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
江柔踢了江朝阳一脚,嫌他碍事了,她还要跟江知远再聊聊。
江朝阳捂着肚子,狠狠地瞪了江柔一眼,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跑,等回家他一定要江柔好看!
看着江朝阳的背影,江知远道:“你打了三哥,他回去后一定会跟爷奶二伯他们告状,他们不会饶了你!”
江柔看他,“你这是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江知远不傻,刚才江柔跟他说了那么多,除非是真的没脑子才不会无所触动,但即便心里已经知道以前认知有错,爹娘不是江柔克死的,他怨恨错了她,但依然别扭着,不想这么快就承认了。
江柔看他这羞恼的样子,朝他招招手,“过来!”
“干啥?”江知远有些抹不开脸,凶巴巴地瞪她,只是,到底是小孩子,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在江柔看来只是虚张声势。
这山里边冷,江柔才不想跟他喝着凉风说话,自顾自往刚才烤火的地方走,就算不回头,她也能猜到后面的小孩虽然磨磨蹭蹭,但还是跟在了她身后。
等走到烤火的地方,江柔坐了下来,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一个烤地瓜,“吃吗?”
“不吃!”
江知远看那火堆旁边地上放了一个砂锅,似乎是家里的那个,原来早上他爷喊得贼真的是她,“你偷家里的东西?”
江柔见他不吃,就不让他了,自己剥开烤的金黄瓤子的地瓜咬了一口,“什么偷,那么难听,我是从家里拿的。”
江知远没跟她较劲这是偷还是拿,算是知道了江柔昨天一天没回家,晚上也不在家吃饭的原因了,原来是拿了食物跑到山里面来了,不过,看她烤着火吃着地瓜的样子,还挺惬意,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没话说,但江柔却有话跟他讲,“你也看到了,自从咱爹娘没有了以后,家里对我十分不好,要不是我撑得住,住那个破杂物间,吃那么少,穿的也单薄,只怕早就被折磨死了。那天我发高烧,差点去见了咱爹娘,都走半道上,快看到奈何桥了,又被拉了回来。”
江知远本来还觉得刚才冰凉的身子,因为靠近这火堆变得暖和起来,却没想到江柔抽冷子讲出这么一番话。
就算江知远小,但生在村里,前几年也没少听那些神神道道的事和小故事,一下子就被她说的汗毛立了起来,一双比江柔杏眼略狭长的眸子陡然瞪圆,“你,你说啥?”
什么奈何桥,那玩意儿不是鬼故事里讲的阴间的?
“别,胡说,现在不让信这个了,”江知远往周围看了看,忙低声说。
“放心,没人听见,”江柔看他那样子,有些嫌弃,“不是你相信我克人的时候了,不都是一码事?”
江知远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低了低头,没说话,但心里却知道,这还真就是一码事,就听江柔接着说:“所以,我现在想开了,不想窝窝囊囊在江家受气了。”
江知远心里想,难怪她忽然就变了个样似的,昨天和今天都干出好几样让他震惊的事,又是扒江娟衣裳,又是拿了家里的食物跑山上不回家,还要江爱国还屋子。
其实,江知远自己个潜意识里,也想要住他们四房原来的屋子,那里有他爹娘的回忆。
“我打算要回属于咱爹娘和我们的东西,分家。”
“啥??”
江知远傻了,愣愣地望着江柔。
“分家啊,”江柔看他,重复了一遍。
江知远吭哧了几下,想说话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干瞪眼。
“这有什么惊讶的,不分家,我一直跟江家那些人住一起,让他们欺负折磨啊,”江柔一口一声江家那些人,让江知远知道,她真是跟爷奶他们生分了,冷了心。
但想想,他爷奶的算计和做法,是很过分,他也觉得寒心,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是个男孩子,是不是也会跟江柔一样被欺负?
