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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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间,夜已深,深秋最后一场雨,悄无声息落下。

金陵城外,一队车马缓缓行驶,车后奴仆成群,皆身披蓑衣在雨中穿行。

其中一辆马车的门帘掀起,刚探出一个头,便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忙退了回去。

“姑娘,这雨丝细密,您怕是不能下车。”

车厢正中央,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出了城门,她才想起还有要紧东西忘了带,只是雨越下越大,要返程只怕难。

萍儿调笑道,“反正咱们很快就能到上京了,到时候您就能见着真人了,何须那几幅画像呀。”

孟兰月藏在面纱下的俏脸一红,“再胡说,我可要把你丢下马车了。”

“姑娘息怒。”萍儿嘴上讨饶,从暗格里摸出几封书信,“要不,您再看看书信,以解相思苦?”

孟兰月花容失色,赶紧把书信藏回暗格里,“祖父还在呢,莫要胡闹。”

孟兰月口中的祖父孟老太爷,曾任太傅一职,德高望重,致仕后便带唯一的孙女回到金陵。

当时的孟兰月刚及笄,准备回金陵待嫁,偏让她遇到了先前悔过婚付晏清。

早些年,孟兰月才名鹊起,自视甚高,绝不嫁素未谋面之人,孟老太爷无奈,拼着与安国公府决裂,依了孟兰月的想法,退了这门亲事。

谁能想到,前脚退婚,后脚孟兰月就对付晏清芳心暗许。

这叫孟老太爷面子往哪儿搁?

反正婚都退了,他决不容许孟兰月再嫁入国公府,是以这些年孟兰月与付晏清皆是瞒着长辈,暗中书信往来,婚事也一拖再拖,硬是熬到十八岁都没能出嫁。

这次武安侯为了小皇帝赵秀,上书重启孟老太傅,她才有机会来到上京。

想到很快就能见面,孟兰月一颗芳心乱跳。

三年了,她攒了几十封书信,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将书信藏在马车的暗格里,只是有关付晏清的画像太大了,一直藏在卧房里,这次离开却忘了带。

里头不仅有付晏清的画像,还有她自己的,是之前随信一并寄来的,付晏清亲笔所画,她格外珍视。

“这有什么。”萍儿扫了眼孟兰月脖颈上的青玉玦,笑容促狭,“依奴婢看,老太爷早就默许你二人的婚事了,不然这次回京,怎会轻易带您一起?”

孟兰月捧着书信,微扬的下颌充满自信,“就算祖父不同意,我生是付家的人,死是付家的鬼。”

“是是是。”

萍儿连连点头,一点儿都不避讳地打趣道,“反正你们一个上京状元,一个金陵才女,世子爷非您不娶,姑娘又非世子爷不嫁,你们就是天生一对,谁也拆不散的神仙眷侣!”

“臭丫头。”孟兰月羞极,抬手作势去打。

萍儿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初捡回来的那个婢子?”

孟兰月笑容微滞,明显不悦,“提她做什么?”

萍儿倾身,附耳道,“奴婢听说,前阵子安国公府多了一位表姑娘,好巧不巧,也叫兰枝,是沈老夫人从扬州接回去的。”

孟兰月再没了玩笑的兴致,面色郑重,“可是真有其事?”

顾兰枝跑到安国公府了,岂不是已经见过了付宴清?

想到接下来的可能性,孟兰月素手紧握。

“那帮锦衣卫是废物吗!我都把人送到他们面前了,居然还能让那贱婢躲过一劫……”

萍儿赶忙掩唇,示意孟兰月稍安勿躁,“姑娘不必忧心,奴婢打听过了,她后来流落青楼,境遇凄惨,想必早就是不洁之身了,世子爷怎会看上她?”

“再说了,姑娘你手持信物,这些年又与世子有书信往来,世子心中早将你试作她,就算那顾兰枝说破了天,世子爷都不会信她的。”

孟兰月听着萍儿的一席话,慢慢冷静下来,心里盘算着对策。

就在这时,忽有箭矢穿过雨帘,前头拉车的马儿忽然仰踢嘶鸣,整个车厢剧烈晃动起来。

孟兰月主仆一个不慎,摔出了马车,尚未回神,一群蒙了面黑衣人自丛林间蹿出,将孟家的车队团团围住……

雨越下越大,才至申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

付晏清不得不在沁香阁多逗留片刻,与顾兰枝下了会儿棋,直至俊生在外头敲响了门,

“世子爷,宫里又来人了。”

按理说,休沐日不会传召朝臣,如今着急派人来,多半又是江南水患一事。

顾兰枝心领神会,收回执棋的手,“表哥,你忙吧。”

付晏清笑了笑,眼神颇有几分安慰之意,她总是那样乖巧识大体。

“那我明日再来看你。”他撂下话,屐鞋下榻。

顾兰枝从门边取来竹伞,目送付晏清离开。

半夏提着食盒进来,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世子爷不用膳了?”

顾兰枝回到妆奁前,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长眉入鬓,明眸皓齿,是他亲手妆点的。

不由眉开眼笑起来,“他有事忙去了,我们自己吃吧。”

心里想的却是付晏清临走时说的话,他说,明日还会来看她的。

已然不是一般表兄妹的情意了。

很快,她就能与他相认了吧?

抱着这个念头,顾兰枝今夜用膳,都比平常多吃了半碗,主仆俩谈笑不断。

付晏清执伞出了西侧院,方问俊生,“来者何人?”

俊生皱着脸,“是武安侯。”

想到白日在珠宝阁门前见到此人,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令人险些喘不过气,饶是付晏清这种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世家子弟,都心有余悸。

付晏清眉心紧蹙,“可有说为了何事而来?”

俊生摇头,“没有,身边就带了个侍卫。”

上回武安侯来是宣旨,身旁有高内侍与一众宦官,这次只带了个随身侍卫,多半就无关政事了。

莫非,是对顾兰枝起了疑心,来兴师问罪的?

越想,付晏清脚步越快,不消片刻便到了前厅,才发现不仅魏琰在,还有一直抱病不出的老夫人,以及安国公与薛氏。

几人同样面色凝重。

付晏清按下惴惴的心,作揖见礼。

还未说话,魏琰便抬手打断,“既然人都到了,本侯也不废话。”

身后的随从云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亲手交到了付晏清手里。

付晏清看了眼老夫人与安国公,她们都等着自己打开信封,压下疑问,他飞快拆了信,一目十行看下去,脸色陡然一变。

魏琰很满意他的反应,薄唇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无须他多言,付晏清已经转身出去了,要不是老夫人喊住,只怕他会连夜离开上京。

“宴哥儿,究竟发生何事了?”

上座几人皆蒙在鼓里,不明所以。

付晏清只好停下脚步,语气沉重,“祖母,父亲……孟家出事了,我要救她。”

“孟家?哪个孟家?”

老夫人许久不理事,还没想起付晏清口中所说的孟家是哪户人家。

安国公却记得清清楚楚,立马黑了脸,一甩袖,“还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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