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歧换回了夏晗平日的装束，收拾妥当，踩着平时的点拎着包出门。
坐下换鞋的时候瞟到沙发一角，想到昨晚被自己塞在缝隙里的手机，皱皱眉，犹豫两秒还是起身过去拿了起来。
夏晗这张卡的通话联系人只有一个，微信好友也只有一个，显然这张卡是专门用来与这个JZ联系的。
可夏晗出事后警方第一时间调取了她的通话记录，当然社交软件上的聊天记录也没有放过，可姚警官那边却似乎对这张卡的存在毫不知情……
如今电话卡都是实名制，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张电话卡并不在夏晗名下！
联系人和微信好友都指向JZ，夏歧大胆猜测，这张卡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这个JZ先生。
微信的消息界面还停留在昨晚对方发来的那条“忙着想你”上，结合前面的内容，看上去异常暧昧。
夏歧啧了声，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扔进挎包里，随后拉开门。
迎面撞上邱敏芬，夏歧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眼花了。
她手上没像往常那样拿着各式早餐，站在夏歧门前，神态看起来略显拘谨。可能是没想到夏歧会突然开门，似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
夏歧原本打算如往常那般直接无视走掉，但想到昨天夏怀礼的举动，抬起的腿又收了回来，他的目光落在邱敏芬稀疏的头顶，语气冷漠，“有事？”
邱敏芬从头到脚快速打量了他一眼，问：“你还要去戏楼？”
“嗯。”
“你爸……老夏说小晗的案子要结了，”邱敏芬皱着眉，“你之前本来也不大愿意，案子结了也好，你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了。”
“所以，”夏歧看着她，“你也觉得夏晗是自杀？”
“我不知道……”邱敏芬摇摇头，“我知道警察不会骗人。”
警察当然不会骗人，就目前从姚珍所掌握的证据来看，这案子确实没什么疑点了，也找不出新的证据证明夏晗是他杀，如夏怀礼所说，是可以结案的。
可姚珍对夏晗有个未婚夫的事一无所知，还有昨晚发现的那张电话卡以及电话卡里的JZ先生，疑云重重，不管是哪一点，只在夏歧开口，这案就结不了。
夏歧没答话，半晌后问：“夏怀礼把房子卖了准备拿那笔钱干嘛？”
“我不知道……”邱敏芬仍旧摇头。
“你真不知道？”
“真不……”邱敏芬似乎有所顾忌，扭头往身后半敞的门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太确定，我听他跟李老板打电话，说是要在咱们镇上买块地合伙建房。”
夏歧蹙眉，“房地产？”
“不知道。”邱敏芬是个乡下人，搞不太清这些，只道，“上头来了政策，老家的房子可以推了，按房产证上的平方数给钱，乡里头年轻人不多了，好多人推了房去县里买，县里房子也不便宜，不是家家都买得起的，年纪大的舍不得那一亩三分地，就想去镇上盖，但又没地……”
夏歧算是听明白了，夏怀礼便是想到了这茬儿，打算跟人合伙在镇上盖房，然后卖给那些在县里买不起房的人。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买卖，可夏怀礼什么德行夏歧可太清楚了，他要真有这头脑，也不至于五十多了还用这种方式拿死去女儿的房子来换钱。
不管夏晗的案子最终怎么定，这房子最后还是会落到夏怀礼夫妇手里，他是自己住还是卖掉都跟夏歧没有关系，但如果这案子确实有问题还就这么结了，后面再翻案就难了。
“夏晗不是自杀。”夏歧肯定道，“你懦弱无能我不怪你，你们着急卖房变现我也能理解，但如果这案子真就这么结了，夏晗就真成自杀了！”
“我当初之所以答应你们扮成她的样子，是因为我不相信她会自杀，我觉得案子有疑点。”说罢他指指自己，“我希望这样的我能引起凶手的注意，我希望她能走得安心，那样我就能对她少一点愧疚。”
邱敏芬被他说得一愣，随后落着泪带着哭腔道：“你不用做这么多，这些年你跟我们家早没了瓜葛，你们姐弟俩本来也没多少感情……”
夏歧深吸一口气，而后自嘲的摇摇头，“一开始你们也是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拿到房子才找上的我，我并不比你们高尚多少，如果当年出逃我没有扔下她，她就不会被夏怀礼打得右耳失聪，我欠她的，现在做这些不过是在赎罪。”
“你……”
