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熊入水便觉不好!
林楚凡满身白光,眼睛不复白日清明,疑似天纹作祟?
幸而此次有了耗材,再也不用它自己受苦。熊宝拧身拍碎冰床,叼过一段掉落的物件,瞑目观想稍许,翠绿色的火焰自水底摇曳而出。
冰熊脚下也用力,趁那白光胖子没反应过来之前,抢先一步将之点燃灼烧。
“咕噜……咕噜……”
白光在绿火威逼之下逐渐隐去,却也打开了痛叫的大嘴。然而水下哪有空气给他叫喊?
楚凡差点呛死!.
幸好冰熊关注他瞳孔颜色,急忙冻住,推向岸边。为何不直接拽走?阴火未灭,它也怕疼。
待到岸边之时,翠绿的火光逐渐收敛声息。
罗绮也挂着苍白的面色,拎着一套干爽的衣服等在那里。一切都是如此庆幸,又是一场劫后余生。
碎冰之后的第一件事,林楚凡一脚将准备上岸的冰熊踹进水里!
他骂道,“咳咳,噗,咳,你以为我晕了就不知疼?你自己用了道具,不知道给我也分一个?你想烧死老子!”
罗绮也拿这俩活宝没办法,只能先放下衣服,帮他拍打好一阵,才将吸入的池水大抵咳得干净。
之前封在冰里还不觉得,如今散落满池都是。
罗绮实在是有些毛骨悚然,“你让它将……冰里的东西收敛些吧。这里毕竟是府邸,被人见了终归不好。”
冰熊倒是自觉,闻声不等林楚凡发话,自己回身收敛道具。
它这次挨踹,竟然出奇地没有反抗,林楚凡也很是诧异。
他回屋收拾一番,主要是看垂死挣扎的盏能否幸存。其他杂物坏便坏了,在别院还烧过一次屋子,这点儿破损不算什么。
过了一会儿,冰熊也‘嬉皮笑脸’地进来讨好,林楚凡斜了它一眼,并不理会。
罗绮面露喜色,“盏盏的伤势已趋于稳定,幸而你懂得这乳白色灵力,虽然于内伤用处不大,呃,胜在量多。帮她撑住了药力第一轮扩散,之后便可循序渐进,慢慢调养。只是,你充的灵力有些过盛,许多都从她周身溢散而出,不知是否会对她今后修行有什么影响?”
林楚凡叹息,“捡回一条命已然不易,哪还顾得上那许多?修行不成更好,找点儿简单的事给她做,总好过陪我们出生入死。”
罗绮无言反思。她或许不该因为天心之事迁怒,借紫烟之契机,将盏强拉入这一滩泥水之中。
可是,已经入了场,再要出去,谈何容易呢?
罗绮忽觉不妥,“楚凡,今日子曦最后时刻态度转变过于反复,恐怕有诈!那最后的人质……”
楚凡摇头,“别问!
你,也不准说!
这事儿除了熊哥无人知晓。但凡有人问起,我们咬死了,就说是子曦带来的,男扮女装假冒青禾公主的歹人!一件根本不知道的事儿,如何问询也不会是谎话吧?
也活该他有此一劫,竟敢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来。冰岚死得太过寂静,下次应该弄个轰烈些的……”
罗绮不解其意,“可是,子曦最后喊出一个‘洛’字,恐怕……”
林楚凡语气加重,“都说了让你别问!他想吟诗‘落花流水春去也’……倒是你,怎么伤得如此重?还这么巧,被子曦等人埋伏?”
罗绮心生悲戚,伏在他湿漉漉的肩头,一面小声哭泣,一面将事情慢慢说了。
临到结束,她忽惊坐起,“糟了!经此一事,阁中恐怕会对我出手。林飞南去的路线是我帮他选的,若事情有变,恐怕他会受到牵连。楚凡,我们……”
林楚凡冷笑出声,“呵!无妨。早在紫烟说了他身份泄露一事,我就大概知道天香阁的心思,早让他防着。他不会傻乎乎地按照你的路线走,放心吧。我也不是防备你,名字都已告诉你知晓,你便说与他们听,又有何患?”
罗绮苍白的面色变了几变,待听闻楚凡不是防她,才略微有些好转,“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东西所代表的意义?这名字不能随意泄露!否则,天心怎么会不告诉同门子曦?
