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惨胜
赢了。
但是赢得并不光彩，又是一个惨胜。
对于陈淬来说，损失有点儿大，两万余人列阵迎敌，冲锋厮杀之后，剩下一万余人。
金贼八千余轻骑兵全部屠戮，无一生还。
已经不是一换一了，而是二换一才彻底把这一股前来奔袭的金贼轻骑兵全部斩杀。
毕竟还有重伤以及轻伤的人。
陈淬自己也受了伤，一处箭伤，还有其他好几个伤口，好在铠甲护着，那些个伤口都不深。
打扫战场。
战马、铠甲、兵器等都能够收走，衣服也不能丢了，因为河北之地还有不少百姓都是饥寒碌碌、衣不遮体，金贼士兵们的衣服质量还算是可以，其中也有一些上乘布匹。
搜刮了之后，这些尸体也要处理掉，按照军规，不能让这些尸体横尸野外，很容易产生瘟疫。
一千斥候再一次撒出去，打探前方的情况。
陈淬必须修整，等到张叔夜的大军到来，不能再靠前了。
前方肯定会有金贼的主力大军，一旦遇上，他们想要撤退都来不及。
……
阜城县。
位于冀州的东路，本来被金贼一个谋克掌控，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初韩世忠撤离德州的时候，也告知了那些个百姓，金贼来了，最好可以和大军一起南下避难。
可是还是有不少百姓并不想离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也不想离开自己的田产和房产，也担心到了南方之后，没有田产和房产，直接成为了下户。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以耕种为生，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让他们离开自己的生存之本，不太可能。
然而金贼来了之后。
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张荣和张俊率军到来之后，以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直接攻克了阜城县，一千余金贼逃走，歼敌三千余，这三千余人数之中有两千多人是汉人，因为金贼给了他们好处，让他们在城内肆意抢劫，不管抢到了什么都是他们的。
其实就相当于是投名状，让这些人手上沾染了自己人的鲜血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是汉人了，也不会再想着当汉人，等到宋军来了以后，他们还会主动守城，想要守住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那些财产。
只是，他们挡不住张俊和张荣两人的联手。
二张也算是第一次合作，攻城的时候，配合非常默契。
张俊虽然觉得张荣出身草莽，身上还有一股子盗匪的味道，匪里匪气的，多少有一些不屑。
不过嘛，张荣又是一个会来事儿的，毕竟出身于梁山泊，眼力见儿还算是不错。
张俊是一个爱财的，也比较喜欢贪功。
张荣为了能够和张俊搞好关系，就向张俊臭味相投，给了不少好处。
这才有了默契。
金贼逃走之后，就遇上了主动出击的完颜银术可和耶律马五的主力大军。
完颜银术可听闻宋军的大军攻占了阜城县，就看了看耶律马五。
“马五兄，宋军这一次又是来势汹汹啊！”
耶律马五身受重伤，经过了医治和修养之后，如今倒也还能作战，就是身体体力远远不如重伤之前了。
“咳咳。”
“宋军来势汹汹，俺们也不弱，来者不是李字旗，那就能够一战。”
在金贼这边。
岳字旗、李字旗、韩字旗已经成为精兵强将的标志，传说不少，战绩辉煌，谁碰上了，都要三思再三思。
岳飞的德州一战并不是那么的出名，而隆德府和邺城一战，才算是真正出了名，等到巨鹿一战，直接斩杀了拔离速，才被封神。
特别是邺城一战，直接击败了完颜银术可和耶律马五的联手，重伤耶律马五，从而闻名于金贼大军。
完颜银术可当初可是带兵攻占了太原府的名将，在金贼的记录中也是战绩辉煌，却败在了岳飞的手中。
拔离速可是完颜宗翰手中的第二虎将，第一则是完颜娄室，结果却被岳飞于大军之中斩杀，让完颜宗翰气的吐血了。
韩字旗的济州一战，挡住了完颜宗弼、完颜宗磐，拦住了完颜奔睹、耶律余睹，还有德州埋伏完颜宗弼，斩杀了万户术列速，也是战绩辉煌。
