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吴晗、郭沫若等“专家”们的鼓动下,政府批准开启了定陵,当时遭到了很多文物工作者的强烈反对,但还是被打开了,致使沉睡地宫三百七十多年的明万历皇帝朱翊钧和他的两位皇后孝端、孝靖的尸骨棺椁以及大量的陪葬物品被毁,事后证明那也是一个极大错误的教训,被认为是考古史上一大悲剧,造成了很多无可挽回的损失。
那些鼓动者、开挖者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先人,他们的灵魂是不是也会受到历史的拷问!
今夜的康慨带着他的考古队员连夜抢救清理三座被破坏的古墓,是他的责任和担当,不同于上面提到的那些人为故意破坏损毁者的愚蠢,更不同于盗墓贼贪婪缺德的违法行为。
康慨清楚地知道,只要考古队一离开,这里所有的在爆破中幸存的东西将会再次遭到村民的洗劫和破坏,不知会流落到何方,有价值的文化信息也将永远失去。
但是,在清理这三座古墓的时候,却遇到了怪异的事情。
考古队员们先从两边疑似陪葬墓开始清理,墓室中却没有发现任何陪葬品,只有两具没有棺椁的尸骨,还有残留着一些丝织物的痕迹。
对古代丝织物的考证并不一定要见到真正的丝织品,这种东西保留下来的可能性太小,康慨是在尸骨旁一千年未曾有人触动的腐朽积尘上观察到了纺织品的纹路痕迹。
这可能是尸骨身上穿的衣物留下来的,一千多年后这些古代丝织品早已腐朽,却在墓中积尘上留下了痕迹。
康慨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织法,还能清晰的辨认出精美异常的鸟兽绣纹,判断刺绣技术的高超,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康慨匍匐在墓室中,借着冷光源用放大镜一寸一寸仔细查看,然后用高清度数码相机拍照留存,心中感到有一丝庆幸,看来盗墓者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否则,只要他们翻拣尸骨寻找殉葬品,最有价值的痕迹信息就会永远被抹灭。
更幸运的是,村民炸毁墓室时砖土没有落到尸骨附近,否则这些古代丝织品以及纺织工艺的信息也是无法保存下来的。
这两个陪葬墓很奇怪,从尸骨附近的腐尘痕迹来看根本就没有人动过,却没有发现棺椁。
清理完之后,康慨他们分析辨认,发现一左一右两具尸骨竟然是一对青年男女,其它的物品只有两把出鞘的青铜剑,也不像是随葬品。从落地的痕迹看,好像是握在那两人手中的。
康慨做出了一个惊人的推断,这两人并不是死后被安葬,而是通过某种特殊的仪式,自己在墓室中坚持到因外界封闭窒息而死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想在自己死后用灵魂保护中央主墓吗?古人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尤其在西南一带曾流行各种奇异的巫祝之术。
两把青铜剑长度、厚度不一样,看上去应该是雌雄对剑。长的那把约六十公分,落在男性尸骨堆里,另一把较细,大约五十七公分,落在女性尸骨堆里,剑脊上有非常精美的瑞兽镂雕图案,最特别的是剑格上各有两个错金阳刻古彝文字,康慨没有认出来是什么字。
这是这么多天的抢救发掘第一次见到的文字资料,是异常宝贵的信息,他感到非常高兴,连日来的所有不愉快随之而消失。
青铜器比铁器耐腐蚀多了,大多保存的比较好,所以出土的青铜器比铁器更多,保存的也更好。
但是,青铜器出土之后也会有快速朽化的现象,首先是剑鞘很难保存下来,其次是器物表面会起一层类似盐霜的东西,就像是什么成分被析出了。
这层“霜”的厚度、颜色、形状和器物的金属成份、封存年代、发掘条件、保存环境以及表面处理工艺有关,差异很大,并不绝对,有些情况到目前为止还解释不清楚。
但是,这两把出鞘的剑保存的却非常好,不仅一点“霜”都没有,连金属器物表面最常见的一层朦胧雾气都没蒙上,光泽依旧,剑刃锋利异常闪烁着寒芒,就像两把新剑。
康慨指挥队员将两柄剑小心收起,拍照之后没有触动尸骨,按照一般的原则,墓葬需要在原地封存,尽量将盗洞掩埋恢复原状。
康慨的猜测没有错,在接下来的清理工作得到了印证。
这两座奇特的殉葬墓不是独立分开的,而是与主墓连在一起的,但又不是单纯的耳室,连接它们之间的甬道非常狭小,人无法经过,连一只猫都钻不过去,也不知道这个通道是什么用处。
最合理的推断,这是供死后的灵魂出入,这个概念也只有巫祝界才想得出来,就像冥府中的奈何桥、望乡台、孟婆汤一类的说法,常人是无法想到的。
对于考古学家来说,自己是不是无神论者并不重要,得出的结论要依据古人的思维,并且要了解古人的文化。
接下来,最困难的清理主墓的工作开始了,这一次的清理和通常情况不一样,可能会有危险,因为墓顶已经被村民们炸塌了。
康慨很不放心,要亲自下去一点一点清理落下的碎石和泥土,假如这时候发生二次塌方,很可能会把他埋进去。通常的程序是下探方将地表的土层挖开,然后再做发掘清理,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来不及了。
康慨没有让其他队员冒险,决定自己亲自下去,蒋允方拦不住丈夫,只能决定陪他一起下去,发生状况也好保护他,她可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单独冒险,正在商量的时候,就听山脚下有人喊:“允方姐,我是茂达,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唐成人还没到就提前喊了,表面上看起来是打招呼,实则是通知姐姐自己在村庄里使用了化名的身份,等会儿说话不要露出破绽,因为他们分手时根本就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蒋允方听见这声音面露喜色,悄悄在丈夫耳边说:“是成成到了,他化名茂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等会先听我怎么说,不要露了破绽。”
其他几位考古队员都很吃惊,这大半夜的,黑咕隆咚的山野,是什么人能摸到这里来?
幸亏还没上山就喊了一嗓子,看来是蒋允方的熟人,否则,突然钻出来那还真以为出鬼了呢,还不把人吓坏了?
干考古的人当然不怕死鬼,却害怕心怀叵测的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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