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之中，石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那身影只简单地左右一晃，便躲开了全部的子弹。
跟着嘭的一声，雨幕突然就像炸开了一般，水珠飞散，直冲石魇而来。他都来不及眨眼，手中的电磁枪已经被对方抓住了。
……
临时营地所在的山坳里，伪神们正在吞食地上的尸体，人肉对于它们来说，是根本无法抗拒的味道，那是镌刻于它们DNA深处的远古记忆。
眼看着地上所剩尸体已经越来越少，这时，一只怪鸟才从后方急速赶来。要不是有翅膀扑扇的动作，绝对会让人把它误认成一根挂了面破旗子的大号标枪。
这鸟生得怪异之极，蟒蛇一般的躯体上布满了巴掌大小的鳞片，前后各有一对巨大的羽翅，交替扑扇中带起阵阵呼啸。鸟怪的头部有着尖而长的喙，锋利的牙齿像锯子一样占满整个长喙边缘。六只眼睛并不两两成对，而是前后布成两排，分列在左右颊与额头之上。最醒目的还要属它的脚爪，大概是神主造物时余富了些许材料，便全安到了它身上，所以，这家伙居然有三只大爪，一只拖在腹下，另外两只则在后翅的翼角处，像是古代翼鸟龙指骨处延伸而出的前肢。zusi.org 狐狸小说网
“酸与！”它尖啸着由空中飞扑而下，后翼下折，腹部一沉，三只脚爪稳稳撑住巨大的躯体。甫一落地，丝丝阴冷泛起，地面上竟然凝起了水汽。
巨鸟奔突而出，长颈一扭，直接把另外一头形似水牛的怪物撞飞了出去，然后前翅展开，将一具基因战士的尸体罩在了身下，低头啄食，酸倒牙的一阵裂帛声传出，早已失去了温度的内脏竟被生生从一公分厚的金属护甲下给扯了出来。
如果行者47号在现场的话，大概能根据外形认出这怪鸟——酸与——就和它的叫声一样，人们也普遍认为酸与是因此得名的。
酸与是五眼之城周围很常见的有翼类小型种伪神，平时靠捡吃腐肉存活，像营地里这只体型如此大的，弑神者总部那边估计都没有档案记录。
营地内，前后不到五分钟，酸与已经把自己的战利品吃完了，留下一地的终端装甲碎片和血迹。它抬起头，搜寻着周围还有没有剩余的食物，可惜，其他伪神来得更早，仅剩的一点残渣也正被咀嚼吞咽着。它依旧很饿，但不能攻击同类，在场的伪神没有一只是小型种，贸然发起攻击，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反倒便宜了其他的猎食者。
肚子在抗议了，胃囊里灼烧般的疼痛，酸与只得用尖锐的喙与利爪剥开地上的头盔。
没有伪神喜欢吃头颅，不管是动物的还是人类的，因为脑子会散发一种特殊的味道，让它们避之不及。
不过眼前这只酸与实在是饿激了，张嘴，仰头，将那颗脑袋吞了下去，咽到一半，又反刍出来，再吞，再吐，如此反复几次，这才算是勉强把这个不算食物的食物安稳地装进肚子里。
还是饿，酸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整个营地里剩下的所有头颅全部吃了下去。干完这一切，它直接委顿在地。它太累了，这酷刑一样的进食方式把它自己折腾得气力全无。
记忆在酸与脑内泛起，都是些人类生活的片段。它疑惑，站起身准备发动攻击，可举目四望，周围除了同类，没有任何敌人。它就像喝醉了一样，摇晃着再次跌倒。
很快，被命令原地休整的其他伪神发现了酸与的异常，试探着慢慢地围拢过来。可还没等它们发起攻击，一阵恐怖的威压便在伪神群中爆发开来，这诸多怪物立即作鸟兽散，远远避开，因为那是来自上位者的气息。
酸与再次站了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随着胃囊里的头颅开始分解，它的外形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翅的羽毛被一根根收入肌肉中，指骨展开，拉长，化成了一双人类的手臂。胸腹也因为骨骼的隆起变成了人类的躯干。最大的变化还是头部，鸟喙大张而开，一颗人头从内里钻出，有头发，有五官，只是眼睛依旧是三双，额前一大一小，眼窝中各一大一小。坚硬的喙也软化退去，被分别吸入了胸腔与背脊中。就这样，一个半人半酸与的怪物被进化出来了。
酸与盯着自己的手掌，有些陌生，但它知道，那就是它的身体，是被人类唤做手的器官。而比阶位进化更令它兴奋的是，他传承了人类的一些记忆与知识。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吞食了几十颗人类的大脑。但它想不通，为什么本能会如此排斥这些。如果有时间的话，它会好好研究一下的。
“你，过来。”它指了指远处距离自己最近的水牛怪。
那伪神无法抗命，飞速奔来并匍匐在酸与脚下。