李彦仙的李字旗最初是在洛阳的时候，不要命的攻打完颜宗辅，差一点儿就活抓了完颜宗辅，之后攻打石州的完颜奔睹，还有攻打隆德府。
这两战才开始扬名。
所以耶律马五觉得阜城县那宋军不是这三人，那就能够一战，甚至是很轻松。
完颜银术可也是这么觉得。
当即下令。
“加速行军！”
……
张俊和张荣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金贼大军，又回头看了看已经燃起来的烽烟，脸色凝重。
“围三缺一。”
张俊很清楚金贼的军队要干什么，留下东门不封，是故意给他们撤离的缺口。
可是一旦离开了阜城县，外面包围着的数万金贼就会犹如潮水一样将他们扑灭，金贼之强，强在骑兵作战，他们的战马以及他们的士兵的骑术都明显高于自己这边的骑兵，这也是张俊没有选择继续行军的原因，守住阜城县，让金贼单兵战斗力的优势就化为乌有。
六万兵马守住这小小的一个县城，城内已经满满当当，挤着十几万人口。
这个时候的县城其实比较小，毕竟建造城墙花费的成本非常大，不可能建立起来像是皇城那样长的防御线。
完颜银术可看着阜城县看了好一会儿，从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面色凝重。
因为他发现，守城的宋军也不简单。
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都是远距离观看，也没有那种望远镜，可以很好地看到城墙上的真实情况。
但是他们早已经练就了一双观战的眼睛，一双可以看到敌人的阵型布局等情况的眼睛。
看的差不多了之后，完颜银术可才转身回去，进入了中军营帐中。
“阜城县的宋军也不简单。”完颜银术可沉声道。
耶律马五也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一些，守城的将士们在见到他们的大军之后，一点儿胆怯的心都没有，那插满了城墙的张字旗迎风招展。
“大将军，那俺们该如何攻城？”耶律马五问道。
完颜银术可想了想，开口道：“先让抛石车上去。”
“当初的太原城更加坚固，守城的宋军更是一力死战，不愿意投降。”
“那又如何？”
“还不是被俺给拿下来了。”
“如今这阜城县比那太原城如何？”
“宋军喜欢守，那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守得住！”
完颜银术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必须有这个强大的自信，才能让全军上上下下也都有这个自信。
特别是对耶律马五，自从上一次一战之后，身受重伤，似乎也丢了勇气。
他摆了摆手：“挑选出来两千人做督战队，有人退缩格杀勿论，把所有抛石车都推上去，阜城县的城墙比太原城的城墙差远了，给俺凿穿了它。”
“是！”
耶律马五应了一声，招手带着几十个亲兵出去，不多时拉着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弓箭手队伍到了攻城队伍的后边，一排十几架床子弩对准的也不是远处的阜城县，不过，他们的目标却是自己人。
备战。
安营扎寨之后。
完颜银术可让人开始造饭，还故意让人生了好几个火堆，让整个军营之地都是一片烟尘。
这样一来，阜城县的宋军那边还以为他们人马众多，有着十万左右。
这叫做虚张声势。
大吃一顿以后。
又休整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才算是养足了精神气。
“攻！”
完颜银术可一声令下。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数十架抛石车全都压了下来，最前面的汉人、奚人、辽人降兵艰难的将大石头撞上去，并且在大石头上淋上火油点燃，随着一声号令，数十架抛石车先后将大石抛射了出去，燃烧着火焰的石头仿佛漫天坠落的流星。
这些炮车也都是经过了改良，还是中原北地不少有名的工匠参与了其中，在靖康二年初的几场战斗中，完颜宗翰等人是清楚地意识到炮车、火炮的重要性。
也见识到了这些武器的杀伤力。
所以就四处找人，搜罗人才，想要多多地打造炮车，还想要多多打造霹雳炮。
