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中

严先生一脸迷惑,从齐意欣手里接过自己写的那则文章,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道:“过世的大总统夫人的身家背景,我这里有写啊!”说着,指给齐意欣看。

“沈门南宫氏,身出世家,幼承庭训,长于江南,嫁与京都……”严先生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又嘀咕道,“骈四俪六,还是不够工整,要再推敲推敲。”

齐意欣听得额角一抽一抽的,只觉得太阳穴都快爆起来了,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坚持做大股东,可以说一不二,不然的话,这报纸还真的很难办下去。

齐意欣伸出手打断了严先生的诗朗诵,“停!停!别念了。我还算读过几年书的,都听得心头火起,您让那些才刚学过认字的一般老百姓,怎么接受我们的报纸啊?!”

严先生有些尴尬地住了嘴,低头不语。

齐意欣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说得太不客气了。她这个说话直来直去的脾气,是要改一改了。若是叶碧缕在这里,就算同样的意思,从人家嘴里说出来,自然是面面俱到,四角俱全,谁也不得罪。

“严先生,我不是说您写的不好。您的水准,绝对是顶呱呱的,勿庸置疑。”齐意欣只好改变策略,先夸了严先生一番,再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的报纸,是要给大多数人看的,我们必须照顾到大多数人的习惯,不能一味地追求对仗工整,词藻华丽,和笔锋犀利。我们要的。是如和风细雨一样,将我们的看法传给大众知晓,让只要能识字的人,就能毫无障碍地我们的报纸内容。”

严先生凝神思索了半晌,似乎明白了齐意欣的意思。“你是说,我写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

齐意欣大力点头。“太高深了,得做学问的人才看得懂,也才喜欢看。若是严先生能将这件事。用比较浅显的语言写出来。就像那些话本一样,甚至比话本还要浅显直白,就更好了。”

严先生面露疑惑之色,“比话本子还要浅显直白?如何白法?”

“就是像我们现在说话交谈一样,用这种口气,将这件事写出来,是不是会好一些?”齐意欣一步步地将“白话文”这个概念,给严先生灌输进去。

看见严先生似乎还是有个坎儿过不去。齐意欣便想了个法子,道:“这样吧,严先生可不可以跟我说说。这沈大总统过世的夫人南宫氏,到底是何方人氏?”

严先生对时事政论一向很关注。对这个原大齐朝刑部尚书,如今新朝的沈大总统的家事,当然也略知一二,因道:“这位南宫夫人,本是江南南宫家的嫡长女。南宫家虽然世代草莽,从未有人入朝为官,可是那不是因为他们无人做得了官,而是因为有祖训在身,他们这一支,不得入朝为官。”

齐意欣听得入了神,因问道:“这又是为何?他们家为何有这样的祖训?难道是祖上有人在官场吃了亏,所以心灰意冷,不许后代为官?”又啧啧有声地道:“这家祖上也真是的,就算自己吃了亏,也不能禁锢自己的后代子孙啊。”

严先生说起这些事,自信心又回复了许多,因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南宫家的家祖这样做,也是老成持重之举。这话说来话长,小欣,你可知道,这南宫家,跟大齐朝辉国公宋家,其实是同母同父所出的嫡亲兄弟两人。”

“数百年前,当时还是流云朝武林盟主的宋远怀宋楼主和南宫雪衣堂主两人自幼订婚,青梅竹马,本来都是江湖草莽。后来因缘际会,他们遇到了我大齐高祖范朝晖和第一代安郡王范朝风,追随这两人,轰轰烈烈地创下大齐基业,有了从龙之功,才得以封妻荫子,有了个世袭罔替的辉国公爵位。”

“但宋远怀和南宫雪衣夫妇俩,也见事极明,并没有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他们知道伴君如伴虎,虽然他们那一辈,跟安郡王范朝风和大齐开国皇帝范绘承的关系不错,可是谁知道大齐朝以后的皇帝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的后代会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不想将宋家和南宫家所有的基业,都压在官场朝堂之上,因此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分了家。老大承袭辉国公爵位,老二承袭宋楼主武林盟主的位置。一个在朝,跟爹姓宋,一个在野,随娘姓南宫,相互扶持,共保宋家和南宫家的基业香火不灭。”

严先生的话虽然简短,却让齐意欣不由遥想那一段金戈铁马,群雄啸聚,共襄盛举的往事,由不得也增了几分豪气,击节赞赏道:“这宋楼主和南宫堂主,真令人佩服。不仅有眼光,能择明主,而且能够激流勇退,给自己家的后代留下一条退路!”

