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要去吗?”他们早早的就进了机场,之后……发现自家大哥居然跟着自己一起进了候车厅,全程严清圆都是迷惘的。 “恩?”严泽水笑着说道,“怎么?难道圆圆不想我一起去吗?” “我没说。”严清圆眨了眨眼睛,“大哥也一起的话那就太好了。” 严泽水低头看着自家弟弟,微微勾起了嘴角。 严家的亲缘关系并没有很好,相反相互之间都略微生疏,严姓普遍不善于表达,并且严泽水从小就已经学会自立,严泽清更是因为性格的关系从小就不怎么爱交流。 而严清圆就像是基因变异了一样。 严清圆似乎根本没有遗传到严家的聪慧,有点愚笨也没什么特长,普普通通的,容易惹事儿,性格和喜好都和严家的其他人大相径庭,比较闹腾,从小就很可爱,长大了闹腾更容易让人闹心。 但是也就是因为严清圆这样的性格,才让死气沉沉的严家能有喘口气的地方。 尤其是在严家的家宴上,基本上只要有严清圆在,就不至于太过冷清。 严泽水一直都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 本身闹腾的严清圆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点点长大,说不感慨是没有的。 十六岁了啊。 严泽水的心情很复杂,很快就要成年了啊,成年之后他们还能像这样打趣自家小弟了吗?成年了,要给孩子点面子了。 严泽水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无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严清圆。 他今天穿了一身十分宽松的运动装,背着一个小包包,里面放着他需要的电子设备,带着一顶鸭舌帽将毛茸茸的头发收了起来,看上去很是青春可爱。 “你就穿这一身去见父亲吗?”严泽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那不然呢?”严清圆张开了四肢,纤细的小臂和小腿都暴露在外,白生生的,很是稚嫩。 “不应该穿的严肃一点吗?”记得以往严清圆在严奇邃的面前总是会注意着点形象不那么张扬,可是今天看上去倒像是放飞自我了一样。 是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严清圆其实也有点怂,他这一身,其实是做的一次尝试。 以往他在严奇邃的面前总是很乖巧,是因为严奇邃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克制守礼的人,在细节方面的注意甚至比严泽清还要严苛,严清圆是仰慕严奇邃的,自然不想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但是…… 严清圆的手指抓住自己宽阔的运动t恤的下摆。 在他看的书中,其实严奇邃并不是不能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他所有的标准都针对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也许,父亲他,也并不是非要自己的孩子成长成他的模样,优秀本来就是该多种多样的。 严清圆看向严泽水,问道:“大哥穿西装不难受吗?” “还好,已经习惯了。”去和严奇邃见面,严泽水向来都是这样。 因为严泽水总是和严清圆到处跑着玩耍的时候,一般都是穿着十分宽松的衣服,不考虑外貌只考虑舒适,严清圆也在思考,也许和二哥不一样,大哥并不喜欢这些中规中矩的衣服也不一定。 也许会被骂,但是如果不做出点常识,是没办法改变现状。 严清圆稍微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将慌张隐藏起来,在帽子下面红润润的唇色勾起一个弧度,严泽水看不到严清圆的眼睛,却仿佛能够感受到这个笑容之中居然带着安抚。 “没准爸爸喜欢呢,不管怎么说尝试一下啊!” 严泽水笑着,伸手就将严清圆的帽子抓下来的,将那一头没怎么打理过的柔软的头发暴露出来,狠狠的揉搓了一把,他是真的很喜欢抚摸自家小弟的头发的感觉。 “发型,发型!”严清圆焦急往后躲开。 严泽水轻笑出声,笑容引来了身旁的人的侧目,严泽水注意到了,没有在意,可严清圆却看在了眼里,果然严泽水的样貌是很出色的,就是……女人缘不太好。 他们的票都是商务舱,严清圆一如既往的被安排在了窗边,严清圆敞开四肢狠狠的升了一个懒腰。 瘫在了座椅上,严泽水则是伸手给严清圆扣上了安全带。 当安全带扣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严清圆的耳边之时,严清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严泽水没有注意到,去弄自己的安全带。 严清圆此时将目光看向了窗外,机场广阔的空地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蓝天,并不大的窗户能看到的倒是很开放,严清圆隐隐约约觉得莫名的开始心跳。 为什么会心跳? 严清圆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坐飞机也不是一两次了,不至于会产生恐惧的感觉。 “大哥。” “恩?”严泽水似乎注意到了严清圆的紧张,“怎么了?” “我们,坐飞机,要飞到很高的地方去吗?” “肯定啊。” “哦。”严清圆低下了头,一反常态的不吵不闹,过于乖巧。 严泽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严清圆的异常,可是却说不出到底为什么出了问题。 严清圆的手指收紧又放松,脑袋有些懵,无法思考。 空姐提醒升空的声音响起,严清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飞机滑行,升空,严清圆突然开始有了很强烈的生理反应,脑海中一片一片的空白,紧张的浑身紧绷,呼吸不畅,心脏的跳动快的好像要从身-体中突破一般,眼前一阵一阵的闪烁着雪花。 “圆圆?”严泽水注意到了严清圆状态的异常,少年的唇瓣的毫无血色,瞳孔没有焦距,发丝之间全是冷汗,面色不自然的潮红。 严清圆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他,勉强找回了一点点神智抬起双眼,然而第一眼却看到的是窗外。 阳光……遥不可及的地面……云彩……高度…… 恐惧感,强烈的畏惧感,严清圆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被剥夺。 耳边一片嘈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大脑完全无法分辨,周遭的一切都在疯狂的啃食着他的生命,仿若濒死。 突然之间严清圆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飞机,也不是下午炫目的阳光之时,而是漆黑的深夜之中。 