可惜，霹雳炮的技术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没有几个工匠可以进行很好地改良。
每一块都有几十斤沉重的大石带着浓烟从天际飞来，守城的将士们早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张俊的一声令下之后，立即举起了手中的大盾牌，依靠盾牌后面的铁柱支撑，以挡住这些石头。
“砰！”
第一块大石砸在城墙上，在墙面上砸出来一个大坑，砖石碎裂，外层的砖石碎了。
“发射！”
同样，张俊这边其实也有带着炮车，还有霹雳炮，以及火雷，不仅如此，还有陈规最新研发出来的火枪。
长长的火枪从城垛里面伸出去，金贼一旦爬上来，就直接点燃火枪。
“哧！”
火枪喷出火焰，直接喷向金贼的面目，烧的他们惨叫不易。
“嘭！”
石头划过一道抛物线，直接砸在了金贼的军阵之中。
几个士兵躲闪不及。
瞬间被砸重，连惨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轰！”
霹雳炮的射程又一次得到了提升，因为赵煊想起来，可以在一硝二硫三碳中加入鸡蛋的蛋清，然后形成细小的颗粒。
这也是偶然间才想起来，并且让陈规试了试，发现威力却是更大了。
这样一来，鸡蛋的价格也就更高了。
好在赵煊让司农寺大力宣传养殖业，并且也让皇商自己建立养殖基地，专门养殖鸡、鸭、猪。
在大宋，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养殖大户。
……
“官人，海上的风浪大了些，还是回去吧。”
东海码头，韩世忠站在船上沉思的时候，轻柔的声音传来。
来人是一个身姿曼妙，面容清丽的女子。
“你怎么来了？”
梁红玉给韩世忠披上了一件狼毫披风，站在了韩世忠的身侧，闻着腥味的海风。
“妾身知晓官人心有疑惑，便来给官人解惑来了。”
韩世忠看向梁红玉，露出了好笑却又温和的笑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有疑惑？”
梁红玉撩了撩耳边的秀发，轻柔地说道：“因为妾身和官人也是知根知底，官人心中的疑惑其实已经有很多人看出来了。”
“如今北地战火再起，狼烟遍地。官人却要在这东海上操练水师，组建大宋海军。”
“妾身其实要恭喜官人。”
韩世忠转身背着手，看着海面。
有海鸥盘旋、鸣叫之声听起来还有几分悲凉。
“我何喜之有？”
梁红玉回道：“妾身要恭喜官人，为大宋海军元帅，独自统领一军，为大宋纵横四海。”
韩世忠却叹息道：“纵横四海非我之愿，马踏金贼才是我的毕生之追求。”
梁红玉问道：“那灭金之后呢？”
韩世忠愣了一下，又转身看向了梁红玉。
梁红玉微微靠近，轻声道：“官人，当今陛下乃是少见的雄主，也很有可能当真是紫微帝星转世呢！”
“自登基之后，先惩六贼，稳固大权，再抵御金贼于京师之外，后斩奸臣，退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二十万大军。”
“怕是也只有太祖在世，才能立下如此赫赫威名。”
“官人不要觉得陛下似乎什么都没做，打退金贼的乃是官人你，是岳飞，是李彦仙等人。”
“然则，若是没有陛下一力抗金，若没有陛下聚拢人心，若没有陛下任人唯贤，岂能有如今这局面？”
她说了这么多，其实也都是让韩世忠明白一个道理。
“当今陛下要的不是灭金，还有可能是更大的疆土！”
“不然，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要让官人训练水师，组建海军？”
“何为海军，而不是水师呢？”
“官人，更大的军功，更大的名望，在等着你呢。”
韩世忠看向了东方。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中也充满了光亮。
原来如此！
梁红玉虽然是青楼出身，但这个女子极其聪慧，并且行事果敢。
就说历史上，刘苗之变，梁红玉一夜驰骋数百里召韩世忠平叛，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是一个对政治、人情极其通晓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