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砰!”

教学楼一楼的女厕所内,推搡的力量强迫安乐的身体撞到了墙壁上。

校园外的警铃声作响,却好像无法辐射到这私密的空间,因而滋生了无法定义的黑暗。

“呜...”

背后的疼痛让安乐止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于是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又开始喘不过气来,但这回却再没机会让她解开扣子。

被人欺负时的紧张被她的懦弱化作了尖锐的耳鸣,使得原本安静的卫生间吵闹起来。

“嗡...”

但安乐此刻却无法理会愈发紧张的内心与耳边喧嚣的耳鸣,她只是连忙抬起头来,看向朴书文。

原因无他,眼前的朴书文正握着安乐尚未送出的那封白色信件。

却见她扫了一眼书封上的文字,冷笑一声,

“哟,小欢...这是叫谁呢?这么亲昵啊?”

“还...还给我...”

看着朴书文即将要将那封信给拆开,安乐挣扎起来,想要将那信件夺回。

朴书文见状立刻脸色一沉,退后一步将信举起来了,

“先摁住她,我看看这头奶牛给会长写的什么!”

安乐刚要上前,身边两位女生就向前摁住了她的双手,将她重新摁回了墙边。

“嗡...”

耳边的耳鸣声愈发尖锐躁动。

“安乐,你不乖哦,居然会知道靠八桥给会长送信?说,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看不出来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私底下居然这么闷骚啊...”

安乐试图反抗,但力气却一点比不过眼前的两位女生。

散落的黑发下,她带着水雾的眸无力地看着朴书文把她写好的信给拆开,露出里面折叠好的信纸来。

“呜...放...放开我...那是我的...”

朴书文却理也不理眼前的安乐,只是将信纸展开,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读了两三行,朴书文就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眸来,对着身边的两位同伴讥笑道,

“喂,你们看看...我看她是意淫出幻觉来了,说什么会长小时候很关心她,还去她家和她一起住...笑死我了。”

“哎?青梅竹马的剧本吗?你还真会想哎,小安乐...”

“奶牛小时候是什么?小奶牛吗?”

朴书文捏着那张信一步步走向了安乐,看着她说道,

“要是会长真的认识你,一个学期过去了也没见他和你说过话?喜欢意淫,丢人不丢人啊?”

先前安乐的挣扎都软软的,本就是因为她力量不足,可唯独在朴书文讽刺她撒谎骗人时,她忽而抬起头来用力地反驳起来,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其实早在她刚入学时看到颜欢时她就可以与之相认的,可为何直到现在安乐都不敢去找对方。

明明在一个年级,一个楼层,难道走几步路过去亲眼见见他都那么困难吗?

其实有一个缘由,安乐自己也知晓,只是她自己不敢对自己说出来...

朴书文冷笑一声,伸出手捏住了安乐的下巴,

“只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头奶牛在想什么...恶心不恶心啊,你也配吗?啊?下水道里的老鼠,家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天天跟个女鬼一样也好意思喜欢别人?你知道吗,我要是会长我都觉得恶心死了...”

原本只是为了佐证安乐的不堪,朴书文用信纸粗鲁地将她散下的刘海给掀开,露出了她掩藏起来的脸来。

打量之下,朴书文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她连忙将掀起的刘海给放下,转而双手攥住了手上的信封,

“喜欢写信?我让你写!我告诉你,之后要是再让我们看到你给会长写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旋即,用力一扯,直接将安乐斟酌了一晚才写就的信给撕碎开来,

“嗡...”

安乐藏在刘海下的眼眸一点点缩小,直到此刻,耳边尖锐的耳鸣才好像退却一些。

随后,耳边那躁动不安的声音立马充斥了她的脑海,

“伱这個废物!!”

是那只小蛇,小拇指的声音。

“玛德,这样欺负你了竟然还能紧张得心里一团乱麻,连我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的肌肤之上,一条虚幻的蛇形纹身躁动不堪地上下游动起来,证明着它的恼怒,

“把她们都给我杀啦!全部都杀啦!!马上!!”

