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富易

绕着篱笆走到后院,余生随手把一青纱帷帽递给怪哉。

这帷帽是草儿在药圃劳作时戴的,现在用来遮住怪哉的惊世容颜正合适。

余生觉着自己在灯下绝对忍不住怪哉的摧残。

回到大堂,余生随口道:“用饭吗?”

“可以?谢了掌柜。”怪哉欣喜,掏出十文钱来摆在柜台上。

“你有钱?”余生惊讶。

怪哉点头,“我偶尔会采些草药让别人帮着进城去卖。”

余生也遇见过卖蜂蜜的妖怪,好奇问:“你们也用钱?”

怪哉摇头,“用处不是很大,只有与人接触的妖怪才有用。”

“但我觉着我以后一定会用到的,所以就攒了一些。”

“你看,现在不就用到了?”怪哉已经由方才的低落中恢复过来。

余生心中好奇共封用钱来做什么,嘴上问:“你想吃什么?”

“有肉就行。”怪哉张口就来,然后才不好意思道:“大晚上的,会不会很麻烦?”

“只要你付钱,所有的麻烦都不是麻烦,等着。”余生围上自制的围裙钻到后厨。

这怪哉倒是和草儿差不多,都是无肉不欢。

现在余生能做的肉菜不多,为怪哉做的是烩菜中的乱炖五花肉。

白高兴很快上楼休息去了,只留下余生在厨房,怪哉在大堂呆坐着。

不过怪哉很快便不寂寞了,狗子一蹦一跳从楼上下来,蹲在桌脚好奇的看怪哉。

它记着这股味道。

怪哉也看到了脚下的狗子,忍不住俯身逗弄它。

狗子很少和余生意外的人玩耍,今天却出奇的和怪哉玩到了一起。

“好了。”在他们玩着高兴时,余生将菜端上来。

“多谢。”怪哉怪模怪样的拱手,然后取了一双筷子。

她显然不会用筷子,摆弄半天才找到一合适姿势。

“上次吃你们饭菜的时候,我刚化作人形。”怪哉不好意思说。

余生摆摆手,“没什么,我也不会握筷子正确的姿势。”

这是真的。余生用筷子一直使不上力,夹食物时经常会掉,没少被清姨说。

怪哉尝了一口,虽看不见脸,但余生感觉到了她的喜欢。

“就是这个味。”怪哉说,“我化为人形后第一口就喜欢上了人的食物。”

“后来我回去尝试着做,一直做不出这个味道来。”她的身子摇晃起来。

余生倒是对为她做饭的人挺好奇的,也不知谁的承受能力这么强。

许是知道余生的疑惑,也或许是为缓解被人看着用饭的尴尬,怪哉讲起了那次经历。

“我娘说怪哉只要化为人形,然后被人喜欢,就能进入轮回。”

“我就拼命的修炼,终于有一晚在珠湖畔化为人形。”

珠湖在扬州城北面,相传曾有骊龙珠光显现,因而得名珠湖。

化为人形后,怪哉对双腿走路很新鲜,欢喜的在荒野上四处漫步。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扬州城外,见几户人家坐落在城墙下。

她想自己既然已经化为人形,何不如向人讨一口饭吃,于是叩响了一农户的柴门。

灯油略贵,寻常人家能省便省,若有事都是趁着月光。

因为在扬州城下,百姓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所以只随便问了问就把她请了进去。

农家只有两个老人,心善,趁着月光帮她做了一顿饭,后来还安排她住下休息。

谁知第二天,老人叫她起床时看到了她的真容,惊叫声把城门口的锦衣卫都惊动了。

怪哉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虽化为了人形,面孔却不是人的模样。

“我被好几条狗追着,一直跑啊跑,差点以为自己就没命了呢。”怪哉用手比划着。

“不过后来想想还挺好玩的。”怪哉说。

“好玩?”

“对啊,我才知道原来两条腿能跑这么快,我一直以为不如那十几条腿呢。”

余生笑了,遮住面容的怪哉声音甜柔,倒是不让人那么不自在了。

“噔噔”,怪哉正用着饭,木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余生抬头,见草儿抱着球球闭着眼,一步一小心的挪下来。

在踩错的时候,球球“吱”一声,她才睁开一只眼看一下路。

“你怎么下来了?”余生问。

草儿闭着双眼说:“我梦见自己在吃肉,醒来就闻到肉香了。”

她挺着鼻子走到长桌前,然后睁开双眼:“哈,果然有肉。”

余生道:“只做了这一份。”

草儿脸上喜色立刻落下来。

“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分你一些。”怪哉说。

“不嫌弃,不嫌弃,只要吃肉都是好朋友。”草儿说。

怪哉另取一双干净的筷子,把自己不曾动过的一半拨给草儿。

就着肉,俩人闲聊起来,余生趁机去后面把采回来的苦薯酿成炮打灯。

待余生回到大堂时,桌子上摆着空盘,俩人依旧聊个不停。

在余生催促下,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回房休息。

翌日,天微明,不待余生催促,叶子高和小老头就起床赶路了。

他们俩个现在真是怕了,深怕怪哉纠缠他们。

昨天睡的晚,房间又一伥鬼一女鬼,余生睡的很不踏实。

送走驴车后,他刚要回去补觉,见俩老叟从东西两头走来。

他们俩在客栈门口拱手寒暄,在余生实在听不下去时,富难打断了他们。

“你们还客气啥,走走走,进去对弈一局。”富难匆匆走过来。

“汝懂甚,此乃相敬如宾。”白发老叟说。

“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呢。”富难一手推一个,把他们推进客栈。

余生把他们未尽的棋局摆出来,然后把灰发老头要走的那一步摆上。

这是为了避免给任何一方多一晚上思考的时间。

但余生刚放下,白发老叟就眼疾手快的落子应对了。

灰发老头立刻指责白发老叟昨天偷看,白发老叟坚决不承认,俩人于是吵起来。

“死矮子,汝定然窃看。”灰发老头道。

“老不死的,吾不曾。”白发老叟说。

“你们这样吵架累不累,再说这步走的可真够臭的。”富难指着白发老叟的落子。

灰发老头停下来,看着棋枰,“还真是狗屁不通。”

蹲在门口的狗子不免白了他们一眼。

“为甚不通?”白发老叟不服。

他们又争论起来,余生也懒得搭理,把豆浆端上去就睡回笼觉去了。

待他醒来下楼时,见怪哉戴着帷帽坐在长桌旁,草儿探头看着街东头。

俩老叟在对弈,但富难的目光已不在棋枰上。

见余生下来,富难把他喊过来,指着怪哉的背影,“余掌柜,这姑娘是客栈的新客人?”

“对。”余生点点头。

“真漂亮。”富难一脸惊艳,“你说我现在改名富易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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