“爷奶真的为了赔偿金才那样的吗?还想让我过继给三叔,”江知远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幻想,也许是江柔说的不对,事情根本不是那样,只是爷奶也难受爹没有了,才说江柔克人,迁怒她。
江柔却翻了个白眼,“要不然呢?我还能骗你?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弟弟,就你前几个月对我的态度,我才不跟你说那么多,让你傻乎乎的被他们骗着算了。”
要不是原主还有个放不下的弟弟,她早就从江家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儿脱离江家了,哪像现在还得揉碎了掰开了给他讲明白,省的他像个傻瓜一样被方婆子他们骗的团团转。
“如果你不是男孩,如果没有咱爹娘那三千的赔偿金,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在江家过下去?你忘了以前了?咱爷奶一向就不待见咱们一家,要不是咱爹在面粉厂上班,他们早翻脸了,就这他们还没给过咱爹好脸色。”
江知远当然没忘记,他只是失去了爹娘后,被方婆子哄骗了过去,贪恋汲取她给予的爱护温暖,下意识地忽略一些不正常,可现在什么都被江柔撕开了,他想骗自己也骗不了。
要说也是方婆子前后反差太大,以前太不待见四房。
“反正,我是要分家出去单过,不跟江家那些人搅合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江柔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其余的就看江知远了,要是他还是那么没脑子相信方婆子,那她以后就不管他了,那叫烂泥扶不上墙。
江知远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但他知道自己心里早就松动,相信江柔的话了。
两人都不说话,坐在火堆前,除了时而呼啸而过的疾风,还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山里面越发显得静谧。
忽然,江柔转头往右边看去,她听到有人经过的声音,不过那声音离这边还有些距离,见人没往这边走,便没再管了。
卫源早就看到那边生着的火堆了,虽然被灌木丛挡着,但他在这块地面上活动了那么些年,太熟悉这边地形和树木。
本以为没人会往山里去,可这个江柔却胆子不小,他连着两天在这边看到她了,好在她没往更里面的地方去,不过,为了保险,江柔又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便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哪想到会让他看到一出戏。
啧啧,这江家人内部还真是有些意思。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江柔那个瘦弱的小丫头真看不出还挺厉害,居然能把江朝阳打成狗。
见江柔跟江知远两人坐火堆那边烤火了,卫源就站不住了,打算下山,故意踩着雪发出咯吱声,见江柔往这边望了一眼,心道,小丫头耳朵还挺灵敏,这么远都发现了。
江知远一心想着心事,当然没注意到有人经过,过了好久,他脸颊被火烤的通红发烫时,才轻轻开口,“对不起,姐,以前是我冤枉你了。”
江柔眉毛微微上扬了下,不错这小子,还行。
没白浪费她的一片苦口姐心!
“知错就改是好孩子,”江柔表扬了一句,江知远的小脸更红了,有羞有愧。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错了,还再继续错下去,而且还觉得自己也挺傻,没有脑子。怎么就不仔细想想,多看看多观察下,也许就不会误会她了。
“可是,分家的事,我觉得爷奶不会同意,”对江柔想分家的打算,江知远觉得不可能,“要是爷奶真的想要咱爹娘的赔偿金,肯定不会把咱们分出去。”
他想到爷奶跟别人说,会用那些赔偿金好好将他们姐弟养大的话,再看看跟以前爹娘在的时候比又瘦又黑了的江柔,再看看自己反倒白胖了的手,心里一片难过,都怨他傻。
“放心,他们会答应的,”看看江知远那愁眉苦脸的样儿,江柔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有你姐我在,他们不分也得分。”
江知远好久没跟她亲近过了,以前姐弟两人也会头挨头趴在炕头上看小人书说话吃糖,后来爹娘没了后,就再也没了。
江知远鼻子一酸,流了两行泪,都是他傻乎乎的不好,“姐,我对不起你,不该疏远你,还怨恨你。”
“别哭了,其实我以前也信以为真,怕克着你,不敢跟你亲近,还有二奶奶和舅舅他们对咱们好的人,现在我知道了,那都是错误的,往后改了就行。”
江知远点点头,相信了江柔的话,毕竟她以前跟现在相比转变很大,他心里还庆幸,幸好姐姐想开了看明白了,来劝导自己,不然他一直错下去,就失去姐姐这个亲人了。
“不过,姐,你怎么那么大劲了,都能打过三堂哥了,”江知远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干活干多了呗,”江柔早想好说辞了,“以前我劲也不小的,就是咱爹娘护着,没干过什么活,这几个月干的多,就练出来了。”
江知远还真不知道江柔以前具体多大劲,毕竟她年长他小十岁,两人又没比试过力气,听她这么说,就信了,还难受她是因为干活多才练出力气。
到底是小孩子,被江柔打过江朝阳震撼了一把,又被她坚定的语气劝服,江知远现在对江柔就有了些盲目的信服,尤其是看到她从一旁的碳灰下面掏出一个包着的鸡腿和几个鸡蛋时,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