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军狠狠地瞪了江柔一眼,“哼,我才不稀罕!”
大年初一,喜庆的日子,江柔还不乐意看见他呢,别人孩子来了都道新年好,就这小子贼眉鼠眼光盯着桌子上的好吃的,说不稀罕谁信。
谁嘴硬谁知道。
江柔一点儿都没有自己跟个四五岁孩子计较的不好意思,对江文军,她好意思的很。
不过,看到江文军,她又想到江爱党,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在哪,该去问问他昨天怎么没去她家,看了看想走又不甘心没要到东西的江文军,江柔拿起一小块鸡蛋糕。
“江文军,你过来。”
“干啥?”江文军咽了下口水。
最近,奶都不给他买好吃的了,他爸倒是买了两回,可还跟他抢着吃,他根本吃不到多么点,越是这样他越馋。
“你去找你二叔过来,这鸡蛋糕我就给你,”江柔不愿意去江老汉家,索性让江文军去。
江文军眼珠子转了下,“那我要一整块鸡蛋糕。”
赫,这小子居然还跟他讨价还价,人不大心眼子真不少,可惜都是坏心眼子多,长歪了,“你不去,我找别人。”
江文军再有小心眼,也不是江柔的对手,“别,别,我去,不就是找二叔么,你等着,我这就把人叫来。”
二叔那个傻大个,这会儿应该在家。
别看他小,知道的可不少,当然都是刘彩菊教的,虽然他们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但最亲的还是他跟他爸他妈,再往上就是爷奶和老爷爷老奶奶,只要哄住了爷奶老爷爷老奶奶,他们三口才过的滋润。
而且,他爸说了,他是长房长孙,自己就是长房重长孙,这家里以后大多数都该是他们的,所以,二叔被老奶奶教训不给饭吃,那就是省下了。
江文军得得地跑回家里,“二叔,三丫找你,让你去二老爷爷家。”
这小子一贯三丫三丫的叫,听得江爱党额头青筋蹦动,不过,他只点了点头,没教训江文军,因为知道教育也没用,大哥的孩子随他,一个德行。
“你还不快去,”江文军没大没小地指挥江爱党。
江爱党本打算去给二爷爷家拜年,不过想下午晚些时候过去,“等会儿再去,文军自己玩去。”
“不行!你不去三丫怎么给我鸡蛋糕,快点的,”江文军拽着他就往外走,被刘彩菊看见,问了句,“文军,你干啥?”
“三丫找二叔,我领他去,给我鸡蛋糕吃,”对着亲妈,江文军也不瞒着,而且也没觉得这样做哪里不好。
倒是江朝阳听见了,说了句,“马屁精,为了点吃的这么卖力。”
江文军知道三叔也想抢他的好吃的,跟他也不和,“关你屁事,多管闲事。”
“没大没小,”江朝阳哼了句,不等皱眉的刘彩菊发难,就进了二房屋子里,跟江老二告状,“爹,你看文军那没大没小的熊样,惯得没个人样了。”
“行了,你多大了,跟你小侄子还计较,”江老二正琢磨着要不找人给江朝阳找个临时工干,可惜家里钱都被江柔拿走了,正想办法怎么弄钱,随口回了句。
江朝阳不乐意了,“爹,你们都偏向,大哥有活干,买了好吃的也不拿出来给大家吃,偷偷地在屋里吃,爷奶也不管,光想着大堂哥,这家里都没我的位置了。”
“行了,大过年的少说两句,”江老二当然也是私心,为自己的儿女打算,心里也有怨气。
这几天,他也看出来大侄子媳妇对他们这一房有些甩脸子,大概是想着江爱国挣了工资他们二房跟着沾光,不乐意了。
江老二还生气,当初老四挣工资养活家里,大房不是挺乐意挺自在,现在这工作落到大房那里,就不愿意让二房沾光了?
在屋子里坐了半晌,江老二出去了。
再说,江文军拉着江爱党去了江爷爷家,江柔看见他们来,并没有诳江文军,真的给了他一小块鸡蛋糕吃,打发他走后,就走向跟江爷爷说话的江爱党,“二哥,你昨晚上怎么没往我家去?我都给你炒了菜留着。”
“在家里说事,太晚了就没去你那,”江爱党听见妹妹这么说,心里又暖又涩,妹妹就是那么好,他不想等分出去的时候,因为和她走的近了,让人让方婆子说是妹妹撺掇的他。
依着他对方婆子的了解,她说得出这种迁怒的话。
江柔有些不相信,“那你怎么还得我喊你才来?你躲着我?”
“没有,先前家里来人拜年,我想着晚些时候来二爷爷家这边,反正都是在家亲戚,”江爱党不承认,说话半真半假,江柔便信了。
“中午你留下吃饭,看你瘦成啥样了?”