择明主,很多人都能做到。可是在富贵之后,不忘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了。

严先生的神色却有些伤感起来,道:“也正是如此,所以八年前,大齐被夷人攻破,辉国公宋家的男人也都殉国之后,如今宋家的传承,就只有江南的南宫家和我们东阳城的宋大夫家了。”

齐意欣惊讶起来,“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宋大夫?!”

“正是。东阳城只有他一家姓宋的大夫。”严先生笑着点头,“不过宋大夫他们家,其实算是京城辉国公府上一代分出来的,倒是嫡支,但不是嫡长。嫡长那一支,已经都没人了。所以南宫家出面,将宋大夫他们家记入了宋家嫡长这一支的族谱,宋大夫将来生的嫡长子,会给宋家嫡长那一支承香火。”

齐意欣听了半天,才将这些事情联系,道:“我听顾家的少都督说过,宋大夫十几天前,就去了京城,给一位贵人治病去了。说起来,这个贵人,应该就是沈大总统的南宫夫人了。”

“哦?少都督跟你说过?”严先生一听顾远东的名头,就十分感兴趣,追着齐意欣要问顾远东对江南、江北那几郡的大都督有什么想法,还有顾家的大都督顾为康,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一个多月都没有露面了?

齐意欣当然不会如实相告,只是笑着摇摇头,道:“这些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严先生太高看我了。——严先生还是继续说这沈大总统刚过世的南宫夫人的事吧。”

严先生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道:“这位南宫夫人,是如今南宫家家主的嫡长女,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南宫家的家主有七十多了,不过还算硬朗,也能主事,如今爱女先他一步辞世,这位家主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若是撑不下去,南宫家新的家主又无手段弹压的话,南宫家和江南黑白两道,势必都要乱一阵子了。”

这件事,倒是跟沈大总统填房的事情息息相关。齐意欣听叶碧缕说过,这里一般的人家娶填房,都会让前岳家优先。就算不从原配的岳家再娶一个过来,而是娶别人家的姑娘做填房,也要得到原配岳家的许可才能成事,不然的话,管教你做不成亲。

不过大总统家的填房,也不知道南宫家能不能拿捏几分?

若是南宫夫人的娘家陷入内乱,沈大总统的填房人选,就真的不受南宫家控制了。

“那南宫夫人有几个孩子?”齐意欣赶紧问道。

严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皮小本,慢条斯理地翻看瞧了瞧,因道:“南宫夫人和沈大总统结缡近四十载,生了五子三女,如今还活着的,有二子二女,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她的女儿,最小的也都嫁人生子,夫家都还不错。她的大儿子已经娶妻生子。最小的一个儿子,是南宫夫人快四十岁的时候才生的,如今才十五岁。南宫夫人据说就是生了这个儿子,才坏了身子,常年缠绵病榻的。”

齐意欣默然。四十岁的高龄产妇,就算是在后世,也是不容易的。稍不小心,就会出篓子。

“南宫夫人自得了病之后,沈大总统无人伺候,四十岁的时候才开始纳妾。如今沈大总统有三个姨太太。二姨太是南宫夫人自己从娘家挑来的一个家生子丫鬟,名叫琉璃,伺候了沈大总统十几年,生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年岁都还小,跟南宫夫人的嫡幼子养在一起,关系倒还和睦。”

齐意欣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严先生,怎么这些事情你也知道?”这八卦的程度,几乎不下于后世的那些八婆了。

严先生莞尔,道:“大总统家无小事。我关注政局,自然要将大总统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齐意欣听得很是有趣,因催促严先生道:“还有呢?这个是二姨太,那大姨太是谁?”

这下子让严先生哈哈大笑,乐了半天,才对齐意欣道:“你们齐家,大概男子都是不纳妾的,所以你不晓得。这男子纳的小妾,都是从二开始排行的,没有‘大姨太’之说。后院里面能称‘大’的,只有一个,就是正室主母。别的小妾姨娘,最大也只能是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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