而安乐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纸碎片一点点掉落到地,好像碎裂掉的不是那封未送出的信,而是她的内心那样。

从那碎裂的内心之中,徐徐露出了她这么半年都不敢去找颜欢的真正缘由。

她只是...

感到恐惧而已。

恐惧什么?

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小欢也变得那么受欢迎了,在他的世界里肯定已经认识了数不胜数的新朋友了...

而自己这么多年还一直停留在原地。

这么自卑、胆小、懦弱...

明明都已经高中了,却还在记挂着小学的事情,把分隔多年的他当作唯一的记挂,这听起来不讽刺吗?

不会打扮、土里土气的...

喜欢冷门的爬宠而不是那些毛茸茸的可爱动物、爱玩那些无法让别人知道的游戏...

这样的自己万一去找大受欢迎的他,而他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该怎么办?

“那个,同学,你是谁来着?我好像有点不太记得了...”

安乐只是恐惧,恐惧他已经将自己给忘了。

与其去面对这样极大概率的可能,还不如就这样,当作他可能还记得自己。

只要想着,“因为自己没有去找他所以才没有相认”,就能避开“他早就把自己给忘了”的恐怖。

安乐这样欺骗自己。

不过,人心反复无常。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斯潘塞信誓旦旦地说颜欢与樱宫瞳确定了关系之后,她会感觉到那样难过。

虽然不知道斯潘塞当时比的口型是什么意思,但驾龄颇高的安乐瞬间就以为他们已经发生了肉体关系。

那种难过促使着她冲动,让她琢磨着写下了一份信,想要交给八桥,由他转交给小欢..

可此刻,眼前朴书文的一席话又将她打回了冰冷的自卑中去。

她看着那碎了满地的信件,眼前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模糊。

待得脸颊上传来了热意,她才堪堪意识到...

自己原来流泪了。

“喂,她居然哭鼻子了哎?”

“真的假的,说两句就受不了了?”

脑内,小拇指的声音已经快要崩溃了。

它感觉眼前的几个女生不是在欺负安乐,而是在欺负自己,

“你这个废物!!站直身体啊!!脚软什么?哭个屁啊!叼她们啊!!”

小拇指已经彻底红温,它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变成高达驾驶员,狠狠用修改器的力量去教训眼前这几个傻卵。

但它没办法这样做,因为只有宿主的意愿才能驱使修改器发挥作用。

而现在的安乐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高达。

“哗啦啦...”

就在洗手间内的气氛一片焦灼时,从厕所的一间隔间中突然传来了冲水声。

朴书文微微一愣,没料到洗手间里居然还有别人。

扭头一看,便看见隔间的门推开,从中走出了一位面无表情的金发美少女。

“......”

这人...

啊,班上新转来的转学生?

叫什么...

斯潘塞的?

不知为何,只是看到斯潘塞的瞬间,朴书文的内心中就涌现出了一股厌恶。

那股厌恶甚至可以与对眼前安乐的厌恶媲美。

斯潘塞扫了这边一眼,目光停留在了那被几位女生围在中间低声啜泣的安乐身上。

“......”

“看什么?”

朴书文皱起了眉头,如此开口说道。

斯潘塞收回了目光,默默地转头走向了洗手池。

似乎是怕了朴书文,或者说是不想多管闲事。

“哗啦啦...”

水龙头的流水声传来,斯潘塞挤了点洗手液清洗起了双手。

朴书文冷着脸收回目光,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那无声哭泣的安乐。

刚要说一点什么,身后烘手机的巨响又传来。

“嗡嗡嗡!”

朴书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便决定等身后的斯潘塞走了再继续。

可就在她的身后,那斯潘塞的声音倏忽淡淡传来,

“死八婆,刚才你在和我说话啊?”

“......”