江爱党忙拒绝,“不用,家里有饭,”妹妹就算是归了二爷爷这一房,但怎么也隔了一层了,就这么安排他空着手张着嘴来吃饭,不好。
他也不是小人之心,只是谨慎,多为江柔考虑罢了。
江爷爷道:“是啊,爱党太瘦了,中午让你奶多炒个菜,你多吃点补补。”
“真不用,二爷爷,”江爱党道,“我就是脸看着瘦,身上不瘦,身体也结实的很……”
“拉倒吧,”江柔打断他的话,“看你脸色就是蜡黄,不健康,肯定缺营养。”
“我这是黑,”江爱党笑了下,妹妹固执起来可真让他没辙,而且还是为了他好的固执,让他心里热的发烫。
其实,江柔何尝不是内心觉得他也犟,就算她怎么说,他也没留下用饭,加上又来人拜年,江爱党趁机走了,她心里那个气啊。
二哥这个犟驴。
带着对江爱党的情绪,第二天年初二,江柔和江知远坐驴车到公社,又坐上晃晃荡荡的客车到了县城吴舅舅家。
早说好了,姐弟两个初二来,吴舅舅家嫁出去的闺女吴欣欣也是今天回娘家,所以,吴妗子特意把以前回娘家的时间改成了初三。
从吴舅舅那里听说了江柔姐弟身上发生的事,以及江老四和吴玲去世背后的种种算计,吴妗子也很生气,她跟吴舅舅是同村青梅竹马长大,如今在肥皂厂上班。
多半年没见江柔姐弟,吴妗子估摸着时间,就让大儿子吴正浩去胡同口等人。
大约十点多,江柔领着江知远,背着袋子走了过来,吴正浩一眼看见表弟妹,迎过去先揉了下江知远的头,“小远长高了啊,”而后又对江柔说,“小柔把袋子给我,沉不沉?你还带什么东西,直接来就行了。”
“浩浩哥,”江知远还记得背着自己的大表哥,马上亲昵地叫人。
只是这称呼,让自觉成为男子汉的吴正浩有些无奈,“叫我浩哥。”
从小,家中长辈都唤他浩浩,被小表弟学了去,也喊他浩浩哥,一直没改,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就觉得幼稚。
江知远马上改口,“浩哥。”换来吴正浩赞赏的目光。
江柔从记忆里扒拉出吴正浩,这位表哥跟自己是同年,只是生日大她好几个月,是个稳重性子,但也有带了少年的欢脱,小时候带着内向的原身也曾在外公家吴家村上树下河,普一见面,亲切感就有了。
她笑了下,“不沉,也没带什么东西,都是我从山上寻的。”
“走,快回家,我爸妈都念叨你们半晌了,”吴正浩说完,就见他爸从家里望这张望,看见江柔姐弟,顿时笑呵呵地大步走过来。
“小柔,小远,路上坐车怎么样?没人欺负你们吧?”两个孩子单独坐车来县城,吴舅舅很担心两人路上遇到什么事,见他们衣裳有些凌乱,忙担忧地问。
江柔姐弟衣裳有些乱,是下车的时候挤得,没想到被吴舅舅注意到,“没事,舅舅,一路挺好。”
说着话,就进了吴家的小院。
当年吴姥爷手里有点闲钱,就在县城买了这处小院子,后来吴舅舅在县城上班,结婚生子都在这院里,就算熬到了资历分了筒子楼也租了出去。
小院不大,比江柔姐弟的老院还小些,所以盖成了四合院的样式,独留中间一方天井,物件归置的整齐立整,吴妗子听到动静,从东屋出来,腰上系着围裙,笑着道:“小柔,小远,快进屋,我把米饭闷上就来。”
吴妗子是个有些富态的妇人,五官柔美,眼底带了天然的卧蚕,眼睛似乎时时带笑,给人亲切之感,说话声音脆亮,是个爽利性子。
“快进屋暖和,”吴舅舅拉着江知远的手,讲姐弟两人带到了堂屋里,也算是会客厅,不大的一间,进去后温暖气息拂面。
因为这院子买的早,那时候还垒的乡下的那种土炕和灶台,堂屋两边一左一右烧两个炕灶通东屋和西屋,所以,即使现在有比烧大锅更省力的蜂窝煤,吴舅舅家冬天还是用的灶台烧炕。
这可比点个蜂窝煤炉子暖和安全多了,烧的木柴也是从吴家村拉来,并不麻烦。只是,夏天时,就不烧炕,改用蜂窝煤了,不然炕上做饭没法住人。
江柔和江知远直接被吴舅舅拉到里间的炕沿上坐下,吴舅舅正要他们脱了鞋上炕暖和,被江柔拒绝,觉得身上灰尘多的时候,一道有些公鸭嗓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伴随而来的是咕咚咚跑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