我正愁夹在你们之间为难,这下可好,再也不必纠结说谎骗人。不过,楚凡,我们的事儿,好像是慕……长老刻意安排的。她恐怕,早就察觉你隐瞒的事情了。”
林楚凡歇息一会儿,头脑的痛处略微缓解,开始提炼微弱火灵,将身上的湿衣服蒸干,散出蒸腾热气来。
他舒缓肢体赞叹道,“不奇怪!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前辈啊,都是经过风雨,见过浪涛的!若是对此一无所知,才是真的奇怪。
想我林楚凡,终究是年少轻狂,太过小看天下英雄。
若是你……们的长老都知晓此事,那赵双簧老贼恐怕也是为此而来的。其他门派,既然在这都城布局,即便原本没有此想,经过这么一争一抢,也难保不动心思。
嘿,这才是江湖!
他们没有却都想要,我得到了却甩不掉,真他娘的晦气!”
罗绮心中愧疚,期期艾艾问道,“你……就不怪我么?毕竟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中间还牵扯不少事情,就连‘问心’都……”林楚凡面露悲色,“我有资格怪你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
当初慕……长老虽然有威逼的嫌疑,却终究是我愿意,还黑了你们一块石头、一根若羽呢!
联想最近,连碎冰旧事、师父枉死的事儿一并翻扯出来,恐怕有些人的手和眼睛,早就伸到碎冰城去了。
呵!经由你们天香阁启发,我好像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了。
难怪放着满城俊杰不要,非选我去和那个鬼亲!还有那个丢死人的从九品典狱,我就没在炎国听过这么低的品级。咱们的国主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呢!”
罗绮听他自嘲,虽然不完全理解,却也大体可以察觉他的心情。
她贴着微热的衣服,感受着蒸腾的热气吹过脸颊,如梦似幻,有一种莫名的温暖与安心,唯恐被人打扰。
『难道真是天纹匹夫在影响?怎么他连哄女人的手段都如此精明?总不会是,无师自通吧?』
冰熊正偷听二人交心,忽然耳朵一支,有人靠近此处。
它急忙起身呜咽一声,唯恐他二人太过腻歪,还伸出熊掌拍了拍热乎乎的林楚凡。
罗绮伤重,林楚凡却是境界大有进益,尤其是适才帮盏疗伤,灵力消耗虽大,却也加深了对于灵媒与灵气的感悟。
或许应该是对天泪的感悟,因为同为灵媒的冰熊,对此表示一无所知。
故而,林楚凡大概知晓是谁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别拍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去把紫烟接回来吧,她被水隔住了。”
冰熊闻声而动,罗绮也不由得扭头去看,果然官服之内包裹着一张丑脸。
她不由得心中诧异,楚凡进境好快,已然追上自己了。
林楚凡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回来!我离府之前嘱咐你看家,你看得可真好!”
紫烟刚走过熊宝给她搭得冰桥,直接噗通跪倒。待她看到破碎的屋顶,残损的窗棂,满屋家具零落……赶紧咚咚磕头。
丑女求饶,“公子恕罪,紫烟知错了……”
罗绮嗔怪着看了一眼嘴角坏笑的林楚凡,从他身侧站起,一时不察竟有些恍惚,伤势还是重了些。
她拧身过去将紫烟扶起,顺便打量侍女的一身官服,以及她双手捧着的‘典狱’腰牌。
罗绮帮她拍打尘土,劝慰道,“好好的衣服都跪脏了!别信他的鬼话,这家是他们哥俩儿拆的,与你无关。
你也是,怎么这两年大了些,变得更爱混闹?你吓唬她做什么?”
或许是感念盏盏活命不易,罗绮对紫烟也关爱呵护起来。弄得侍女有些不适应,甚至心中嘀咕,是不是这两口子想法坑人呢?
林楚凡冷起脸问,“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原本还没细想这人跑到哪里去了。如今‘见’了腰牌和官服,林楚凡哪还不知她心里的鬼祟?
“见,见到了。”
林楚凡仰天长叹,“走吧,屋里说。熊哥,劳您大驾!帮我们把这屋子修补些,防些风也是好的。”
罗绮闻言便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拉扯紫烟一起进入破败不堪的小屋。
林楚凡就是个搞破坏大王,从翠衣巷到刑部,如今终于对自己的小窝下手了!
