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清楚白炼跟约翰神父喝了多少酒,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当白炼睁眼看到自己正抱着一个白皮金毛的大汉时,他那因为酗酒而变得迟钝的神经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甚至还在思考自己怀里的究竟是个什么。
直到宿醉的疼痛顺着后脖颈的脉络到达脑袋时,他这才认出了自己怀里不断发出怪声的东西是正在打鼾的约翰神父。
“我靠!”
白炼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同时将自己怀里的约翰神父用力的推了出去。
紧接着“砰”的一声响便传了过来,那是脑袋与床沿的扶手之间发出的沉闷碰撞声。
“呃啊!”
约翰神父痛呼了一声,随后捂着脑袋在床上扭动着身体,或许是外部的碰撞加速了内部的运作,约翰神父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在被两个相向的力同时挤压着,几乎要炸开了。
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景页跟王芸闻声跑了过来,一看床上两人一个在发呆,一个则是捂着脑袋打滚,一时间也有些傻眼,好在王芸率先反应了过来,上前按住了约翰神父,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包止疼的药散按在了他的脑袋上,这才止住了约翰神父的扭动。
半盏茶后……
“你俩到底什么情况?昨天不是喝得跟俩亲兄弟一样,今天怎么搞成这副样子?”zusi.org 狐狸小说网
景页看着面前两人,他们一个满眼血丝,神情憔悴,另一个头顶药膏,面带委屈,一时间只觉得头大,于是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这种感觉。
白炼没有回答景页的问题,而是撇了撇嘴,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桌子旁,端起一碗王芸准备好的醒酒汤,随后一饮而尽。
“景先生,不怪白先生,他可能是做噩梦了。”
约翰神父虽说表情极为委屈,但还依旧替白炼解释着,随后也走到了桌子旁喝下了一碗醒酒汤。
随着醒酒汤被两人先后灌入腹中,宿醉所带来的疼痛与迟滞逐渐从两人的脑袋中消失了,思维因此变得活跃起来的白炼这会才开口解释道:
“我哪知道大早上刚醒来就看到洋和尚睡在我怀里!他妈的吓死我了!”
景页闻言有些无语,但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此刻房间里窗户是关着的,但白炼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点,于是试探着地问道:
“白炼,你现在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吧?”
白炼闻言皱了皱眉头,自己对着自己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有些疑惑的说道:
“没什么不舒服的啊?就是还有些头疼……”
无意中他也看到了一侧紧闭着的窗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慢慢走了过去,将其推开了。
这个过程白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表情也始终如一,就好像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开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劲的,看上去非常自然。
景页见状,心中对白炼的情况便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估。
“看来约翰神父的方法确实起到作用了,只不过似乎只有缓解的作用,仅仅是让白炼对于封闭空间的抵触由自发转变成了被动,但不管怎么说,多少可以让白炼好受些。”
“对了,”白炼开完窗转头看向景页道:“我们今晚是不是还得去郭云轩家里去赴宴?”
“是,怎么了?”景页点了点头回道。
白炼闻言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上面有一大摊淡黄色的酒渍。
“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我这件脏了。”
“你行李里其他的衣服呢?”
“咱们这一路上经历的事情,破的破丢的丢,早就没剩下的了。”
确实,对于景页四人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事情来说,寻常人能穿很久的衣服,在他们手上却是个消耗品。
好在景页还有一件备用的衣服,于是将其拿给了白炼,轻声说道:
“待会跟约翰神父出去买几件衣服,之后肯定用得上。”
眼下众人都处在一个放松的阶段,虽然已经定下了下一个要去的地点,但作为整个队伍的领头人景页似乎对此并不着急,就好像他知道那里有什么一样。
但他其实并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一种感觉在提醒他,这种事情急不来。
随后景页对一旁的王芸嘱咐道:
“待会麻烦王芸你陪着他们一起,我不放心他们俩一起出门。”
“好。”
在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接下来便只需要等待时间到晚上便可以了,等王芸三人出门后,景页这才拿起笔纸,将自己一行人在潮州城所经历的事情包括所有细节全都写了下来,并且还补充了自己对于鲛人这一种群的诸多猜想。
在写完之后,他将这封信收了起来,来到了潮州城的驿站,交给了信使。
随后便回到客栈等待着晚上的宴席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傍晚,这时候王芸三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每个人给自己备了一些衣物,将这些东西放在客栈后,四人便准备前往郭云轩家。
“王小姐,你的裙子真漂亮!”
约翰神父在看到王芸换上淡黄色襦裙之后坦然地称赞了一句,一旁的白炼则是赞同的点着头。
王芸笑着回应着两人的称赞,但眼睛却是看向站在两人身后的白炼,彼此之间会心一笑。
四人刚出客栈,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倚靠在马车旁的正是郭云轩本人。
他在见到景页四人后,连忙上前拱手道:
“几位大人,我已经在这恭候多时了,请上车吧!”
景页闻言打量了一眼这马车的装饰,看上去虽不算多奢侈,但也绝对可以说是比较浮华的了。
几人上车之后,白炼打量着马车内四处布置的内饰,看着上面各种雕刻与悬挂的彩珠,他忍不住咂舌道:
“你小子该真不会是做山贼攒了不少积蓄吧?”
坐在前面充当马夫的郭云轩闻言有些尴尬的哈哈一笑道:
“哈……白大人说笑了,我家在潮州城是有些产业的,做山贼抢来的钱除了养活那些女人,多出来的那部分都偷偷找人还回去了,毕竟我们做山贼的目的不是为了求财,只是为了逼……逼……”
说到这,郭云轩的表情突然变得一滞,他的话如同被突然截断的河流,原本顺畅的句子突然消失了后半段。
很显然,白炼无意中的话戳到了郭云轩那早被抹去的记忆。
而景页察觉到了这点,目不转睛的盯着郭云轩那困惑且迷茫的眼神,他当然知道那消失的后半段的内容是什么,但他没有提醒的打算,因为即便这样做了,他还是会遗忘的。
早已见过深渊的景页深知这种影响必然是持久的,触及脑海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