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钊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玄关房门大开,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站在屋外的走廊上都能听见,门口的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夏怀礼半瘫在沙发上,两只穿着鞋的脚搭在茶几上,正哼着小曲儿看电视。
闻钊拧着眉走进屋,夏怀礼听到声响转过头,见是个陌生男人,皱着眉嚷道,“你谁呀就往人屋里进?”
闻钊没搭理他,视线往屋里扫了扫,朗声喊:“夏歧!”
夏歧在主卧里“哎”了声,闻钊听到声音径直往里走去,将夏怀礼骂骂咧咧的声音甩在身后。
夏歧刚换好衣服,此时坐在床沿边,听到闻钊的声音正起身准备往外走,便见人已经进来了。
“这么快?”
“屋外什么情况?”闻钊问。
“一会儿再说吧。”夏歧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我不想呆在这儿。”
“你的脚……”闻钊的视线落在他红肿的脚踝上,神色微变,“怎么比昨天还严重了?”
夏歧抿着唇没吭声,闻钊想到进门时玄关处乱七八糟的鞋,又想到客厅里坐着的人,心下便了然了,脸色也跟着沉了沉,转过身道,“我背你。”
“不用……”想到夏怀礼还坐在外面,夏歧拒绝道,“你扶着我吧。”
“你这脚不想要了?”闻钊脸色不大好看,半点儿没给夏歧拒绝的机会,强硬道,“你不要我背,那我就抱了啊。”
闻钊这话听着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但夏歧知道,他绝对干得出来,再加上先前被夏怀礼推那一下,伤脚二次受伤所带来的疼痛比昨天第一次受伤还剧烈,夏歧犹豫了几秒便点了点头。
闻钊背着夏歧从卧室里出去,全程没给夏怀礼一个眼神,到玄关的时候,夏歧小声说,“鞋。”
闻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要了。”
夏歧:“……”
夏怀礼见这两人是要走,嗖地从沙发上蹿起来,“去哪儿?房子的事还没给老子解决呢就想一走了之?我……”
回应夏怀礼的是踢上门的巨响声。
电梯直接下到负三层,闻钊的车就停在离电梯口不远的地方,他边往外走边冲身上的夏歧道,“车钥匙口袋里,拿出来。”
夏歧哦了声,腾着只手往他西装外套的兜里摸去,“没有。”
“裤兜里。”闻钊说。
夏歧又哦了声,手往下摸去,闻钊啧了声,“左边。”
夏歧无语的换了只手,嘟囔道,“不早说……”
“夏怀礼怎么跑你那儿去了?”闻钊问。
夏歧摸出钥匙开了锁,有些埋怨的道,“还不是因为你。”
“嗯?”
“李顽办事挺利索。”夏歧说,“夏怀礼被赶出来了,以为是我找人干的,砸了我一上午的门,现在赖我那儿不走了。”
闻钊皱起眉,将夏歧放在地上,拉开车门扶着人坐进车里,“是我疏忽了。”
“哎,我跟你开玩笑呢,本来也不关你的事。”夏歧说,“我还得谢谢你呢,办事效率不错。”
“那房子是你租的,他没权霸着。”闻钊说,“报警吧。”
“有用我早报了。”夏歧叹气,“夏怀礼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回头我找找房东吧,提前把房子退了。”
“也行。”闻钊坐进驾驶位,“正好你腿脚不好,一个人住着也不方便。”
“嗯?”夏歧偏了重点,郁闷道,“谁腿脚不好了,我这只是暂时的。”
“再拖也去可能就变终身了。”闻钊发动车子,“他打你了?”
“没。”夏歧靠在椅背上,“我药忘记带出来了。”
“先去医院让医生看看吧。”闻钊不容分说道。
“身份证也没带。”夏歧无奈道。
闻钊没答话,戴上耳机拨了通电话出去,“你在哪儿?”
夏歧下意识抬头看去,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闻钊道,“我十分钟后到康博,你过来一趟……急,非常急,那一会儿见。”
等到了地方,夏歧才知道闻钊口中的康博是家私立医院。
闻钊绕过车头替他打开车门,夏歧搀着他的胳膊一边下车一边说,“私立医院挂号也得要身份证的吧?”
“不用。”闻钊说罢转身弯下腰,示意他趴上来,“我朋友是这儿的医生,让他走个后门就行了。”
夏歧看了看医院门口来去匆匆的行人,盯着闻钊的背颇为犹豫,闻钊却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赶紧。”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夏歧见闻钊如此任劳任怨,便也不好再出言拒绝,何况他脚上的伤确实比昨天重了些,要靠自己走进去,就算不废恐怕也会加重病情。
闻钊背着夏歧刚进门诊大厅,便与匆匆赶来的季淮打上了照面。
季淮连着帮同事值了两天班,难得换来两天连休,一大早才从医院回去,洗漱完躺床上还没睡好一会儿,就被闻钊一个火急火燎的电话给叫到了医院。
“你最好很急!”季淮咬牙切齿说完,才注意到闻钊背上还有个人,那人趴在闻钊肩头,大半张脸都被垂下来的长发给遮住了,看不清长相。
“我朋友脚受伤了,赶紧帮忙看一下。”闻钊冲季淮道。
那人穿着长裤,裤脚又宽又大,看不出受伤的部位,更没有看到血迹,不过见闻钊这么着急,季淮也没再多说,带着人直接去了急诊中心。
私立医院不如公立医院人满为患,季淮让闻钊把人放在诊疗床上,这才问:“哪儿受伤了?”
