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梁清妤自己都觉得意外,她看到顾怀宴的第一反应是——安心。
后来想想,大概是每一次她举目无亲不知所措时,他总是恰好出现,基于合作关系,他的举手之劳,成为她最狼狈时的救命稻草。
以至于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潜意识认为他在身边可以和有安全感挂钩。
山上的这家酒店并不大,大厅挂着颇具艺术的西方油画,头顶的水晶吊灯发出冷白光线,被雨水折成混乱的线条。暴雨似乎成了背景板,他是雨幕中最浓墨重彩的点缀。
大约见她有些愣怔,顾怀宴加了句:“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建议出门最好带把伞。”
梁清妤反应过来,立刻摇头,“我没那个想法,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顾怀宴没有多说的意思,看着她湿透的身体,瞥了眼还在和前台争执的游客,蹙眉问:“没有订到酒店房间?”
“嗯。”梁清妤点了点头。
顾怀宴盯着她看了几秒,漆黑的眸子划过几抹情绪,似是在思考解决方案。
半响后,他淡声道:“我的房间是套房,去么?”
虽然是疑问的方式,但梁清妤没有听出疑问的语气,眼下他们俩都知道,她要么去他的套房,要么抱着湿透的自己在大厅过夜。
再者说,他们俩又不是没有单独在一个房间待过,这时候拒绝未免太过矫情。
梁清妤不是个跟自己过不去的人。
她抬起头,挽起笑容:“谢谢,麻烦了。”
顾怀宴丝毫没有意外,带着她穿过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走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俩,梁清妤还在想,自己欠他几次人情,顾怀宴的手机忽然响了。
梁清妤见他剑眉微微蹙起,接通了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听起来应该是在说公事。
梁清妤无心听旁人的隐私,只是电梯内过于安静,且空间很狭窄,她听到那端的男人说起这座小山丘投资的风险和性价比评估数据,顾怀宴时不时地应声。
好在这家酒店只有六层高,电梯很快就到,梁清妤跟着他走进他的套房。
山上的条件有限,套房只有两个卧室,客厅倒是很宽敞,比她们宿舍还大。
梁清妤浑身是水,怕把干净的地面弄湿,纠结要不要把鞋脱了再进,顾怀宴回头看她,朝她扬了扬下巴,“进来。”顿了顿,又加了句,“把门带上。”
梁清妤点了点头,走到玄关,又听他说:“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你住西边的房间,先去洗澡,里面应该有新的浴袍——”
顿了下,他自上而下扫了她一眼,“我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衣服。”
刚才没注意,在他打量的眼神下,梁清妤低头看了一眼,本是宽松款式的灰色T恤被雨水沾湿,贴在皮肤上,胸口的内衣花纹都能看见。
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下意识裹紧他的西装外套,声音有些僵硬地应了声:“好的。”
等她进了浴室,电话那端的林俊昊再也忍不住,一副后悔不能在现场吃瓜的捶胸顿足,“那女的谁啊,你怎么出个差还能带女人开房?你他妈不是有老婆吗?你这样你老婆怎么不打死你?”
顾怀宴把电话拿远了些,淡淡语:“具体方案叫你助理和林随一交接。”
“哎哎哎,别扯开话题啊,”林俊昊没了工作的心思,根据他对顾怀宴的了解,这人不是会出轨的性子,“等等,那女的不会就是你老婆吧?”
顾怀宴没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紧跟着拨给了一起随行的秘书。
“送两份饭和一套女士套装过来,”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加了句,“饭菜清淡点,配菜不要放洋葱和胡萝卜。”
“好的,顾总,”秘书追问道,“请问那位女士的尺码是......”