“你告诉夏怀礼。”夏歧打断她，调整好情绪继续道，“让他再多等几天，如果他执意要现在就把房子过手变现，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拿不到房子。”
邱敏芬一怔，泪眼婆娑地问：“你要干嘛？”
夏歧没应声，擦着她的肩膀拐进了电梯间。
路上行人匆匆，地铁仍旧暴满，许是中秋国庆连在了一起的缘故，以至于天誉牌坊近两天旅客骤减，宝翠楼的生意也跟着差了不少。
街口有卖油茶和薄饼的，夏歧早上没吃饭，便停了脚步。
摊位冷清，薄饼得现烙，时间还早，夏歧也不着急，干脆站一边儿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夏歧想，反正他已经跟夏晗那个神秘的未婚夫联系上了，今后的重心肯定也会放在他身上，而宝翠楼这边的同事又完全没有可疑迹象，要不今天再找个机会跟闻钊说说离职的事？
要是姓闻的再拿合同赔偿条款来压他怎么办？
夏晗死了是事实，他不可能长时间以这个身份呆在宝翠楼，姓闻的要是不放人，他就只能来硬的了。
他生活上花销并不大，这些年倒是攒了不少钱，拿一部分出来当作违约赔偿，应该也还能剩一些。
心里正这么盘算着，脚上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便见斜前方的办公室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闻钊打着哈欠从门内出来，冷不丁儿就跟对面台阶上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昨晚的聊天记录，闻钊打了一半的哈欠被自己给笑断了，他抬抬手算是跟对面那冒牌货打招呼。
只是他没想到，那冒牌货先是一愣，随后脚尖一抬便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闻钊啧了声，心说这是昨晚没聊够？
思忖间那人已经绕过回廊走了过来，闻钊搓了搓倦容，一双眼睛直溜溜盯着那张越离越近的脸，只一步之遥后将视线落到了对方手上拎着的早餐上。
闻钊脸上挂着笑，“给我的？”
夏歧一怔，“什么？”
闻钊冲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抬了抬下巴，在夏歧还没反应过来时倾身弯腰将人手里的早餐顺到了自己手上，“油茶？”
“啊……”夏歧愣了两秒，随后皱起眉，“你……”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闻钊撇撇嘴，“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吧。”
昨晚枯坐一夜，早上天没亮就直接回了戏楼，闻钊是被饿醒的。李顽还在回来的路上，他只能自力更生去买早饭，偏不巧有人拎着早餐撞上来。
闻钊没撒谎，他确实不爱喝油茶，他只是想看看，眼前这个冒牌货能忍多久。
夏歧顶着一脸问号郁闷极了，眼前这人似看不到般，当着他的面将早餐拆了大口吃起来。
“芝麻饼挺香。”
边吃还边点评，夏歧直接给气笑了，阴阳怪气道：“您慢点儿吃，小心别噎死了。”
闻钊咀嚼的动作一顿，笑道：“别担心，算命先生说我英年早婚子孙满堂能活到九十九。”
夏歧：“……”
“姐姐不会是专程给我拿早餐来的吧？”
当然不是，夏歧心里腹诽不止，嘴上却想逮着机会讨点便宜回来，答道：“买多了，本来打算喂狗的，路上没碰到，就拎上来了。”
言外之意是路上没碰到，公司里倒碰到一个。
闻钊哪会听不出来，他脸上神情假装气恼不悦，内心却四平八稳的，心说这冒牌货的忍功大不如前啊，才这么两句就急眼了。
夏歧嘴上讨了便宜，心里总算平衡了不少，但对方好歹是老板，他如今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好明着得罪，便嬉皮笑脸打圆场，“早知道一进公司就碰到您，我就该再多买点。”
想起前段时间被这人明里暗里的在嘴上占便宜夏歧就来气，今儿可算找着机会赚一波了。
可惜夏歧不了解眼前人是个脸皮堪比城墙拐还厚的东西，不但不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反而扯着嘴角表现出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冲夏歧说，“姐姐要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中午再请我吃一顿就是了，正好这两天楼里也不忙。”
夏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说这人上辈子是桨变的吧，还真会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