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珂看向季长清,却不知道原来一向爱笑且机智的她原来经历了这么多。
心底藏下了万般苦楚,自己听她说过,手里几个斋铺皆是在求生的时候白手点滴挣出来的。
所以当自己与她说,季府世家大族,银钱足够她衣食无忧,为何涉险保雅食斋。
她说舍不得就那样放弃……
那些年她又该是经历了多少的苦楚?那时候年纪并不大,一个在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容瑾似乎看出了周珂心中所想,缓缓道,“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吃穿用度却都是靠最小的她挣出来的……”
“登州乡下还有一处我们自己的宅所,那时候我与赵子胥心底阴暗遮天蔽日,是她的开朗与求生感染了我们。”
“她在我心中地位是任何人无可比拟的,我想她快活的过这一生,她喜欢做什么都可以,我会护她一世,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分毫……”
周珂看向目光温柔看向墓碑前的那人,嘴里絮絮叨叨的低喃着的男子。
周珂觉得自己心底某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一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却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又让自己似有差距。
季长清摸着墓碑,看向这一汪青山,惆怅的心绪越发深邃。
突然觉得自己犹如老者,山涧万物,经历一遭到底又是渴求的什么?
季长清起身,再次看了一眼墓碑,轻唤桂双,“双儿,我们走吧。”
桂双抹着眼泪起身,看着墓碑,自己印象中的阿姐如今模样也越来越模糊了。
容瑾看向季长清,“你面色不好,今日药也不曾喝,可还无碍?。”
季长清看向容瑾,他是担心自己吧,季长清揉了揉眼睛,大颗的泪珠不停滑落,“她那么小却死了,如今却埋葬在这荒野。”
“为什么那些人总那般贪得无厌,随便扼取一条性命就那般轻易?”
容瑾伸出手擦拭季长清不停滑落的泪水,自己认识她这么久,这是第四回见她哭泣。
第一回是范云错死,她哭的不能自己。
第二回是李家村,她劝自己回去,待自己真正离开时见她人群里抹泪。
第三回是不久前被周子瑶下毒时,最后一回便是此时。
容瑾心疼的擦去她脸上的晶莹,季长清看向容瑾,“过些日子,我想回登州看看,去给范云的坟墓除除草。”
“好,若有时间,我陪你前去。”
周珂别过头,桂双看着二人自觉的往一旁站了站,周子朝桂双咧嘴一笑,桂双瞪了他一眼。
随州看完桂枝的坟墓后,几人便启程回京。
季长清情绪有些低落,直至赶到衢州时,几人住进了客栈。
衢州正在举行乞巧节,入了客栈得知,活动将会连续几日,正逢乞巧节与上元节前后相隔不过一日。
衢州比较重视此节,几人客栈洗漱后,便一同出了客栈。
衢州自然的山水构建出一城一池的轮廓,而衢州重文,故而笔墨文化则给它注入了灵魂。
听客栈掌柜道,衢州古称姑蔑、大末、信安自来是历史上的交通要道。
特殊的地理位置赋予了衢州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控鄱阳之肘腋,扼瓯闽之咽喉,连宣歙之声势”。然而在它浑然的气魄中不失灵秀与俊美。
正逢今日是中元节,几人入了集市,集市上的男女老少皆喜气洋洋。
不远处一群人正在踏谣,是由官方组织宫女或教坊女集体参与表演的大型歌舞活动,在衢州官府将这种踏歌运用于上元节的节日助兴。
各州对于各种节日的侧重不同,就如衢州比较注重乞巧节与上元节等,而登州对乞巧节没这么重视,反倒对清明、重阳节更为在意。
此时的衢州花市灯如昼,大街上四处张灯结彩,夜景下的衢州别有一番风景。
季长清一扫阴霾,桂双更是左顾右盼,十分新鲜的紧。
季长清摇着扇面,看着跳着踏瑶的女子,不由想起一首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容瑾笑笑,接言,“一片风流,月台花馆,慨尘埃漠漠。万点灯光,羞照舞钿歌箔。行歌落梅,深拜楼西月。下月如银,玉漏莫相催。”
周珂心情也被感染,“你们二人好兴致。”
“爱上元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金衢桥外月如霜,灯烧陆海,人踏春阳。玄服华妆着处逢,香馅胡桃,稚童灯闹。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宵。”
季长清听罢乐呵呵,随即瞪了周珂一眼,“原来你也会做这般诗词。”
周珂面色一红,“随口胡诌。”
容瑾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周珂,“周兄诗词一绝,今日有所见识。”
自己的宝贝看来遭不少人惦记,或许自己该想想法子了,不能任由这般下去。
周珂面色一红,知道容瑾有戏谑之意,“皆是胡诌,一听便罢。”
二人说话功夫,季长清在一小摊前停了下来,看着琳琅满目的面具。
季长清挑自己喜欢的拿了几个,容瑾伸手递过银俩。
周珂也从怀中拿了出来,“一路得你不少照顾,我替你付了。”
容瑾皱了一下眉头,面色清冷,“自家人不劳外人店家收我的吧。”
店家看着两个俊雅的公子争相替小公子付钱,看着二人递过来的银票以及碎银子,有些为难。
“小本营生,小公子手中面具才十个铜板,二位公子太多,小的找不开。”
季长清莫名其妙看了二人一眼,从荷包中数出十个铜板,递给店家。
二人见罢,收回银票以及银子。
季长清把手中的面具分给几人,自己留下了红色厉鬼面具。
几人看着手里面具,见季长清随手便带在头上,容瑾笑了笑便也带上。
桂双惊呼,“小、公子的是厉鬼,容公子的是白狐、周公子的是老虎,我跟周子的是小猫和图腾。”
季长清走着突然回头惊吓几人,容瑾伸手如几年前那般敲向季长清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