朴书文不可置信地再度转身,而身后,斯潘塞不知何时已经走近,极具压迫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表情带笑,露出了那枚标志性的虎牙,但身周却好像冒出了可怖的浓郁黑气...

“你...”

朴书文被斯潘塞那可怕的气势吓了一跳,刚才还硬气无比的声音刹那软了几分,却还是嘴硬道,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哦~”

斯潘塞点了点头,却好像完全没理会她的话,只是抱着手说道,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老实说,我觉得你们几个吧,最好都撒泡尿照照自己。她不配给那什么颜欢写信,你们也不配。一个个丑得要死,还跟犬一样爱吠,拴在我家门口我都嫌吵...所以,都别废话了,ok?”

默默哭泣的安乐愣愣地抬起头来,好像被某种不明的范围杀伤性攻击溅射到了。

而朴书文更是被斯潘塞的一句话给顶得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同样人身攻击回去。

但打眼一瞧,眼前的斯潘塞仰着头,一头秀丽的金发配合着她那英姿飒爽的绝美面容,哪怕是在洗手间里都闪闪发光。

可恶...

外貌比不过!

那家境总...

朴书文瞥了一眼斯潘塞身上的高奢挂坠,订制运动衣物...

这款式她见都没见过,如果不是有牌子的标识...

“你妈...”

输得一塌糊涂,朴书文直接气火攻心,扬起自己的手掌就朝着斯潘塞的脸扇了过去。

急了?

斯潘塞戏谑一笑,左手轻轻一抬就攥住了她挥来的巴掌,

“要打架啊?行啊,我最喜欢打架了...”

朴书文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腕,那里正传来一阵剧痛。

此刻,她甚至感觉是一头熊抓住了自己的手...

而下一秒,面前斯潘塞也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举起的右手,在身高才到斯潘塞胸口的朴书文那苍白的脸上落下了一层手掌状的阴影...

“等...等一下...”

朴书文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下意识地开口求饶。

“呼!”

但下一秒,斯潘塞的右手却已然带着一股劲风猛地砸向她的脸蛋。

“砰!”

一声爆响过后,朴书文左脸直接变形,一边向后倾倒一边自转两圈,最终匍匐着倒在了地上。

“...书...书文...你没事吧?”

但朴书文一动不动,看起来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正睡得香甜。

安乐哭也不敢再哭,看着眼前的斯潘塞就像是看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什么都市传说一样。

连带着她身旁两个架着她的女生,一起大脑空白起来...

真的,安乐甚至感觉到身边两个女生比她的身子还软,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们是第一次见一个巴掌能把人抽得自转两圈倒地的...

斯潘塞也讶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伸展了一下五指。

随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兴奋了。

她抬眸扫过安乐的左右,吓得那两个女生连连摇头,

“等一下,我...我没有...”

但斯潘塞却听也不听,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腰上,直接给人踹得捂住小腹倒地哀嚎起来。

另外一个女生转头想逃,却被斯潘塞薅着头发拽了回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对比其他两人其实没多疼,但她却不敢再站起来,生怕再挨一顿打。

“......”

做完这一切之后,斯潘塞这才轻哼一声。

她抬眸瞥了一眼安乐,随后摇了摇头,转头准备离开洗手间。

感觉力量好像又增强了,自从那天威胁了那个会长之后ntr能量又上涨了不少。

嘛,虽然搞不懂具体的原理,但感觉还不赖...

“那个...”

就在斯潘塞刚刚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身后安乐那如同小动物一样的声音却倏忽响起。

斯潘塞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向她,

“干嘛?”

“谢...谢谢你帮我...”

斯潘塞眨了眨眼,百无聊赖地说道,

“倒也不算吧...如果不是那个死八婆嘴欠,我大概是不会管你的。”

“可是...刚才斯潘塞同学你出来的时候,好像...一直在看我,所以我以为...”

“哎呀,你烦不烦...”

