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白晴月提着一网兜水果和两盒包装精致的饼干糖果、几听罐头,去到唐宅拜望唐家二老。
有备而来,她并不慌张,自家父亲刚回到京城进入军总院时,唐老随众人去探望过,她今天算是依礼回访。
将近十年没来唐家了,白晴月望着镂花铁门徐徐打开,恍惚有如隔世,心情微微激动,像一阵轻风拂过平静湖面,难以抑止层层涟漪。
她从懂事起就喜欢唐青山,喜欢到什么程度呢?经常跑到唐宅,赖着不回家,唐爸爸严肃,唐妈妈淡漠,她都不管不顾,只要能和唐青山在一起,起初唐青山对她还是很好的,后来因为顾启月……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啊,做为姐姐,领着启月参加年轻人之间的聚会,多认识几个朋友,有什么错?是顾启月性子太活泛,见一个爱一个的,那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唐青山的爱!偏偏唐青山被蒙蔽双眼,他不恨启月变心,却反而将自己这个爱他爱到愿意奉献一切的人拒之门外!
白晴月也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如果白家没有这场劫难,她仍会锲而不舍地追求唐青山,哪怕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但可惜,白家倒台,她失去了机会。
十年间,她经历了很多,形势不容许她接近唐青山,但她尽自己所能打听他关注他,他像她一样保持单身,不肯结婚成家,她虽明知不是为了自己,内心里仍感到无比的欢喜快慰。
如今白家恢复门庭,又要崛起了,唐青山,你我男未婚女未嫁,是最合适的一对,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白晴月乘兴而来,却注定败兴而归。
她其实来得很对时候,唐爷爷在家,和唐奶奶一起接待了她,老夫妻俩和颜悦色,客客气气,与白晴月在客厅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白晴月见两老十分关心自家父亲的身体状况,她很想很想问突然冒出来的唐家孙女是怎么回事?是否如传闻所说师从孙御医?可不可以,请小姑娘进京为生命岌岌可危的父亲诊治施药?
但几次话到嘴边,她都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她不是不敢问,可每次接触到唐奶奶的目光,再看看唐爷爷认真严肃的神情,她就失去了勇气!
来之前她做过了解,那个叫唐曼曼的女孩,目前不能确定是唐青山还是唐青云所出,但却真的是唐家嫡亲孙女,是唐家二老的心尖宝贝!
白晴月早已不是十几岁懵懂小姑娘,窥一斑而见全豹的本领或许还没具备,至少察言观色、听音识曲她还是会点的。
她把父亲病情说得那么严重,尽量表现得哀婉伤心,唐家二老都只是跟着叹息,安慰几句,却根本不提半句唐曼曼,她能怎么办?若是直接自己提出,毫无疑问,必定如贾中医所说的,他们会以女孩“未出师”或是“还在读书没放假”为由拒绝,且日后自己再想进唐宅怕是很难的了!
最终,主人端茶送客之时,白晴月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辞了。
走出大铁门又忍不住回首张望,白晴月盘算着,有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医疗环境,父亲病情目前控制得还算好,再紧盯着医生们,小心谨慎保持现状,已经进入六月了,学校很快就要放暑假,那个唐曼曼肯定得来京城,到时候,总有办法让她为父亲诊治!
只要父亲恢复健康,白家就能一夜之间回复权势威望,像之前那样与唐、顾并列,看谁还敢小觑?
白晴月挺直腰背,傲然昂起了头颅。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七月过半了。
学校已放假,唐浩诚因为考大学,早就先回到了京城爷爷奶奶身边,小曼却依然留在g省平县公道村。
刚放假就出了点意外,本地遭到一场自然灾害,据说是百年难遇,连续三天大风大雨,村庄边上好几株成人躯干那么粗的树木都被风力连根拔起,河水漫涨淹没田垌,村干部们带领全村青壮年日夜巡防疏通积水,避免了村子进水房屋被淹。
小曼家在村头地势稍高,就是全村都淹了她家也没事,但有利有弊——高处挡风,屋上的瓦片被风吹走大半,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蔷薇花架、菜园架子和鸡棚全倒了。
这种情况下,阿公阿奶无心去京城客居,小曼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灾后修整家园她也要出力的。
唐爷爷、唐奶奶当然是支持理解,唐奶奶在小张陪同下,又来到了公道村,和小曼、阿公阿奶一起参加灾后重建,这次唐爸爸没能跟着来,但少锦、少钦来了。
唐浩诚被吴晓文接去了沣城,说是外祖父病危,吴晓文也曾给小曼拍来加急电报,甚至又派了吴晓风过来接小曼,小曼都当与自己无关,不予理睬。
公社中学放假,唐雅萱根本不回公道村莫家,莫水霞亲眼看见她背着个挎包,直接搭乘上去莞城的班车。
而吴晓风并不了解小曼认父母的条件是双方必须换回孩子,因为他之前就听姐夫说过:认回亲生女,也不放弃养了十几年的萱萱!
所以他是这样劝小曼的:“你外公外婆一向疼爱孙子们,萱萱、浩浩和表姐妹们都到跟前了,就差你一个……”
小曼简直不知道拿吴家人的自以为是和厚脸皮怎么办才好。
吴晓风无奈离开不久,唐奶奶来到,听阿奶谈说这件事,对吴晓文是彻底生不起气来了。
唐青云已经调离莞城,去了另一个地区,那是个更加贫穷的山区,大概是因为山高林密,那地方倒是没有受到这次风灾的影响,唐青云抽空过来看望母亲,在公道村住了两三天,有前地委书记在,现任自然而然地对这一带就重视起来,公道村乃至整个华山公社的灾后建设顺利很多,当河水退回原位,村子里也基本恢复原貌。
此时已进入八月,被水淹过的稻田、苞谷可以抢收回来一些,之后再赶紧栽种一茬,到十月十一月还能有点收获,阿公忙于参加生产队劳动,少锦、少钦不是跟着小曼钻山林采草药游山玩水,就是被少镰带去莞城,开着个车子四处疯跑,把这一处山乡有趣好玩的地方都跑了个遍,唐奶奶则和阿奶安安心心在家打理花木,伺弄菜园子,原先被砸坏的菜都拨了,得重新种上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