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族里亲戚和比较近的邻居基本上都已领走他们那一份,像五叔奶、八叔奶以及后邻几户人家,有的过来窜门看电视,阿奶就顺手儿交给他们拿回去,莫灵慧、莫水霞和关爱兰也带走了他们家那分,小曼只需要上门去跟老辈子人问个好说说话,像莫灵慧的妈妈、莫水霞的阿奶,没事一般不随便出门难得见面的,得过去瞧瞧,还有曾给过她帮助的韩大妈、小时候喂过她吃奶的阿珍妈、从河里把她捞上来的满仓叔……阿奶都给小曼安排好,让务必去探望探望,阿奶是个细心的,各家的礼物根据老幼情况分装好,还逐句教导她到哪家该怎么说话,小曼认真记着,一一答应,丝毫不嫌弃阿奶啰嗦:有什么理由嫌弃?上辈子想学乖都没人肯教!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骑着单车在村子里转个大圈,走亲访友活动总算是完成了。
这次去韩家和莫水霞家经过莫家小院时没有被刘凤英纠缠,小曼觉得挺好挺顺利,谁没事愿意遇着个糟心人?
韩大妈却提醒小曼要提防着些,说这两天刘凤英去她那个顶山村的姐姐家,估计很快就要回来,让小曼最好别让刘凤英见着面:
“刘凤英口袋里有几个钱就作起来了,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她每个月都能收到京城寄来一笔钱,每次十几二十块,足够她和小枝小花小能大方花用,莫小强和莫小凤这两个是彻底残废了的,刘凤英再没有心机要给他们治好,索性就送去顶山村她姐姐家,把京城每月寄来的钱分十块给她姐,再按时挑送些米粮过去,她姐那也是一窝的孩子,穷得叮当响,眼馋她那十块钱,就接了那两个残疾孩子在山村里养着。刘凤英免了这两个累赘,只带着三个手脚齐整好用的,日子倒是过得像模像样起来,不知谁告诉了她,说你暑假要回来,她就更得意了,在村子里尽说大话吹牛皮,虽说大伙儿不一定信她,可听着却也膈应得慌。”
“韩大妈,她说了什么?”
“逢人就说小曼你和那个萱萱如今好着呢,两个人姐妹情深,都做了唐家的千金小姐,娇贵又有钱!因着每月村大队部来的汇款单都是萱萱寄的,刘凤英不住口地夸耀自己生的萱萱最孝顺,不然怎么连你那城里当干部的亲妈都那么疼爱萱萱,赞萱萱贴心懂事?而你就是个长了反骨不听话的,怨不得亲爹妈都不喜欢……又说就是因为你不听话,这次放假那干部亲妈把你赶回村来了,还要罚你带上她刘凤英去京城住一阵子,开开眼界!从此以后两个女儿轮流给她寄钱,她都不用操心什么了,只管安安逸逸享清福……”
小曼谢过韩大妈,心里像吞了只苍蝇:自己上辈子做牛做马都被刘凤英践踏欺辱,这辈子唐雅萱拿吴晓文的钱寄给刘凤英花用,却分别得到“贴心懂事”和“最孝顺”的好名声,虽说对那两个女人都无感,但这种瞎了眼的区别对待,还真是把小曼给刺激到了。
小曼心情不爽的后果就是回去找唐浩诚发了通邪火,让他不要住阿公阿奶家了,明天就跟唐青云走,白吃白喝又不给生活费,有本事叫唐青云掏钱,既然他们能养得起唐雅萱,干嘛不养自己亲儿子?
唐浩诚莫名其妙挨了姐姐一顿骂,十分委屈,却也没有半点怨艾,姐姐说得没错啊,自己从小到大可都是爷爷奶奶抚养,就算去到爸妈身边住几天爷爷奶奶也给付生活费,真没花过父母一分钱。
只是,为什么姐姐突然拿这个事发脾气?她没问题吧?
唐浩诚凑到顾少钦跟前,两个人讨论猜测半天,最后一致认定自家姐姐应该是又被刘凤英那个疯婆子招惹上了,刘凤英纠缠姐姐无非是为了钱,她之所以敢于厚脸皮没完没了,都是因为糊涂爸爸和缺心眼妈妈不放唐雅萱回归莫家!
想到这一层,唐浩诚也是恨极了:唐雅萱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却占据自己心中重要位置那么多年!而且她明明早就知道真相,还很可耻地、理所当然地继续霸占原本属于姐姐的一切,妄想毁掉姐姐永远取而代之!这么明显恶劣阴毒的心肠,避尤不及,为什么父母就是舍不得放开她,而宁肯将亲姐姐置身于险境?
唐浩诚徒然拥有一个传说中的天才脑瓜,却是无论如何猜不透父母的心思!
亲姐姐比不上父母的养女受宠,唐浩诚悲愤之余,忽然也很想彻底搞清楚:在父母心目中,是否连自己的重量都不及他们的养女?
唐青云准备回工作单位前晚,从顾少钦那里得知曼曼和浩浩吵架,随后又被儿子非常直白地提问亲子、养女谁最重要这个问题,内心十分难过,当即拉着唐浩诚去找小曼,郑重其事地表示——爸爸活了几十年做了不少错事,现在才觉悟才知道后悔,但往事不可追,悔之晚矣!不过爸爸可以确定:这辈子只生得两个亲的,再无其他!养子养女什么的,谁愿意谁养去,爸爸是没法子了,如今国门开放条件大好,许多人都费心要送孩子出国留学,爸爸也得开始攒钱,为自家亲骨肉做打算,再管不了别的!
小曼和唐浩诚垂眸听着唐青云这一番话,谁都没吱声,心里怎么想的唐青云更不得而知,但他很清楚这确实是他近来的决心——有父亲和大哥在,孩子们出国留学未必用上他的钱,搞不好他们都不要他近前操心,可是作为孩子父亲他必须努力,否则,没有唐家底子支持的话,他要怎么办?
唐青云开始关心并收紧了他的钱袋子,远在京城的吴晓文是毫不知情,眼看今年才刚过去一半,存折上的钱却已经差不多花完了,她难免有些焦急,每天盼着浩浩快去到他爸爸身边,然后往京城打电话,自己接了电话和唐青云讨论儿子暑假的生活安排,顺势把冷淡了几个月的夫妻感情修复一下,做了十几年恩爱夫妻,吴晓文自诩完全掌握得唐青云性情脾气,要哄回他并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