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要点，在于万无一失。
意思是哪一个点都不能出问题。
而攻城的则相反，毕其功于一役，找到一个突破点，然后撕开防线，冲进去。
这场仗，也就算是赢下来了。
君临这一场，也是这么回事儿。
伊耿·坦格利安，手底下三万人，密密麻麻站满了君临的城墙。
拼命赶制的射龙弩，也分布在了城墙的几乎每一个塔楼上。
俗话说蚊子多了咬死大象。
密密麻麻，犹如飞蝗一般的粗大弩箭，确实给克雷·曼德勒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两人的巨龙，造成了一点儿小小的麻烦。
因为身上的龙鳞再厚，翅膀上薄薄的膜翼，也是扛不住弩箭的集火的。
之前不存在这个问题，是因为就算是被弩箭在翅膀上开了个小口子，顶多是有点疼，但并不影响飞行，反而会激起巨龙的怒火。
但在连续挨了六七下，多了三四个孔洞之后，克雷知道，不能再驱使巨龙硬冲了。
底下的人在玩命。
这马上都要到最终胜利了，他可不想让自己和盖列索斯，步了维桑妮娅和米拉西斯的后尘。
万一这一箭给射穿了眼睛，猎魔人的身体可不防高空掉落。
搞不好还会有额外伤害呢。
所以，克雷和丹妮莉丝选择了提升高度，就在君临的上空盘旋，一直给着底下压力。
让这些“高炮”，必须一直对着天空，不能低下头，去射击底下己方攻城的大军。
他们的目标成功了。
事实上，两条巨龙飞到哪里，哪里的射龙弩阵地就紧张。
从前几次他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巨龙每一次进攻，第一口龙焰，一定会喷在这些射龙弩弩手的头上。
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例，能从龙焰下逃得性命的报告。
死亡零高达百分之百，妥妥的高危职业。
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君临城，这些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了。
要不是军官们用刀把子逼着这些弩手，他们早就不干了。
无他，心理压力太大了而已。
地面上的战斗也是异常的激烈。
最先发动的，是战场最宽阔的诸神门。
这座位于城市西北角的巨大城门，作为一个突出部，会受到来自三面的压力。
所以，历来这里都是防守压力最大的地方。
城墙宽厚，城门包铁。
而统帅这次君临作战，临时地面部队的指挥者，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组成的双人领导层，也把进攻的主力摆在了这里。
赫伦堡长时间的厉兵秣马不是没用的。
早就把攻陷君临这种超大城市当成了目标的几人，提前就做好了预案。
重型攻城器械，从毫无威胁的后方，一路追赶，终于在攻击君临时，运到了前线来。
于是，随着悠扬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响起。
率先展开进攻的，不是蓄势待发的步兵。
而是早就架设好的大型攻城器械。
比如，那摆在阵地后方的一大排投石机。
令人牙酸的木材受力声，粗大的投石臂被拉下来。
沉重的石球裹着厚厚的油脂，被力士呼哧呼哧地抬进了发射的位置中。
随着阻挡配重的绊索被猛地打开，只听呼啸的破风声，上面油脂被点燃的火球，在天空中划过漆黑的轨迹，狠狠砸向了诸神门的城门及其附近的城墙。
这些油脂和火焰，烧死敌人的概率并不大，使用它们，也不是以此为目的。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在城墙上放起浓烟，遮蔽守军的视线，给他们制造混乱，为即将到来的步兵进攻赢得时间。
这帮黄金团和厄索斯其他雇佣兵团的人，几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阵仗。
不是说厄索斯战斗不激烈，而是，作为雇佣军，一旦见到这种双方拼死一搏的活计，价格给的再高，一般雇佣兵团都是不接的。
大家当雇佣军是为了挣钱，可不是为了给哪一个城邦，为了一个佣兵们也跟不理解的理由去拼上自己的性命的。
生意嘛，没必要拼命对不对啊。
真是倒霉的遇到这样的攻势，雇佣兵们会第一时间退出战斗。
要不然投降，要不然就直接开城跑路。
