到偏爱的人是她。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颜初的状态，她也会像这些人一样，觉得宋宴回是真的宠颜初，以为他们夫妻感情甚好。
可豪门深似海，个中滋味，只有沉浮其中的人才晓得。
至少从她今天看到的景象来看，这位传闻中的宋太太过得并不快乐，甚至已经有些厌世的倾向，而宋宴回在知道妻子怀孕的前提下，都不愿意让她知道——
——
医生走后，宋宴回独自坐在沙发上，视线盯着手中的那张检查单，久久没有移开。
颜初怀孕了。
宋宴回很少有这样毫无头绪的时候，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如果颜初知道它的存在，必定是不会留下的。
可是，宋宴回也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孩子在她肚子里，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月经不来，孕反不断，肚子一天天变大，怎么可能毫无觉察？
宋宴回盯着检查单走神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电话是良江打来的。
宋宴回接起来：“办好了？”
良江：“颜董已经把人带走了，大概这两天就会安排他出国。”
交代了一下那边的情况之后，良江问宋宴回：“颜初的检查报告送到了么？医生怎么说？”
宋宴回：“她怀孕了。”
良江：“……”
虽然已经猜过有这个可能性，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惊得人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孩子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颜初对宋宴回恨意滔天，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让这个孩子成功出生。
沉默许久，良江问宋宴回：“你打算怎么办？安排B超了么？”
宋宴回没有答。
良江读懂了他的沉默，“你想瞒着颜初？”
他残忍地提醒她，“怀孕的人是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况且，孕前期B超检查很有必要，万一是宫外孕或者胚胎有问题，都要及时处理，你一直在用药，孩子很有可能有问题，到时候受罪的人是颜初，你考虑过么？”
听过良江的这段话之后，宋宴回终于开口了：“她会用孩子威胁我。”
良江：“……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赌上她安全，你好好……”
“周年走了通知我一声。”宋宴回打断良江的话，“挂了。”
良江那边还想说点什么，宋宴回没给机会了，直接扣了电话。
宋宴回将检查单收起来，想抽烟，可看了一眼楼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起身去了餐厅，打开冰箱，从里头取了一瓶冰水出来，一口气喝了半瓶。
肩膀上的伤口忽然很疼，宋宴回低头看了一眼缠在那里的纱布，眼前又浮现起了颜初捅上来的时候，果决憎恨的表情。
接着，耳边闪过她残忍的话：“那天我就应该捅死你。”
宋宴回轻笑了一声，放下水瓶，转身离开餐厅。
——
那天大吵过一次之后，颜初便彻底陷入了麻木的状态，宋宴回说什么，她就照做，不反抗，也不吭声。
不过，颜初这两天胃口一直不是很好，特别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干呕。
她的例假好像也乱了。
那天第一次吐的时候，颜初并未觉察到什么，但连续几天都有这种情况，她很难不多想。
虽然没有怀孕的经验，但颜初是有生理常识的——
例假推迟的时候她的确没往这个方面想，只当自己是压力太大导致激素紊乱了，之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例假推迟和频繁干呕这两种现象同时出现，就不得不和某个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又是一个早晨。
颜初刷牙的时候又呕了快五分钟，这次好像比前几天更严重。
漱口的时候，颜初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红肿的眼眶，以及眼下的一片乌青。
和宋宴回睡在一张床上，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噩梦，睡眠质量奇差。
眼睛四周是这样的状态，再配上一张发白的脸，凌乱的头发，颜初觉得自己跟女鬼也差不多了。..
那天抽血之后，宋宴回就没再跟她提过这件事情。
颜初之前没想过问，可眼下，必须找他谈谈了。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出去找宋宴回。
颜初先到了楼下，客厅里没看到宋宴回的身影。
于是颜初往餐厅的方向走，果然听见了动静——
说来也是可笑，宋宴回肩膀受伤之后，原意是要她照顾他的，但这几天，一直都是他在顶着伤做饭。
颜初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去和宋宴回说话，突然发现，他在打电话。
“走了是么。”
“嗯，知道。”
“在做饭，先这样。”
宋宴回的每句回应都很简单，颜初认真听过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而这个时候，宋宴回已经挂上了电话，他将手机放下，回头看见了她。
宋宴回：“今天起这么早。”
他的话里带着笑意，听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不错，很自觉。坐吧，早饭马上好了。”
颜初没有接话，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
十分钟之后，宋宴回将做好的早餐摆到了她面前。
颜初看着盘子里的煎饺和鸡蛋，忽然又有些反胃，她端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这时，宋宴回已经坐到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