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痕见无人反对,当众便下了圣旨:
“传朕旨意,永宁侯府嫡子归家,云氏后继有人,乃朝廷之幸,万民之福,自今日起册封为世子,弱冠之年承袭侯爵,以安民心。”
“陛下圣明。”
不出半个时辰,这道圣旨便传出了皇城。
——
街上热热闹闹,都在庆贺世子归府。
而马车内的镇北侯夫人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朱唇在轻轻颤抖,确切的说,是浑身都在发颤。
她讷讷的掀开帘子,双眼呆滞的盯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忘了反应。
他们说的是永宁侯府嫡子。
嫡子,嫡子,那岂不是……
苏鸾缓缓伸手握住母亲的手掌,发现她的五指格外的冰凉。
“娘,您没事吧?”
镇北侯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经平静无波。
“没事,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惊住了而已。”
说完,她靠在厢壁上,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苏鸾睨了她一眼,轻手轻脚出了车厢,去前面与兄长商量应付之策。
永宁侯府嫡子回归,对镇北侯府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云氏一旦后继有人,代表骁勇善战的云家军快要崛起了。
如果云家铁骑再次现世,镇北军恐怕会失去在三军的绝对统治,这于父亲不利,也于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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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内,云卿正坐在妆台前挽发。
她昨晚歇得晚,今早贪了会觉,直到辰时末才醒。
“阿铮何时进的宫?”
青兰一边给她盘发,一边回应,“辰时初,姑娘不必担心,是程世子亲自过来接他去的。”
云卿大概猜到陛下召阿铮入宫的目的,铁定是那帮老东西反对册封。
当年各大世家合力打压永宁侯府,好不容易熬死了她父亲,让云家一蹶不振,如今又怎甘心他们死灰复燃?
人啊,就是这么自私。
一旦起了战争,那些文官们便急着将云家推出来挡灾。
等云家立下战功,手握重权时,又绞尽脑汁的打压,说什么拥兵自重,狼子野心。
好在云家的祖辈想得开,觉得自己守护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只要全民皆安,云氏一门倾覆又何妨?
高洁,正义,忠诚,一直是永宁侯府的存世之道。
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们也要护住身后的国土,寸步不让。
“他回府后跟我说一声。”
青兰点点头,捞起簪子将她的发髻固定好之后,又提醒,“姑娘的月事还没来。”
云卿垂头看了小腹一眼,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灵染突然出现在屏风前,颔首道:
“郡主,刚才余副将派人来传话,说镇北侯府的家眷已经入城。”
云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也不知道她听说弟弟还活着的消息,会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
青兰伸手抱住了她的身子,有些心疼的道:“还有很多事等着姑娘去做呢,咱不想这些糟心的东西。”
云卿拍了拍她的背,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推开她站了起来。
灵染又继续开口,“姑娘,陛下已经下了册封世子的圣旨,外界都传遍了。”
“真的?”云卿脸上划过一抹喜色。
虽然相信那人的能力,也猜到那人贬了南阳侯,罚了苏首辅跟卢尚书,是为今日做准备。
但亲耳听到阿铮被册封为世子,心里还是欢喜不已。
“是真的,姑娘若不信,可以去外面瞧瞧。”
云卿不禁失笑,“我自然是信你的。”
说完,她又偏头望向青兰,吩咐道:“你去账房取一千两银子赏下去,就说庆贺侯府册立世子,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青兰笑着应了声‘是’。
只要能让姑娘心里舒坦,不去想那刚进城的人,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值得。
“很高兴?”窗外突然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
云卿只觉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转头望过去,见帝王负手立在窗前,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陛下,您怎么来了?”
她一边走一边问,快要到窗边时,猛地加快脚步,踮起脚圈住了他的脖颈。
萧痕伸手扣住她的胳肢窝,轻轻往上一提,她便掠过了窗台,跌进他怀中。
清晨冥起跟他禀报,说镇北侯夫人辰时左右进京。
他猜到她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担心她暗自伤神,便过来安慰她。
没想到他的姑娘如此坚强,完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至少表面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感伤。
“想你,便过来了。”
云卿隐隐察觉了他过来的意图,见他口是心非,倒也没拆穿他。
哪个小娘子不希望自己被心爱的男子重视,珍爱?
她也免不了俗。
“阿铮也回府了么?”
“没,安国公领着他跟百官熟络,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云卿放了心。
有程伯父陪着,阿铮应付起来应该不会太吃力。
“陛下用膳了么?”
帝王都不带犹豫的,脱口就道:“没有。”
“……”
云卿依旧没拆穿他,拉着他的手朝小厨房走去。
“我做饭给你吃。”
皇帝陛下唇角勾起一抹璀璨的弧度。
等的就是这句话。
东市酒坊。
青叶提着篮子出门,隐入市井之中后,就听到四周的百姓在聊永宁侯府。
声音太杂,她只依稀听到‘侯府嫡子’‘册封世子’等字眼。
出于好奇,她顺手拉住挤在自己身侧的一街坊,笑着打听,“王婶子,你们在聊什么呢?”
王婶子睨了她一眼,有些诧异的问:“你不是长宁郡主的贴身婢女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没告诉你?”
青叶抿了抿唇,尴尬一笑,“什么事啊?您能不能与我说说?”
王婶子见她真不知道,倒豆子似的将街头传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临了,她还嘴欠的补充,“你真不知道啊?看来长宁郡主也没将你当心腹嘛,
铁定是你办事不利,遭了她的嫌,她防着你呢,亏你还天天在我们面前说她有多好。”
青叶面色一白,身子在轻轻发颤。
她来酒坊已经半月有余,姑娘说让她过来学酿酒,却一直没派人接她回去。
她是不是哪里惹了姑娘,姑娘嫌弃她了?
前几天得知姑娘册封郡主,她本想回去的。
可十三娘子拦下了她,说手艺未成,就这么回侯府,怎么向姑娘交代?她便歇了心思。
如今看来,姑娘是故意不让她回去的。
姑娘抛弃了她!!!
王婶子见她浑浑噩噩的朝前走去,急忙低垂着头挤到一处拐角处,对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道:
“您教我说的话,我都说给她听了,她打击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