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赵官家冷眼震宗濋，韩良臣心喜迎刘姚
王宗濋躬身对走出来的李纲和张叔夜两人躬身施礼。
“见过二位相公。”
李纲点点头，直接就走人了。
张叔夜倒是回了一礼，这才离开。
王宗濋也不在意。
他现在带着殿前司的人巡逻京师，也不仅仅是巡逻京师那么简单了。
用官家的话来说，王时雍晚上什么时候起来如厕，都要能知道，赵楷晚上搂着哪个妻妾睡觉，也要知道，赵构每天去了什么地方，更要知道。
汉中五天前下了雨，最晚第五天的晚上，这个消息就要出现在桌案上！
举头三尺有神明。
而现在，是举头三尺有殿前司。
京师的安危不需要殿前司来拱卫，官家的安危也不需要他王宗濋负责。
他要做的就是安排各种暗桩，打探消息。
而王宗濋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已经有人有所察觉，知道他可能安排了暗探在监视着整个京师。
但是王宗濋乃是赵煊的人，这也肯定是赵煊的意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有人坦坦荡荡、有人小心翼翼、有人忧心忡忡、有人胆战心惊……。
作为刚正不阿的李纲，对于赵煊的这个做法其实大为不满。
帝王猜忌百官，又何以让百官能够完全忠心？
然而，他上奏的折子都是石沉大海，而赵煊也单独宣召，轻言细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从此之后，李纲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王宗濋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王宗濋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躬身道：“臣拜见陛下，圣安。”
赵煊“嗯”了一声，道：“坐吧。”
王宗濋回礼之后，端正地坐着，等到赵煊把手中的几个奏折看完了，又喝了口茶，看向他之后，才立即起身施礼道：“陛下，郓王殿下于今日酉时约见康王殿下，因其交谈之地在雅间内，未能靠近听到交谈之内容。”
“只知道，康王殿下醉酒而归，郓王殿下似有生气，摔了东西，找了歌姬胡耍，最后回到府上。”
赵煊冷笑一声，打趣道：“哟，三哥儿和九哥儿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王宗濋连忙补刀道：“陛下，要不直接查一查郓王？”
“金贼兵围东京城的时候，郓王殿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可恶了，臣觉得……。”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凉飕飕的。
再一看。
赵煊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眼神，吓得王宗濋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吞下去了。
他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郓王赵楷毕竟是天潢贵胃，是官家的亲弟弟，也是宗室亲王，他一个臣子，竟然主动提出来要查一个亲王，这就是僭越，更带着一点儿不轨之心。
当然。
王宗濋对赵煊的忠心也还算是可以。
不说经得起考验。
最起码，他清楚自己现在只有维护赵煊的统治，才能继续在殿前司指挥使这个位子上耀武扬威、光宗耀祖。
如若赵煊有什么意外，他可能也跑不掉。
这也是为什么王宗濋想要查一查郓王赵楷的原因，是真的担心赵楷此人再一次闹出什么大动静，影响了赵煊的声威。
甚至是可能影响到他的那个位子。
赵煊其实也知道王宗濋的心思，他没什么大能力，但是对自己还算是忠心，当一个情报头子还算是合适。
现阶段，真的没有其他合适的人能够去当这个情报头子。
王宗濋算得上是他的舅舅，他去监视那些官员、那些宗室亲王、那些地方上的大员等，不会瞒而不报，也不会收取别人的贿赂，更不会临阵倒戈。
正直的臣子不适合，满肚子坏水的人也不适合。
王宗濋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合适，多少有点儿心直口快，智商和情商也不是很高，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一个兵痞子郭京给骗了，和孙傅等人一起举荐郭京。
赵煊又喝了一盏茶，才开口道：“朕让你监视他人，你也仅仅是只能监视，朕想要知道什么，你能第一时间报上来。”
“朕知晓，你对去岁三哥儿的行为不满，想要为朕出口气。”
“但是凡是都要讲究一个徐徐渐进，也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时机未到，做什么都是徒劳，反倒是会让自己深受其害。”
“朕给了你监视之令，那你就多看多做少说！”
“明白否？”
王宗濋连忙躬身道：“多谢陛下指教，臣铭记在心。”
赵煊挥挥手，让王宗濋退下。
他靠在椅子上，思考着如何处理郓王赵楷、康王赵构两人的事情。
