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凶手不是她。”
贾芸没有任何犹豫,出声制止他们拿人。
捕快皱眉:“贾芸,什么意思?莫非你在拿我等寻开心?如此大费周折又说非凶手,意欲何为。”
“她不是凶手,况且仵作验尸后,说是割颈,窒息而亡,梁侍郎魁梧,小尼姑瘦弱。”卫常示意衙役稍安勿躁。
这些人怎斗如此急躁……贾芸不缓不急解释:“小师父不是凶手,却知道凶手是谁,藏在哪里。”
卫指挥使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急问:“为何?”
贾芸将仵作的验尸记录合上,看向众人。
众人摆出了倾听姿态。
人群之中,秦可卿那双让人情欲四起,欲说还休的明眸,紧紧望着贾芸。
寺中的案子不是脖颈一刀致死,伤口也十分明显,难道说真如恩公所言有隐情。
“敢问当日是不是你给梁侍郎送的饭菜?他每次进香也是你接待。”
小尼姑不答。
寺中主持道:“如施主所说,寺中簿子有记录。”
“梁侍郎官高位显,出门,怎会穿破的锦衣,可他的袖口出有缝痕,衣袖还有青枫的树皮残留,可见是去林中被剐蹭后,小师父所缝。”
小尼姑道:“施主,大人,有可能是其他师父缝制此物,并非……”
原本贾芸想着给仵作和密侦司留点儿面子,讨论结果,谁知人家站在那里等他和尼姑对线。
卫常在密侦司多年,查案不熟,找证据最厉害。
他皱了皱,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贾芸能如此命寺庙尼姑僧人出来比对针脚,自然不是仅凭缝个衣服**。
“卫指挥使?”
“来人,将绣春囊呈上来。”
今日被喊去问话时,贾芸便敏锐察觉到仵作从梁侍郎身上搜到的绣春囊。
且不说案子,说一说绣春囊。
红楼文中第七十一回,鸳鸯女无意遇鸳鸯。胖鸳鸯尿急找地方方便,不想撞破了司棋和表弟潘又安的野合,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傻大姐捡到绣春囊,被邢夫人截获后封给王夫人,由此催生抄检大观园后果。司棋、晴雯、四儿、芳官等小戏子悉数被撵,死的死、散的散。
绣春囊便是古代的qing趣用品,很私人,必是亲自缝制,若常年做女红之人,针脚不会变。
绣工的针脚,文人的字体,皆可对比。
梁侍郎的绣春囊有线香的味道,而且是常年接触香火的人,图案也偏佛纹字符。
梁侍郎鞋子很新,衣服很新。
胡须修理整洁,注重仪表之人。
贾芸看向仵作道:“亡者眼睑有密集的出血点,指甲乌黑,这是验尸记录中的。
那么我想问问仵作师傅,请查亡者口唇,是否有……出血和破损。”
卫常示意,仵作查验后惊讶的看向贾芸,道:“有,我白日不曾注意,只肯定是捂压口鼻而窒息。”
“他的胳膊是否有……花齿。”
原本贾芸想说玫瑰齿,玫瑰齿在窒息死亡出现,但有时也会在溺死的窒息下出现。
“脖子伤口可有流血。”
“并未。”
“梁侍郎锦衣虽在,芸想问他的腰带呢?”
“不见腰带。”
卫常听仵作与贾芸说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只有夫妻或者相好在屋中的情况下,才会宽衣解带。
露出一种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大景密侦司抓人,打听情报,审问绝对一流,但论破案验尸,便不如本身优势。
也就是说他们密侦司将梁侍郎遇害的枫林,作为第一案发地,这方向便错了。
贾芸抖了抖手里验尸簿,交给仵作后,道:“大人,某可以走了吗?”
卫指挥使挥了挥手,示意自便。
他的任务到这里,这剩下的审讯抓人之事便是密侦司的事。
香客逐渐散去,小尼姑也被带走。
贾芸回到屋中,倒了杯茶,一口喝尽,看了眼被密侦司带去问话的小和尚便感慨,密侦司审讯真厉害。
第二日,密侦司指挥使派人给贾芸送来一桌酒菜,说凶手已抓,躲在寺外石洞中。
大抵是个为情杀人的故事,有些老套又很凄凉,梁侍郎常来蟠香寺中上香是为与尼姑厮混。
这尼姑在寺中有个男相好,便是那虎头虎脑小和尚的师兄。
梁侍郎和尼姑的奸情被那师兄撞破后,冲动之下入厢房,防止梁侍郎大叫引来随从。
偏偏梁侍郎出来野食,只带了个马车夫和老管事。
梁侍郎死后,那师兄又用柴刀故意划一道口子掩人耳目,小尼姑情急愧疚下帮忙丢尸。
不曾想尼姑也喜中年大叔?
贾芸擦了擦脸,醒了酒,莫名想到秦可卿。
红楼原着中,贾母赞她是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聪慧无人能及,那贾蓉只是个不成熟软弱的纨绔奶狗。
心智发育尚不及秦可卿一二,自然很难产生共鸣。
贾珍做事也不是无能之辈,心狠手辣计谋多,成熟大叔温柔多金,便将她陷入温柔陷阱。
秦可卿心性高傲,被贾珍强迫后无奈又心甘情愿沉浸在“大叔的风情”里。
被丫环撞见后,羞愧自裁。
但如今,红楼将改写。
千红一哭的悲惨,便先从秦可卿开始。
至于贾珍,贾蓉父子,
他日定有处理。
此方世界虽允许族长有些事可以私刑,但大景律中一直是持否定态度。
毕竟某种意义上,乃是族权与皇权的竞争,族便是皇权下不了乡的地方。
纵然贾珍是族长,又如何,不是清明正旦祭祀,碰不到,只要不犯事,也不是想摆谱便摆谱儿的。
况且,贾珍不蠢,这种上不得台面之事,绝不会主动提起。
比如贾蓉被臭名的事。
但这还不够,以贾珍那般毒蛇。
定会再给自己使绊子,随时都要做好应对之策。
秦家虽不会退亲,但是贾珍可不会不报复。
贾芸理了理袍子,就算贾珍敢过分欺人,他也不畏惧。
宝珠过来道:“姑娘让来问恩公,案子的事可结了。”
秦可卿看着站在廊下的贾芸,无奈笑道:“你又何苦送我来,偏偏扯在这事儿里。”
“就算不来,他们也会寻某。”
“原先,咱们不过也是来烧个香,可经历这事儿,哪里还会……”秦可卿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经此一事,两人虽熟不少,但贾芸也未曾逾越,只是看秦可卿眼中似乎比往日更多了些敬佩。
马车出寺,有认识贾芸的,纷纷议论,说就是这个公子破的案,女香客纷纷侧目。
人群中有道姑样的姑娘,对旁边的姑娘道:“岫烟,就是骑马的那个。”
回城后,贾芸便被急等两日的魏常风拖着上车,往神京书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