然而现在，他们想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巨龙在天空咆哮，五万人在城外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南方的烂泥门，围城部队都用箭雨，给城门到码头的位置，活活射出来了一片无人区。
没办法，大家只有咬紧牙关，硬抗这次极具视觉冲击性的进攻了。
只听锋锐的爆裂声，石块砸在城头上，带起飞舞墙砖碎片，如同子弹一般，瞬间打穿了周围士兵的身体。
在一片惨叫声中，要不然飞过城墙，要不然狠狠地卡在城墙的墙体上。
城垛上所有可燃物，多多少少都被飘飞的火星点燃。
霎时间，浓烟四起！
守军们全部躲在城垛后面，希望这薄薄的一层砖墙，能够为他们提供足够安全的掩体。
在这种状态下，根本就没办法反击。
到处是各种意义不明的喊声，有军官让士兵站起来朝下射箭的粗暴喝骂，有重伤士兵垂死的哀嚎，伴随着士兵们不知道向哪路神仙的祈祷声。
城墙上，简直就是地狱！
负责守卫诸神门，和克雷主力大军对垒的家伙，是黄金团的团长哈利·斯崔克兰。
这个家伙并不以战斗见长，能在这个位置，纯粹是因为，黄金团在这家名为伊耿·坦格利安的上市公司里，持股太多了而已。
刺客，这个家伙正躲在远离城墙的一栋高建筑上，愣愣地盯着面前烟雾弥漫的防线。
“大人，我们……该怎么做，需要您的命令。”
前来求援的士兵，看着这个手掌都有些发抖的拥兵头子，低声问道。
“反击……反击。”
哈利·斯崔克兰只能吐出这个苍白无力的单词。
士兵心说我们要是能反击，老子还需要到你这里来？
正想着，诸神门右侧大概五十米远的一个塔楼，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震耳欲聋的响声直接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量的石块儿被崩上了天，那个塔楼直接从中间断开，上层还算完整的部分，直接朝城内倒去。
哗哗啦啦的石块掉落声传来，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巨响，终于让哈利·斯崔克兰这个家伙清醒了过来。
看到那石块儿中冒出来的点点油绿。
他终于意识到，这场面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了。
脸色涨红，他顾不得颤抖了，一脚就踹翻了眼前的椅子，大吼道：
“该死，早就告诉那些家伙，野火那东西要分开存放，他们是猪吗？啊！”
是的，就是野火。
他们在进入君临城之后，在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火术士公会下面，找到了一面被封死的大门。
没人知道这后面是什么，因为在君临的地面，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火术士成员了。
要不然死在了君临的动乱中，要不然就是随着难民逃出了这个坟地。
这封死的大门，拦得住没有组织，装备低劣的暴民。
却挡不住伊耿·坦格利安麾下的精锐军队。
于是，一番操作之后，大门被打开，然而，发现的东西，却让人惊讶。
那是火术士公会，积攒了相当时间，一直无法用出来的野火。
一瓶一瓶，一桶一桶，都整整齐齐地码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
上面醒目的禁火标志，让人看着心里发寒。
然而，不论士兵们怎么想，但伊耿·坦格利安和他的幕僚们，却如获至宝。
尤其是瓦里斯，这个家伙很清楚这东西的威力有多大。
于是，强烈建议，将这种高危的东西，运用到守城战中。
任何攻城的部队，挨上这么一罐子野火，哪怕是浑身被铁甲给裹住了，也绝对是个四分五裂，尸骨无存的下场。
小幅度实验了这维斯特洛款的“炸弹”的威力之后，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提案。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东西，还没炸到克雷·曼德勒的军队，反而先炸到了自己人。
士兵们并不清楚这东西的威力，毕竟没这个时间给他们一一科普了。
野火在君临城的城墙上，按理来说，都是分开放置的。
这是哈利·斯崔克兰再三强调的事情。
然而，发生眼前的这一幕，只有一种可能：
管理军需的混蛋，将这些东西，和普通的防守器械堆在了一起。
而且，负责检查的家伙，肯定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刚刚投射进来的火球，又正好有火苗，被士兵或者是碎石，带进了塔楼里面。