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喧嚣的夜世界,汽车的鸣笛声,灯光流动着划出一抹光明,他站在楼顶之上,身-体正在被风缓缓吹拂。 绝望……悲哀……寂静…… 没有停留,没有犹豫,他迈开了脚步,坠落了下去。 严清圆猛然睁开眼睛,眼睛干涩,身-体疲惫沉重。 严清圆动了动手,然而他伸出手之时却看的空荡荡的手腕,心中的惊骇却迅速的弥漫了全身,严清圆猛然看向周围,周围陈列着的全部都是尸体,而在他另外一边还算完好的手腕上,是尸环。 再一次睁开双眼,严清圆都傻了,脑袋快要爆炸,似乎是缺氧的后遗症,紧张的心跳不断的刺-激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严清圆立刻从被窝里抽出手,他的手十分完好,没有任何瑕疵,严清圆迅速的扭头看四周,这里是他不熟悉的地方,四处只能见到一片忙忙白色,他还挂着吊瓶,应该是在医院。 严清圆迷惘的眨了眨眼睛,才从连环梦中清醒过来,他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现在几点了?飞机呢?大哥呢?爸爸去哪儿了? 严清圆坐起身,只觉得脚底虚浮,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但是稍微过一会儿晕眩感消失,又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他好像做了梦,可是梦里是什么严清圆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好像是个很难受很难受的梦,记忆一片混乱,甚至他都有些记不起来自己到底上飞机是做梦还是真的了。 严清圆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却听到了门口传来的二哥和谁在对话的声音。 “醒了?”明明严清圆一句话都没说,可严泽清就仿佛知道他的存在一样回到了严清圆的身边,他摘下了眼镜,认认真真的打量严清圆。 严清圆被严泽清的眼神盯的莫名心虚,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让二哥不高兴的事,战战兢兢的问道:“二哥?” “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 “圆圆,醒了吗?”推门而入的严泽水看到严清圆后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上前揉了揉严清圆的头发,又揉了揉,最后是还嫌不够的一样直接将严清圆抱在了怀里。 当时少年仿佛要就此死去的恐惧感,几乎让严泽水有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在看到活生生的还能说话的严清圆的时候,严泽水这才消去了几分恍惚,自从严清圆晕厥到住院这段时间,严泽水甚至觉得他是在做梦。 严清圆迷惘的伸手回抱住了严泽水,甚至安抚性的伸手拍了拍严泽水的后背,他此时真的感觉到严泽水的恐慌。 “抱够了吗?”严泽清问道。 严清圆只觉得此时拥抱着他的严泽水稍微叹了口气,稍微松开了点严清圆:“就不允许我再抱抱?” “他还要检查。”严泽清冷漠的说道。 “恩。” 检查什么?严清圆完全一头雾水,可是他现在身-体也很好,做什么都很配合,在各项数据的检查之下,严清圆的恐高症被定论,而这,严清圆自己也是懵逼的。 “你是什么时候有恐高症的?”严泽水看着病例,终于说出了检查之后的第一句话。 “一般人不都是有点怕高吗?我就觉得挺正常的。”严清圆是有点怕高,可是一直都没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症的地步。 “以前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吗?”严泽水一向都很宠爱严清圆,很少会对严清圆有厉色,可是这一次,严泽水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严肃。 “没有,以前不是和大哥二哥一起坐过飞机吗?从来没有这样的!” “是这样,突然加重的吗?”严泽清似乎也在思考这其中的理由。 严泽水微微垂下双眸,脑海中浮现出当时严清圆惨白的仿佛立刻会死去的模样,少年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当时的焦急他甚至都不记得少年的体重,只觉得好像要从他的怀里消失一般,现在他的身-体还残存着当时的窒息感。 在严泽水垂眸之时,严清圆的脸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之内,严泽水一直都是看着下方,所以严清圆干脆就半跪在了地面上,用膝盖垫着严泽水的脚背,抬头去看严泽水。 “大哥哭了吗?”严清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只要确定严泽水真的哭了,似乎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的调侃调侃。 瞬间残存的让心脏疼痛的感觉奇异的被驱散,瞬间无力感和无奈,卷着他此时哭笑不得的心情回复了平常,严泽水下意识的就要敲严清圆的脑门,严清圆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一次严泽水根本就没有用力,象征性的惩罚了一下:“你哭,我都不会哭,有你这么盼着大哥哭的吗?” “有啊?我啊?”严清圆直接趴在了严泽水的膝盖上,脑袋枕着手臂,“好了好了,大哥不怕了。” 严泽水哭笑不得:“你怎么认为我在害怕?” 严清圆歪了歪脑袋:“恩……就是这么觉得?” “你的小脑瓜学习都不够用了,就不要天天装这些奇怪的东西了。”严泽水的手按上了严清圆的眼睛,看着严清圆嗷嗷叫着挣扎着叫‘看不见’,闹腾一下,果然那种诡异的恐慌感淡去了。 严泽清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的打闹,过分凌厉的眉眼终于有了些许放松,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大脑一瞬间的空白。 严清圆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严泽清真的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直到……旁边的人告诉他严清圆的身-体没事,醒来就好了,才勉强回神。 严泽清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心和焦虑完全就是在搞笑,完全失去了平时引以为傲的冷静。 “二哥为我担心了吧。”严清圆突然说道。 “怎么?你也想顺便调侃调侃我?”严泽清似笑非笑的挑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