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来府上多久啦?”鱼十鸢尽量保持着友善的微笑,语气也是极尽可能温柔。
“一年。”小竹答。
二人她一问,她一答。小竹一直毕恭毕敬,鱼十鸢怕她手里还有活,没敢多留她,只能住嘴。
况且,她们这哪里是聊天啊,分明就是审讯。
后来,经过鱼十鸢的不懈努力,小竹终于敞开了些许心扉,觉得自己这未来的主子,并不是一个如嬷嬷嘴里那样孤僻冷漠之人。
“小竹,锦都这几日可有什么新鲜事?”鱼十鸢抓了把瓜子,一边分给小竹,一边坐到她旁边。
她不常出去,之前全凭顾知韫讲给自己听,后来与小竹相熟后,发觉她也是个极其喜欢琐谈的人,于是又开始从小竹这里听一些奇闻异事。
“新鲜事?”小竹挠了挠下巴,忽然眼前一亮,“还真有。”
小竹先是说了一堆井市上的琐事,等到鱼十鸢瓜子都快要磕完时,她忽然神神秘秘凑过来,先是扫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旁人后,才俯到鱼十鸢耳侧,压着嗓子开口。
能让人这般紧张的,自然是锦都皇室的异闻。
听说圣上前些时候病倒了,各个大臣们连着好几日没有上早朝,这几日龙体稍稍安康,便要张罗着开始选新储君。
“新储君……”鱼十鸢和小竹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李酌修。
“燕王殿下自荆州回来,一并带了许多地方上的漏子,折子乘上去,连着法子也一并交代了,加之圣上本就偏爱殿下,依……”小竹意识到后面的话不妥,紧忙闭嘴。但是鱼十鸢却已经了然,她也觉得,这皇位,是要给李酌修了。
可是每次问他,他都说只求自保,无心皇位。鱼十鸢将手里最后一颗瓜子嚼碎,决定不去纠结这个事情,于是又问:“还有别的新鲜事没了?”
小竹托着下巴想了想,这次她没有犹豫,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声调。
“姑娘您来的时候不长,可听过兵部尚书?”
见鱼十鸢摇头,小竹又继续说:“这人在朝廷好些年了,官运亨通,科举过后,直接便是兵部侍郎,恰好那时候的兵部尚书到了告老的岁数,他便顶了上去。”小竹说到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兵部侍郎设两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另一个人顶上去啊,也不知他寻了什么门路,就爬上去了。”
“然后呢?”鱼十鸢催促道。
“然后……然后他就坐稳了这个位置,直到这几日,听说他下狱了。”
“下狱?”鱼十鸢捏着瓜子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等着小竹往下说。
“听说是有人检举他贪污受贿,这事大理寺还在查,结果如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小竹话落,鱼十鸢忽然有些紧张,她揉搓着衣角,朝小竹那边靠近几分,问道:“那若是查到了,会被砍头么?”
“看程度吧。”小竹耸肩,“若是像当年尚国公那样的案子,怕是就要砍头了,非但自己不得善终,连着家里人也被拖累,不能幸免于难。”小竹叹了口气,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她瞪大双眼,飞快捂住嘴巴。
作孽啊!自己可是在燕王府啊,尚国公是燕王的近亲,她这般说,不是相当于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家嘛!
小竹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块糖递给鱼十鸢,讨好一笑,“鱼姑娘宽宏大量,我这些话,您让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了,可千万别细细咂摸才是……”
鱼十鸢知道小竹在担心什么,她接过糖,宽慰般拍了拍小竹的肩膀,语气分外坚定:“你放心好了,咱们的对话,我都是听一遍就算完事儿的,不会再去讲给第二个人。”
“那就好,那就好。”小竹顺着胸脯,才算气息通畅些许,随后又恢复精神气。
鱼十鸢还想知道一些尚国公的事情,她好说歹说,小竹才又继续开口。
“要说尚国公此人,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官啊。每每赈灾,他都是第一个冲出去,钱财也是说拿就拿出来捐了,若不是贪污之罪证据确凿,真不敢……”小竹又把嘴巴抿起来,将脖子缩回去,远离鱼十鸢。
鱼十鸢将唇齿间未磕开的瓜子拿出来,“这样顶顶好的人,就没想过他是被冤枉的么?”
“嘿!”小竹一拍腿,“人证物证齐全着呢,哪里有回旋的余地。”说完,又凑到鱼十鸢耳边,神神秘秘道:“依我看啊,八成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鱼十鸢蹙眉,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尚国公,这个是一等一的大官啊,除了圣上,他还能得罪谁啊?
“那这个尚国公,可有什么政敌?”鱼十鸢试探着问了句,毕竟小竹年岁也不大,哪里能知道那么清楚。
谁知,她还真知道,鱼十鸢咂摸着“田大”两个字,又掏了一把瓜子递给小竹,“小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宫中的事情啊?”
“我?”小竹接过,笑眯眯道:“我姑姑在宫中当差呢,御前伺候好多年了,自然能知道一二。”
“额……”鱼十鸢干巴巴一笑,没想到,他们宫中的人,也敢在私下嚼舌根。
小竹说完,又看鱼十鸢这副神色,霎时觉得自己捅了篓子,急急找补:“鱼姑娘,我、我瞎说的,我家里人都是贱命,进不了宫,进不了宫。”
鱼十鸢点点头,并没有揭穿小竹。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起身回屋。
阖门声沉闷,小竹却松了口气,她端起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才算舒心几分。
……
轩辕烨呲牙咧嘴放下茶杯,一手撑着桌子,弯着腰几乎将头埋进桌下,顾知奕一脸嫌弃,但还是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轩辕烨缓了口气,抬起头,满面含怨,手指颤巍巍指着李酌修:“李酌修啊李酌修,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本王何时躲你了?”李酌修落座,接过顾知奕递来的茶水,小抿一口,甚是甘冽。可惜轩辕烨那嘴被轩辕老将军养的太刁专了,只爱喝些名贵的茶叶,还要专人泡着,难伺候的很。
李酌修随意扫了眼有一片暗沉的地毯,默默叹气,幸好顾知韫茶艺精湛,往后轩辕烨也不至于嘴上受穷。
“还说没有?!那自从宫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