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桑周悦吃过饭以后,颜初开车去了宋氏大楼。
她来之前没有提前告诉过宋宴回,但楼下的保安和前台看到颜初之后,立马殷勤地上来招待她,和之前爱答不理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倒要感谢宋宴回之前为她准备的那场“盛世婚礼”。
现在颜初去逛商场的时候,都会被导购第一时间认出来,别人甚至都不喊她的名字,直接叫她“宋太太”。
久而久之,颜初也已经习惯。
前台刷卡将颜初送进了宋宴回的专用电梯,颜初乘电梯上楼后,便径直朝宋宴回的办公室走去。
下午三点半,这一层办公区楼道里空无一人,格外地安静。
颜初今天为了看房,特意穿了平底鞋,走在地板上也没多少声音。
短短两分钟,颜初已经走到的了宋宴回的办公室门口。
她抬起手来准备敲门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传来章望的声音:“宋总,商先生给瑞金医院投了简历。”
宋宴回:“那边怎么说?”
章望:“他的履历优秀,医院外科那边刚好缺人手,院长那边让我来问问,如果您这边没有意见的话,医院会录取他。”
办公室的隔音做得很好,颜初没办法把每句话都听清楚,但她听见了关键词。
宋宴回似乎是在让章望盯着商诏,大概还是不信任他,怕宋吟开吃亏。
颜初虽然经常骂宋宴回卑鄙无耻,但不得不承认,他作为兄长而言是很称职的。
那天宋家人聊到章望日后的安排时,颜初也在场,宋明哲想让商诏进宋氏做经理,这是个很大的诱惑——.
颜初不知道他们是出自真心,还是想以此为由来试探商诏。
不过商诏拒绝了。
颜初抿着嘴笑了笑,虽然他不记得她了,但他一直没忘记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手生来就是要救死扶伤的。
颜初想,如果宋宴回是为了试探商诏这么做的话,这个答案,足够他放下戒心了。
后来章望倒是没说话了,颜初冷不丁又听见了一道玩味的声音:“你这是还在试探?”
吊儿郎当,漫不经心,颜初一下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沈易。
看来办公室里不止章望一个人在。
宋宴回没有回答沈易的问题。
片刻后,沈易一改玩味的口吻,语调严肃不少:“你疑心病太重了,之前我们已经看过那么多证据证明他失忆了,你竟然还在怀疑。”
沈易这句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颜初耳朵里。
她的眉心因为沈易的这句话疯狂跳动——
失忆,试探,证据。
结合上下文不难得出这句话的主语是谁。
可是,周年失忆的消息,宋宴回是怎么知道的?
周年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只跟她有关,而宋宴回分明是在宋吟开带周年回来南城之后才认识的他,怎么会知道他曾经失去过记忆?
退一万步说,即便宋宴回此前真的见过周年,也不可能知道他丧失部分记忆的事情。
除非……宋宴回早就知道她和周年的事情。
想到这个可能性,颜初的身体一阵冰凉。
她用力掐了一把掌心,快步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了过去。
——
关上隔间的门,颜初开始回忆她和宋宴回初次见面到结婚的过程,以及婚后相处的种种。
和宋宴回第一次见面,是颜初被颜成均带去了一个慈善晚会。
那时颜初刚刚被迫和周年分开,整个人颓靡不振,和颜成均的关系也紧张到了极点,三句话不对就能吵起来。
那次慈善晚会,是颜成均强行带着她去的,他说,如果她不去,那就这辈子都见不到周年了。
颜初最后只能妥协去了,但晚会上的推杯换盏令她十分不舒服,她不想去应酬,便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吃甜点。
她那时吃着提拉米苏,脑袋里都是周年,盘子空了之后,还在机械性地用叉子刮着盘子。
后来,面前的盘子忽然被人端走了。
原本放着提拉米苏的盘子,变成了一块玛德琳。
头顶是一道温柔低沉的笑声,“盘子好吃么,颜小姐。”
颜初被问得有些尴尬,抬起头,便对上了穿着一身浅色西装的宋宴回,他戴着金丝边眼镜,嘴角噙着笑,宴会厅的灯光刚好从他的头顶打下来,他整个人都被镀了一层暖金色。
成熟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气,颜初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但凭气质就能断定他身份不简单。
不过颜初素来不是会讨好人的性子,即便知道他位高权重,也只是不卑不亢地说了声“谢谢”。
宋宴回笑着说:“提拉米苏太苦了,颜小姐应该多吃点甜的。”
颜初:“你认识我?”
说了几句话之后,颜初才反应过来,她之前根本没做过自我介绍。
但他上来就喊了她的名字。
当时,宋宴回笑着说,“我认识颜总,他刚才跟我提过你。”
后来,宋宴回就被人喊走了。
过了不久,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就提出了结婚——
颜初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四肢冰凉,心跳如雷。
她之前问过宋宴回很多次,为什么见她一面就非要逼她结婚。
宋宴回每次都会笑着说:因为我对宋太太一见钟情。
颜初一直觉得宋宴回说的一见钟情是那场宴会,而她也一直不认为宋宴回是一见钟情,最多算是见色起意。
结婚之后颜初经常和秦桑聊起这个话题,秦桑几次都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初初,你再好好想想,你以前真的没有见过宋宴回吗?”
以往听见这个问题,颜初都会笃定地回答一句“没有”。
可是今天,她动摇了。
沈易刚刚的那段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宴回不仅在那之前就见过她,他甚至还有可能知道她和周年的那段过去——
他也知道商诏就是周年。
颜初想起来他曾经恶意毁掉她的抱枕,想起他扔掉她的戒指……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难怪宋宴回总是带着她和宋吟开和商诏见面,难怪他会故意在商诏面前和她亲热。
宋宴回早知道这一切,他在云端高高在上地玩弄她,试探她也试探商诏,她却自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离婚的想法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强烈过。
她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