王宫。
洛长风躲在修行的静室之内,却是小眼睛瞪得溜圆。看他那样子倒也不像是看谁,双眼并无焦距,仿若离魂了一般。
忽然一阵轻巧的敲门声,竟将国主大人惊了一跳!
这才听闻他吐气收功,双眼也恢复了焦点,神色很是不愉,“别进屋!传令各处加紧巡查!有老鼠钻进来了。”
踢踏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远远去了。少卿,又一阵渐渐重音踱了回来。
这次不待敲门,里面便已然听清,“滚进来!”
内侍总管早已不复惊吓林楚凡之时的风姿,畏畏缩缩小步挪到国主身侧,附耳轻语了一阵。
洛长风大怒,“废物!一个不如一个!身份可有泄露?”
老总管略微迟疑一瞬,又急忙接上话头,“未,未曾。子曦未曾轻言,林……是伤在灵宠冰熊之下,未曾见过人。”
“嚯……”
霎时,洛长风身下的床榻燃起炽热的烈焰。
吓得老总管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这才察觉失礼,赶紧跪倒下拜。
洛长风却是在火中静坐许久,才逐渐收敛怒气。他儿子被头畜生重伤,连正主都没见过面,真够丢人的!
他低声咒骂,“小兔崽子,藏得还挺深,倒是一点儿也不像林凯,反而……你也下去吧,留心那几处地方,别被人钻了空子。”
老总管滴着冷汗,蹑手蹑脚下去了。
以他的修为,本不至于如此苍老,不说丰神俊朗,也总比雷引那匹夫强些。
奈何,他总是陪在这些大人物身侧,总能听到些不该听闻的言辞,整日担惊受怕,实在是熬坏了心血。
次日一早,林楚凡婉拒了罗绮留他在家休整的提议,领着紫烟,带着熊哥,一路直指黑牢所在。
好巧不巧,守门的哥俩儿没换人,也可能是轮换一圈,重新回到他二人身上了。门卫见到昨夜相同的一身官服,如今换了个男子穿戴,却领着那难忘的丑脸,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偷偷给远处打暗号,另一个笑呵呵迎了上来,“小人见过典狱大人!不知大人来此,可是看望令尊百战伯的?”
那官差也不报姓名,却是问了句废话。
只是他那双狗爪子,行礼之后也不收好,反而拇指在其余四指上来回搓。他面上还挂着一副贱兮兮的笑容,一会儿看向林楚凡,一会儿看向紫烟。
冰熊在二人身后,瞟了一眼,心里直乐,真是好胆!
林楚凡也被弄得莫名其妙,回首目视紫烟,仿佛在问,‘咋回事儿,你来一趟黑牢,就与这里的门卫混熟,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紫烟略微愣了楞神儿,想起是何缘故。
她嫌丢人,只好凑到林楚凡耳畔,细若蚊蝇般诉说一番,昨夜承诺好处的事儿。
林楚凡笑,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得那门卫眼冒金星,嘴角溢血,转了两圈半,才撞到他守护一夜的大铁门上。
撞出‘当’得一声。
林楚凡大骂,“瞎了你的狗眼!认得我是谁么?”
那门卫被抽懵了,撞门那下更甚耳光,此时还晕晕乎乎,就被人提问,下意识点起头。
林楚凡甩手亮出一物,“认识这腰牌么?”
门卫继续点头。
他的同伴看事不对,赶紧上前扶起,还想辩解一番,却是没了机会。
林楚凡点头,“认识?那就好办了。你一个小小门卫,品级都没有的东西,见到上官铭牌,不思上进追随,反而索取好处?你是吃了谁的熊心豹子胆么?”
“吼……”
有熊不爱听了,林楚凡干咳几声,“罚款!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还有你的,昨晚看门有你吧?赶紧的,别逼我动手!”
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这俩门卫算是倒了霉!
他们慢慢腾腾掏钱的同时,还抱着一线希望,看向丑脸姑娘求助。
紫烟佯装不知,眼观鼻,鼻观心。别看我,我偷衣服的事儿堪堪过了一夜,没脸面讨饶的。
林楚凡自然是看不上这些散碎钱币,都不够他买盗墓贼赃物的,随意打发紫烟收着。自己却当场踹门而入,也算故地重游。
大铁门里面,还是一股难闻的霉味,一如既往的黑,不愧是黑牢!