于是，这个足以让君临城城墙垮塌的亮绿色火球，就在战场上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升起。
该死，野火这东西，就应该让所有人知道之后才能用！
“那是……什么？”
城外，泰陀斯·布莱伍德用力安抚着胯下受惊的战马，连连后退。
胡子下的嘴唇，还在不由自主地嘀咕着。
这个场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储备。
这绝不是自己这边打出去的火石，能造出来的声势。
“我不知道，但……显然这是个好消息。”
瑞卡德·卡史塔克的神经就大条多了。
一看这个场面，仅仅是惊讶了一下，立刻就发现，那爆炸处，原本坚固的塔楼，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堆建筑垃圾。
周围爆炸造成的气浪，几乎是掀翻了周围全部还立于城墙上的守军。
诸神门靠东边一侧左右百米的城墙，如今，已经无人防守了。
好机会！
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作为地面指挥的两个伯爵对视一眼，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碎石成堆，骑兵进不去不要紧，只要步兵能冲进去，朝西边攻击一段距离，夺下诸神门。
打开那足以让四匹马同时进出的巨大城门，他们这边的骑兵，就可以直接杀入城去。
这一仗，也就定了三分了。
又是一阵牛角号声响起，投石器停止发射，前排的步兵们，扛着阻挡箭矢的重盾，朝着君临城城墙，那个明显的破绽处，猛扑了过去。
对于他们这些大头兵而言，能在攻城战这种高死亡率的战役中，取得令所有人都认可的军功，这是他们从平民晋升到小贵族的唯一机会。
毕竟，骑士就有资格册封骑士，但首先，你得拿的出来足以让其他人册封你，赐予你，你的家族领地的功绩来。
本来预估要伤亡惨重，付出相当的流血才能靠近城墙。
然而，等到他们已经攻到了近前，盾牌上都没插上几支箭。
刚才的爆炸，炸翻的不仅是周围的守军，还有他们心里的胆气。
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军，晃晃悠悠站起来的他们，压根就没有抵抗的勇气。
尖叫着四散逃亡。
没有人去阻止他们，因为督战队也同样跑了，而且跑得更快。
……
红堡内，觉得国王就该待在这里的伊耿·坦格利安，拒绝了幕僚团们，让他扯到附近民居中的建议。
然而现在，却由不得他了。
“陛下，快走吧，诸神门东侧的城墙破了个大洞，那里……现在恐怕已经失守了！”
说话的，是狼狈逃回来的哈利·斯崔克兰。
这个实际上应该出现在前线的总指挥，现在浑身肥肉抖得像筛糠。
刚刚的那一幕把他吓坏了。
起初是愤怒，但去的比什么都快。
他意识到，如果自己也在城墙上督战，搞不好，现在还活着没有多不知道。
别人不清楚，他可太明白自己到底给城墙上带上去了多少野火。
就这诸神门，刚刚的大烟花，至少还能点两次以上。
而且，外面的敌人反应速度也太快了。
他亲眼看着破口处，自己还有抵抗勇气的士兵，举着剑，在乱石堆上，灰头土脸地组成了一道薄薄的阵线。
然而，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却仅仅是抵抗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直接正面冲破。
克雷·曼德勒的旗帜，已经攻入了君临城内。
看到这一幕的他顿时亡魂大冒，心说危险之地不能久留。
于是，带着自己的护卫，一溜烟地就跑向了位于东南方向的红堡。
领走前，他给整个诸神门附近的守军，下达的是死守的命令。
他们不能撤，要是撤了，那就是全面崩溃。
到时候，他们这些大人物，还怎么有时间决定走还是不走啊。
“守不住了？”
小伊耿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没捂热乎的君临城，就因为这么一次几乎是戏剧性的失误，就要面临沦陷的危机。
“哈利团长，我想你现在的位置，不在这里，应该在前线。”
御前首相琼恩·克林顿冷冷地提醒道。
哈利·斯崔克兰压根就不搭理他，而是看向小伊耿背后的伊利里欧总督，还有一旁沉默不语的瓦里斯。
很久之后，这位潘托斯的总督大人，才叹了口气，低声道：
“保护陛下，我们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