酸与杀心大起，三爪并用，很快将眼前的同类撕得稀烂。那水牛怪到死都没敢挪动分毫，这就是伪神群落中阶层所带来的威权。酸与击杀了同类之后，立即化身蛇鸟形态并大快朵颐起来。直到完全吃饱后，这才振翅飞起，在天空中俯瞰整座人类的临时营地。它还记得自己吃下了几颗头颅，更记得这处营地原本该有的人数，少了一个叫石魇的家伙——那人本应该是在它们发起偷袭后第一时间就死掉了的。
“脑子，我要更新鲜的脑子！”
“酸与！”它利鸣一声，朝着五眼之城的方向拔空而去。酸与知道，无论是有人带走了尸体还是那个叫石魇的在装死，最后，总归都是要朝着人类聚居地前进的。
下雨了，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将酸与远去的身影映衬得越发狰狞了。而营地里，留守待命的伪神们正一哄而上，将同伴剩余的尸体分食干净。
……
远方的草甸深处，两个人正对峙着。
浑身颤抖着的石魇发现抓住自己武器的居然是行者，长出一口气道：“你吓死我了，我差点把你杀了。”
“菜鸟！这么近都打不中。想杀我，再等一百万年吧。”行者高兴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赶紧逃么？”与其相比，石魇更关心的是这个。
行者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安啦，把心放肚子里好了。这么长时间，营地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锁定了你的怪物可能已经被干掉了。”
石魇将电磁枪丢到一旁，“我们跑了多久了？”与其猜测敌人挂了，石魇更愿意相信是本体那个自己的死亡让伪神无法追踪了。因为尸体又不会自己跑，什么生物闲着没事儿会进化出这种完全没意义的追踪能力呢？。
“半个小时肯定有了，你现在已经彻底偏离航线了，要赶紧转向，离我们最近的前哨基地大概还有半天的路程，再走三个这么远，我们就能彻底脱离伪神的追击范围了。”
“拽我一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儿没完，得早点看到基地我才能安心。”依如一开始那样，石魇仍旧感觉心神不宁。
于是行者47号便拉起自己的这个同伴，选好方向，再次在雨中跋涉起来。
只是他们没有看到，高高的云层之上，已经有三双眼睛将他俩死死地锁定了。
其实，最先被酸与发现踪迹的是行者，而石魇却因为迷路，误打误撞偏离了这个新晋高阶伪神的搜索方向。要不是酸与并不认识行者47号，所以谨慎了一番，说不定石魇就逃脱成功了。当然，更大的概率是因为迷路而活活饿死在荒野之上。
远远的，一片山地出现在了石魇的视野内，这也标志着他们即将离开香槟金丘地了。
酸与轻轻挥动翅膀徘徊滑翔，一面降低着高度，一面避免发出过大的声响。雷雨给它的行动提供了一定保护，至少不会在地面上投射下巨大的影子。它努力控制着内心的迫切，学会思考后，酸与正在逐渐抛弃自己的动物本能。从人类的记忆中，他深深的体会到了智慧所能赋予的超越肉体的力量，对于酸与来说，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所以，他还需要更多，他有更大的欲望——进化下去。
酸与的六只眼睛紧紧跟随着地面上的目标移动，再飞低一些，它就打算开始扑杀那两个猎物了。
最后一次盘旋，酸与突然加速俯冲而下，三只利爪分取并肩行走的两名人类的后心。它仿佛听到了金属护甲被贯穿后人类的哀鸣。
电光火石间，就见石魇和行者47号纷纷向前一滚，然后拔枪射击，密集的子弹疯狂攒射而来，将酸与打得翻了个跟斗直接摔在了地上。
“傻缺，雨都让你挡没了。”纷乱中，行者嘲讽一声，换了弹夹继续射击。
而酸与在短暂的慌乱过后，马上撑起两对钢翅，将所有子弹都隔绝在了外面，噼噼噗噗的爆豆声响过一阵，它马上蹬地振翅，再次飞上半空。
水雾散去，行者也看清了偷袭者的全貌，“这么大？我靠，这是酸与？”
难以置信是必须的，这也不怪他，因为，换了五眼之城的谁来，大概都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因为眼前这只实在是太大了。平日里常见的，稍微营养不良点的酸与，可能都没有它一只爪子大。这妥妥的就是号称佣兵绞肉机的大型种伪神啊。
“换爆炎弹或者噪音弹！”行者大声提醒石魇。
酸与的习性他懂，因为先遣部队平时杀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号称战五渣的怪物，即使它们总是成群出现，但酸与畏火畏声，胆子也小，随便打一打就飞得看不见影子了。但眼前这只还会惧怕那些小小的火苗与声波么？行者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