林楚凡随手捻了一寸火术,又央熊哥打了个冰质灯座,放在上面托着前行。
不是他折腾熊宝,实在是,他现在用不好冰术,用出来也是四不像的水。
紫烟虽不是第一次来,却也很是害怕,寸步不离这两尊保护神。
侍女试探问道,“公子,何苦为难这些小人物呢?说不定,今后公子还有事儿需要他们办,些许小钱……”
楚凡大怒,“你懂个屁!这是哪?御灵司黑牢,雷引的地界。洛……咳咳,国主陛下将我放在此处,可能就是想用雷司御考验我的。
外面都是他的人,我没打死几个,已然是给他留了脸面。若是老东西不知好歹,我不介意给黑牢大换血。国主可是说过的,我总领京畿牢狱事。”
紫烟心里不以为意,却不敢形于色。不就是找茬发邪火么,至于弄得一本正经的。
她可是知晓,昨夜两位美人途中遇险,更是险些折损其一。林公子这火气可是鼓荡一夜未消。
林楚凡不耐烦道,“怎么还没到?你不是说入门不远么?”
听闻公子发问,紫烟这才醒神,还险些被冰熊绊倒。
她壮胆夺过冰灯,举着来来回回找了许久,除却少了齐鸣渊等几个熟人,一切都和昨夜一样。
“这,这……”
林楚凡质疑道,“是你记错了?”
紫烟恳切道,“公子,我记得没错,左右相邻之人都在,偏偏少了他们。”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黑牢里都是囚犯,恐怕问不出什么,还要从外面下功夫。
林楚凡转身向外,“走,找御灵司要去!敢少了我要找的人,让他们好看。”
御灵司官邸主衙,雷引正在此处品尝灵茶。
此乃他办事得力,新领的奖赏,灵气充裕,时常饮用有活血化瘀,疏通经脉之奇效。
林楚凡巡视黑牢?笑话!昨夜不是来过假的,今日来个真的又能如何?从九品,说出去能令人笑掉大牙。也就他那混账,寡廉鲜耻,还放任下人招摇撞骗。
他正如此想着,哗啦几声,一个衙役屁股撞破门户,跌坐入内。
不待他发火,早有先声夺人者,“雷引!你给我出来!老……本官黑牢之中的犯人,怎么一夜之间丢了许多?”
早有一众衙役、捕快围而观之。
雷引动念之下,也不得不出去应答。
他本想倚仗身份折辱林楚凡一遭,转而一想,那是个不要脸的。再者,他已然去职留任,真若较真,还不一定大过从九品。
雷引怒斥,“林楚凡!此乃御灵司官邸,非是刑部,不是你撒野之地!你休要在此地跋扈,否则老夫定要教你何为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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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们如何商量的。
林楚凡抬手就是一条火蛇,无风乱长,落地便有四尺长短,正扭曲着向主衙爬去。
冰熊赶紧推搡紫烟躲到远处旁观。围观之人见状,以丑女紫烟脚下为界,隔着老远观望。
也不能怪他们胆子小,这玩意儿眼熟得很,刑部那边现在还帐篷里办案呢。
雷引吓得眼皮直跳,连手中的灵茶都顾不得,震茶水为剑,直插火蛇七寸。
林楚凡正想试试自己昨夜感悟之后的进境,便也不去添乱。他原地站稳,学天心的样子,用感知操控那条火蛇躲闪,前行。
这一场,却是比刑部那日更精妙几分,至少众人看得清。
雷司御修为精深,每一滴茶水出,落地便是一道无柄水剑。
林典狱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火蛇几次被水浇淋得嗤嗤作响,却总能打个滚儿死灰复燃。
雷引气得欲吐血!他的茶可不便宜,这还是借助了水中灵气充沛的优势。否则,这蛇他能否拦住还在两可之间。
昔年依靠自己三心二意唤灵的小家伙,如今已成长到如此地步,换做常人应该很是欣慰,大有‘后继有人,吾道不孤’之感。
奈何,他俩早已反目。
便是那唤灵的恩情,也在城南一战中消磨殆尽。
如今,他只能硬扛一阵,图谋后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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