顾怀宴扫了眼卧室的位置,喉结上下滚了滚,随口报了个尺码。
“90,60,90,身高168左右。”
秘书应了声,“顾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顾怀宴顿了几秒,扯了下嘴角,“再送一碗姜汤。”
“咚咚咚。”
随意的叩了三下,顾怀宴把装衣服的纸袋放在卧室门口,思索片刻,又给她发了条短信,告知她衣服在门口。
梁清妤裹着偏大的白色浴袍,正踌躇传穿什么时,看到手机上的短信,心口涌入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咔哒”一声,她开了个门缝,把纸袋拎了进来。
衣服刚好合身,梁清妤想到他刚刚那副打量的眼神,眉骨猛地跳了跳,尴尬的脸皮发烫。
转而又生出另一个莫名的想法——估计他也是阅女无数,仅凭看了眼,就能准确地看出她的大小。
眼睛比尺子还要准。
换完衣服出去时,顾怀宴懒散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看文件,听到动静,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山上的物资本就不多,好在梁清妤身材标准,秘书在酒店的服装店选了一条酒红色长裙。
本就是明艳型长相,只是平日梁清妤大多是穿着浅色系的衣服,猛地换成鲜艳的颜色,免不得让人眼前一亮。
明艳的酒红色衬的雪白肌肤如白瓷般滑腻,与她端庄温和的气质形成极致的反差,极具视觉冲击性。
“怎么了?有哪里不合适吗?”见顾怀宴盯着自己,梁清妤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顾怀宴喉结上下滚了滚,淡声道:“没有,去吃饭。”
餐厅和客厅是相通的,梁清妤一出门就闻到了饭菜香味,饭香勾的她更饿了。
早起爬山,七点就吃了早饭,现在估摸得有一点了,胃里早就空荡荡的。
菜色很简单,四菜一汤一粥,偏清淡的口味。
看到那一碗放在她这侧的姜汤,梁清妤眼眸动了下。
餐桌上一片沉默,梁清妤觉得这顿饭吃的她得消化不良,为了身体健康考虑,她主动扯了个话题:“顾先生,这间套房的房费多少,我A给您。”
顾怀宴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舌尖抵了抵下颚,漫不经心地道,“你看着给。”
“……”
梁清妤不知道“她看着给”是个多少。
决定等会儿去前台问问,这间套房多少钱。
话题出师不利,而且梁清妤觉得顾怀宴不怎么想搭理她,哦了一声后就自觉闭嘴。
饭后,她回到她的那间卧室,给小姨报了个平安,挂断电话后搜索天气预报,说是这场雨估计一时半会儿没法停,她躺在床上,疲惫地阖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场雨的缘故,没过多久她的脑袋迟钝地反应过来,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翻了个身,往上拉被子盖住头顶,梁清妤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还在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撒谎骗人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干完顾怀宴这一单,以后再也不干坏事了,快钱真不是谁都有本事赚。
顾怀宴来南浔是出差的。
顾氏最近有个旅游项目,看中这片的景区,打算把这一区域的植物园温泉和这座小山丘打造成一条龙旅游项目,亲自视察后发现这片原生态环境确实不错,再加上政策扶持,投资回报率只高不低。
虽说确定和梁清妤领证前,他叫人调查过她的家庭背景,但当时只是随意浏览一番,早已不记得她家就在南浔,今日的遇见纯属巧合。
只是似乎每次偶遇她,她都挺狼狈的。
毕竟是他法律意义上的老婆,举手之劳的事便帮了,再想找个她这么合适的人确实不容易。
顾怀宴扯了扯唇,收回思绪,继续处理助理发来的文件。
一直到下午六点,秘书敲门进来送饭,顾怀宴才想起套间内还有个人,那间卧室自从下午进门后就没有任何动静。
眉头微微蹙起,他给梁清妤打了个电话,在客厅都能听到那阵手机铃声,但那端却一直没人接。
顾怀宴眉头蹙得更深,想起见面时她淋的跟落汤鸡似的,起身,去敲她卧室的门。
没人应。
顾怀宴喊了她一声:“梁清妤。”
仍是没人应。
顾怀宴静了几秒,握着门把手,想开门,结果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想起了备用钥匙,去客厅茶几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大把钥匙,一个一个试。
运气还不错,试到第三个,“咔哒”一声,他推门而入。
这间卧室是次卧,面积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落地窗的窗帘没拉,窗外暴雨下个不停,天暗的像是深夜。
顾怀宴走到床边,见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都蒙在被子里面。
莫名有些烦躁,顾怀宴伸手,将被子往下拉,刚拉开一个小口,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气。
这是发烧了?
迷迷糊糊的梁清妤闭着眼睛,意识朦胧中,只觉得有个冰凉的物体靠近她,很舒服,可以降温。
脸蛋忍不住朝“冰块”靠近。
顾怀宴喉咙一紧。
柔软滚烫的脸蛋碰到他的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要把人拉开的愣怔间,梁清妤的脸在他掌心蹭来蹭去。
像只对主人撒娇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