斯潘塞却好像被安乐这一番话给戳烦了,她抱着手扭过头去轻哼一声,头上的金色长发也如同金狮的鬃尾一样甩了半圈。

安乐被她一句话说得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斯潘塞叹了一口气,却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

“......”

安乐是因为太紧张和害羞了,纵使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却也不好意思出口。

至于斯潘塞?

只能说,她在用力思考...

最终,还是安乐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如果她们要来找你麻烦的话...我会帮斯潘塞同学作证的...”

“呵,放心吧,她们不敢找我麻烦的...”

斯潘塞却好像一点不以为意,不过安乐这么一说,她这才好像想到要说一些什么

“比起担心我,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你的运气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能碰上我在场的...”

毕竟,像你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最可怜了。

安乐抿了抿唇,低着头捏着裙摆点了点头。

看着斯潘塞准备扭头返回教室,安乐也悄悄跟在了她的身边。

校园内警笛声作响,安乐和斯潘塞转头看了一眼那边,但都没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与斯潘塞无聊地收回目光不同,安乐却在警车前隐约看到了一位少年...

只是看到那少年的身影,安乐的目光都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来。

小欢...

这时,安乐又忽然想起昨天斯潘塞提了颜欢的事情,再联想到刚才洗手间里她说的话...

安乐紧张兮兮地瞥了一眼斯潘塞,突然低声问道,

“那个...斯潘塞同学你...好像很关注小...颜会长的事情...你也喜欢他吗?”

斯潘塞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

“不,我没啥感觉..”

她只是享受那种从其他人手中抢夺他的爽感。

至于安乐...

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斯潘塞觉得最可怜。

“这样啊...”

听着斯潘塞的回答,安乐松了一口气。

旋即,安乐鼓起了勇气,跟她跟得更近了一些。

昨天一天班上的人好像都不怎么搭理斯潘塞同学,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安乐有一些感同身受...

而且虽然斯潘塞同学看起来很凶很容易惹人讨厌,但实际上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这让安乐萌生了想要和她交朋友的想法。

“那个,斯潘塞同学,不管怎么说...之前的事都要谢谢你。都还没和你自我介绍过,我叫安乐。”

“知道啦,那群家伙骂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斯潘塞打了一个哈欠,敷衍地应对着。

然而就在此时,她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拿出了手机瞥了一眼,然后,立马瞪大了眼,解锁屏幕查看起了具体的细节。

那好像是一封邮件,学生会发来的,

“关于阿蕊娅·斯潘塞同学强制加入学习小组的通知”

下面有一连串的内容说明,似乎是在陈述这封邮件的来由与希望她完成的事情。

然而斯潘塞上下翻动了好几遍,却只从这长长的邮件中看见了两个字,

“坐牢!”

斯潘塞倒吸了一口凉气,怒极反笑地接着滑动邮件。

直到最下方,她看到了末尾,

“综上,希望阿蕊娅·斯潘塞同学在本周五结束前到访学生会办公室进行学习小组报道。

“迟到或未到学生会报道都会被记录,上报给校长办公室。最终发生的,包括通知家长在内的一切后果都由阿蕊娅·斯潘塞同学承担,望知晓。”

“远月学院学生会会长:颜欢”

安乐也看见了那邮件的大致内容,但还未开口说一些什么,就看到斯潘塞突然攥紧了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之前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颜欢吗?我现在不仅是对他没感觉,反而开始有点讨厌他了...”

“哎哎?”

安乐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觉得有一点高兴,可很快又讨厌起了这样的自己。

她连忙摆了摆手,微笑着对斯潘塞解释道,

“小欢他...只是公事公办而已,这都是学校的错,小欢身为学生会会长也没什么办法的...所以...”

斯潘塞面无表情地刚想发飙,但看着眼前低着头像是一只小动物一样一无所有的安乐,她一下子又泄了力。

最终,她轻哼一声,烦躁地接着向班上走去,

“舔狗不得好死,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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