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做梦了。
梦见他一个人在寂寂的旷野里,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找不到方向和边界,即使疲惫的再也迈不动腿,可还是坚持跌跌撞撞的走。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走,只知道要往前去,那里有人等他,他一定要去接那人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抵真的累了,再也迈不动一步,他倒在了昏暗的荒野中。
梦里的天空永远都是灰的,没有明媚和湛蓝,草的颜色是枯的,连他最讨厌的那抹白都没有。
他忽然颓丧的想,这才应该是他的生活吧,枯燥,乏味,沉重,没有五彩斑斓,没有春风明媚,更没有,那人的陪伴。
一切就是场梦,短暂且美好的梦罢了……
他开始自暴自弃,就这样麻木的躺着。
周围愈发黑暗,连那抹灰色都要被吞没了去,他缓缓闭上眼睛,心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他累了,走不动了……
“沈君承……”
忽然风里夹杂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传到了他的耳边。
沈君承倏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四处捕捉声音的主人。
然而却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她一声声呼唤,“沈君承,沈君承……”
一霎,他想起了临别那夜,她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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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出现了幻觉,眼前忽而尽是苍白,又是漆黑,忽而五光十色,忽而大地空濛……
反反复复,最终,都碎在了她那一句缱绻的,动听的“沈君承”中。
他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久,终于喊出了那个不敢触碰的名字。
“安安……”
醒来时,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光怪陆离的。
他看不清人的样子,只听到一声声热切的关心。
“承儿,承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君承哥,君承哥,你看到我了吗?”
“师兄,师兄你终于醒了,你可都睡了五天了,太好了!”
有王妃奶奶的声音,延芳的声音,茂明的声音,王叔王婶儿的,嘈嘈杂杂的,让他微微蹙下眉,直到肖婶赶来,将所有人都屏退开外,为他把脉,才暂时安静了下来。
肖婶细细切完脉,神情也难掩激动,“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你没事了。”
沈君承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了起来,他看到床前围着好多人,都在担心的看着他。
终于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一声“没事”,可是让茂明激动的就差给他来个熊抱。
满屋子雀跃,独独不见他最想念的人……
他望着帐顶,忽然问:“我这蛊毒,解了吗?”
“解了,解了。”肖婶笑的眼眶都红了,“你再也不用受金蚕蛊压制了,承儿。”
沈君承笑了笑,叹了口气道:“解了啊。”
。如此轻易的就解了,可却硬生生的让他失去了最爱的人。
该说这蛊顽强还是脆弱呢?
他不再想,之后几天开始用心调理身体。
同月二十八,延芳和茂明大婚。
沈君承又被邀请参加了宴席,看着茂明意气风发,一身大红的样子,他想起茂明给他吃解酒丹时的恶作剧,本是计划着等他新婚夜整蛊他的,却忽然没了兴致。
没人分享,整蛊谁都没有乐趣可言。
他端起酒杯,与新郎轻轻一碰,所有的惆怅化为一句祝福,“茂明,新婚快乐……”
杜茂明嗯了一声,重重的拍了拍师兄的肩,安慰师兄放宽心什么的,看着很是在意师兄的心情。
然后一扭头,立马又去别桌上喝了起来,喝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甚至还回头来一句,“师兄,来划拳不?”
沈君承:“……”
二月,皇上大婚了。
萧婉蓉的肚子等不得了,百日之内,宋行远就把婚事一切敲定。
这本也算合宜,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不可一日无后,都是要定的,宋行远册封萧婉蓉的事儿,许多大臣也认为理所应当。
毕竟人萧婉蓉卜算的命格在那儿,估计便是成了君王,也想图个吉利啥的。
婚事很顺利,普天同庆,皇上大赦天下。
京城里到处蔓延着喜庆的气氛,然而这气氛并没维持多久,在皇上成婚后的第三天,边关紧急来报,赤城爆发了战争。
比想象的中的快,来势汹汹,不过短短几天,周清就连攻了两城。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一封封传来,让宋行远皱紧了眉头,一把将信扔在案牍上,骂道:“这个周清,该不是提前把江城和莫城的两个城主收买了?”
不然会这么快,就连攻下两座。
他们可是提前派了军队去增援,还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奈何都抵不过周清的进攻。
沈君承拿起信件看了看,道:“周清蓄谋已久,且无所不用其极,可能胁迫了二位城主什么?”
“当然,也或者那两人是真的不行,守不住城,又或者,早有策反之心,才能让周清攻取的如此顺利。”
宋行远气的一拍桌子,“我看是后者,那两个老匹夫,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哪里还有一点当年的风范,守得住城才怪!”
两位城主确实老了,老的可能没有了当年那份热血。
所以啊,战场上总是需要年轻的将军,有勇有谋。
宋行远气愤的发泄了一通后,目光定格在沈君承身上,“沈兄……”
自他成为皇上,很少在用“沈兄”来称呼沈君承了,更多是用他官场的职位,或者是侯爷。
此刻一声猝不及防的“沈兄”让沈君承微微抬眸。
宋行远深深叹了一口气,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应该知道,朕的意思,这事儿朕也早跟你透露过,此行,非你不可。”
周清的谋略不消多说,真的有能力跟他一较高下的,除了沈兄,宋行远真再也想不到别人
且沈兄本就是将门之后,其父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
此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沈君承淡淡一笑,双手合并,行了一礼,恭敬且官方道:“为君尽忠,是微臣的本分。”
。宋行远走下龙座,朝他胸口来了一拳,一如往日般,笑的吊儿郎当的,“朕就知道,你会同意。”
周清还跟沈兄有过节,他知道沈兄定会义不容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