“脚踝……”
夏歧话还没说完便被闻钊打断了,“这只脚。”他将夏歧的裤腿往上扯了一些,“昨天伤的,当时拍了片,没伤到骨头。”
季淮看看坐在诊疗床上的夏歧,目光落在对方那齐肩的头发上,而后落在衣服裤子上,心头疑窦从生。他还是头一回见闻钊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视线最后落在病人脸上,又转到闻钊脸上,“朋友?”
“啊。”闻钊被这没头没尾一句弄得懵了一下,随后不耐烦道,“你赶紧的。”
“怎么伤的?”季淮说着两指在夏歧脚踝处摁了摁,“痛吗?”
夏歧‘嘶’了声,还没开口便见闻钊一巴掌甩在了季淮刚摁他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你他妈这么摁他能不疼吗?”
“啧。”季淮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你专业还是我专业?我这是检查他有没有伤到骨头,要不你来?”
“那你不会拍片看吗?”闻钊仍觉得自己挺在理,“本来就是二次受伤了,一会儿你摁废了咋整?”
“我……我专业外科医生!你说我能把他脚摁废?”季淮无语得想翻白眼,心下对两人的关系更感兴趣了,正欲打趣两句,便见坐在床上的人轻咳了两声,冲闻钊道,“要不你出去外面等吧?”
闻钊站着没动,不过也没再对季淮的看诊方式提出质疑了,季淮斜他一眼,一手抬着夏歧的伤脚,另一手握成拳,抵着夏歧的脚掌往里推,问道:“怎么个痛法?钝痛还是针扎一样的痛?”
夏歧忍着不适开口,“胀痛算炖痛吗?反正没有针扎的感觉。”
“嗯。”季淮将他的伤脚放下,“没伤到骨头……”
话未说完,又被闻钊打断道,“这样就能确定了?还是拍个片吧,昨天那医生都拍了片的。”
“既然你不放心,行吧。”季淮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让夏歧报了名字和身份证号,开了单子带着人去检查室。
“你们医院没有轮椅吗?”闻钊说,“搞一个来。”
季淮睨他一眼,揶揄道:“我以为你挺乐意背呢。”
闻钊:“……”
玩笑归玩笑,季淮还是让护士去借了个轮椅过来,有季淮这个后门在,检查很快,拿到结果的时候不仅闻钊,夏歧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几天就别下地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尽量给脚下垫高一点,帮助血液循环的同时也会舒服一些。”季淮一边开药一边嘱咐,“吃的药里有活血的,喷的那个药一天可以多喷几次,可能喷完皮肤会有些干,都是正常现象,恢复之前饮食方面多注意些,忌辛辣海鲜什么的。”
夏歧一边点头记下一边道谢,季淮笑着摆手,“别客户,闻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那他这个多久能好?”闻钊接过费用单直接扫了码把钱付了,问,“有办法能好得快点吗?”
季淮沉吟片刻,“先回去养两天吧,他这个二次创作后挺严重的,好不了那么快,等红肿消了你们再过来扎两天针,会好得快些。”
夏歧再次道谢,季淮笑道,“让闻钊请我吃顿大餐就行了。”
“那也应该我请才是。”夏歧从两人的交谈中得知季淮今天休假,便道,“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吧,季医生匆忙过来肯定还没吃午饭,中午就一道吃了吧。”
季淮挑挑眉,“行啊。”说罢冲夏歧道,“脚上刚喷了药,你在这儿晾会儿,我带闻钊去药房取药。”
“我知道在哪儿。”闻钊说。
季淮扯扯嘴角,“我带你去比较快。”
闻钊心想也是,两人便点头一块儿往外走,走在后面的季淮还贴心的将诊室门给关上了。
“说吧,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一出诊室门,季淮便凑近闻钊八卦道。
闻钊瞥他一眼,“我交朋友还需要跟你汇报?”
“那一般朋友是肯定不用的,”季淮啧道,“交男朋友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跟兄弟透露透露吧!咱们好歹也是一个电话就能赴汤蹈火的关系!”
闻钊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再听后面,就被逗乐了,“咱俩什么时候是赴汤蹈火的关系了?”
“就凭我连值两天夜班,你一通电话我就放弃了跟被窝缠绵,然后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这还不是赴汤蹈火的关系?”
“八卦还找这么多借口?”闻钊嗤道,“你不是直男吗?怎么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见一回问一回,你莫不是偷偷暗恋我?”
“滚蛋吧。”季淮推他一把,“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那你就更不应该老关心一个gay的感情生活了。”
季淮:“好吧,我就是好奇。还有,我看他这扮相,怎么有点……”季淮见闻钊看过来,嘿嘿笑了两声,推着他往缴费处走,“穿衣自由穿衣自由,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闻钊白他一眼,将缴费单和药品单递进窗口,又听季淮在他身旁小声道:“我只是没看出来,你居然会有这种癖好。”
闻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