现在看起来，他们两个人要么已经是同流合污，要么已经是分道扬镳。
以赵楷那性子。
赵构那心思。
两个人分道扬镳的可能性更大。
而现阶段，需要等到隆德府的战果，也需要等待王渊平匪的战果。
内外稳定下来。
用这一年的时间，让自己的声望提升到一个所有人都信服、心服的巅峰阶段。
那时候，他就算是制造一个郓王案、康王案，杀个人头滚滚，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呢。
现在就继续让赵楷和赵构多跳跳，他们跳的越欢乐，牵扯的人越多，到时候也更好一网打尽，捞几条肥鱼。
……
韩世忠双手插在虎头腰带上，站在船头，看着滚滚黄河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北地。
那边的金贼已经建立起来营寨，用来拱卫黄河北道。
济州一战。
宋军损失比较大。
要不是张俊带着人来支援，仅仅以呼延通和解元，根本就挡不住完颜宗弼的两个猛安。
金贼也确实不善于水战，但是那完颜宗弼似乎是早有预料，在德州一战，被韩世忠埋伏了一波，损失确实比较大，此后也再也没有轻敌。
所以这一次过江作战，可是准备了十几天，花费大量人力和物力，把黄河道上、运河道上的所有船只都给收集起来，修修补补，组成了千条船过江。
韩世忠也早有预料。
济州算得上是河东路的最东边，距离德州也比较近，他从德州撤走之后，带走了德州的不少百姓，等到完颜宗弼接手之后，德州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空城了。
同时，也有着黄河水道上的船只，不想让金贼拥有更多更好的船只，也为了让自己这边抵御金贼的时候，可以有船可以用。
韩世忠以前在陕西打过辽贼，后来又去了河北之地，于水战而言，其实并不是很精通，不过，此番是他能不能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机会，就算是不会水战，那也是可以学，也是可以在战斗中成长起来。
若是因为不会就不来河东路，那就白白浪费了如此大好机会，浪费在德州埋伏完颜宗弼，差一点儿丢了身家性命的一次豪赌。
张俊从另外一条船上大步走过来，上了船，先是施礼，才说道：“韩节度，宗相公那边传来话，说是让我们不必北上，收好这河东路便可。”
“滑州那边，完颜宗辅已经撤回去，成功收复邺城。”
韩世忠点点头。
如若不是完颜宗望突然病死，他这个河东路怕是要受到非常大的压力，金贼在大名、德州、滨州等地开始大力建筑军镇，为的就是想要从河东路再一次南下。
想来，金贼那边也有人知晓河东路往南，那就是大宋的耕地。
想要给大宋施加压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攻打河东路，最好可以过河，让大宋的兵力都设置在这些地方，从而影响到大宋的春耕和秋收，没了粮食，大宋必定会出现内乱。
好在老天爷庇佑。
完颜宗望在到了燕山府之后就病死了，这疾病来的刚刚好，也来的非常及时，必然是那平阳城的百姓们在庇佑着大宋，在索命！
如今没了完颜宗望，燕山府的东路元帅还没个结果，完颜宗辅直接跑了，完颜宗弼怕是也无心继续南下，以他那点儿兵力，来一次，打退一次，只是徒劳罢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河东路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可以放松下来。
一旦燕山府的东路元帅确定下来，金贼必然会重新确定战略，也必然会在中秋之后，深秋之时再一次南下，所以河东路的压力并不小。
韩世忠转身邀请张俊回到了船舱内，坐在雅座上，任由船只飘摇。
“关口营寨的建立要加紧日程，金贼不可能一直拖着不安排一个主帅坐镇，一旦确定了主帅，也差不多到了九月初，天气开始回冷，金贼也差不多适应了气候以后，必然会趁势反扑。”
“我们若是守不住，怕是也无颜再去东京面圣了。”韩世忠喝了一口青茶，严肃地说道。
张俊开口道：“嗯，不仅仅是营寨，后边还要设置一些陷阱，让金贼寸步难行。”
“河西路那边的战况应该还算是可以，有着宗相公坐镇指挥，金贼又少了一个德高望重的东路元帅，变是老天爷给我们的一个机会。”
“河东路可以有口气喘喘，也能有个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
两人在护卫济州，对抗完颜宗弼的时候，就慢慢地形成了默契。
韩世忠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御赐腰带的节度使。
张俊则是自己自荐请战，才带着兵马前来支援济州，听命于韩世忠的调度。
所以在身份上，韩世忠必然是这河东路的大哥，坐第一把交椅。
呼延通和解元坐第二把和第三把交椅，他张俊只能排第四。
好在韩世忠是个明白人。
张俊知兵事，又是一个敢战能战之人，只要有了足够多的军功，必然会提拔起来。
多个朋友多条路。
韩世忠还想要自己现在的身边能够有更多的这样的能人，也好守住河东路，打败金贼，一起争军功。
也就在他们谈论不久。
副将来报。
河东转运使刘韐和捧日军前军都统姚友仲前来支援。
韩世忠和张俊两人连忙起身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