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住户基本类似,占地宽广,门口挂着匾额,简而言之,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凌息稍作思索,判断周盐应该来这边送过货,他记得之前周盐和他提过,收到了许多风扇的订单。循着气息再次寻找,凌息拐进一条小巷子,脚下传来异物感,踩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来细看,是一张图纸。自己画给周盐的风车图纸。凌息神色一凝,将图纸收好,他从图纸中隐隐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是谁呢?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气息混杂的地方。脚下积水四溢,空气中弥漫着脏污恶臭的味道,要不是凌息夜视能力好,周围乌漆墨黑,一脚踩下去八成会踩到屎尿。这样的地方,凌息嗅觉越灵敏,越是灾难。“呕——”凌息捂住口鼻,连连干呕。末世这种地方其实有很多,但那会儿科技水平高超,凌息可以佩戴防毒面具,不用整个人直接暴-露在细菌里。凌息完全不敢细想自己身上附着了多少粪便,心里打起退堂鼓。但周盐的气息断在这儿,说明周盐极大可能被带到了此处。他掩住口鼻,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模样闪避开地上的秽物朝里走。里面比外面的情况好点,至少地面干爽,不至于路中间堆着粪便,四处房屋破败,既不遮风也不挡雨,屋内却住着人。凌息脸上并未表露出惊讶,末世没有家的灾民太多,一堵墙一片破布就是一个家。这里大概就是古代的贫民窟。“哪儿来的小美人儿?”猥琐的声音夹杂着口哨声。凌息闻声望去,是个没了一条腿的男人靠在门口,冲他露出一口黄牙。他的房子在这儿算好,至少有门有窗,虽然房顶破了大洞,但对比其他人称得上豪宅。凌息被调戏也不畏惧,大步流星走过去,掏出他赶工画地素描,“见过这个人没?”男人被画的逼真程度惊住,旋即摸索着下巴说:“你要是陪我一晚上,我就告诉你。”凌息勾了勾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你另一条腿还要吗?”少年身形修长,容貌俊秀,气势却迫人,如利剑出鞘,见血封喉,男人骤然噤声,抖如筛糠,哪敢再多看凌息一眼。“没……没见过。”作为社会底层,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假如一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他们可承担不起。眼见少年走远,猥琐男人长松一口气,附近看热闹的人们,接二连三发出讥笑。唯独一道小小的身影,在短暂地驻足后跟了上去。破破烂烂的房子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倒是免去凌息挨家挨户寻找的烦恼。但像猥琐男那样大体健全的房子有几家,需要一一排查,凌息正犹豫是从窗户偷看,还是走房顶偷看,身后突然响起细微地脚步声。“谁?”月光拨开乌云,落下满地清辉,照亮路边的枯草,凌息看清来人的样子,思索半秒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是你。”第75章 周盐迷迷瞪瞪醒来,只觉眼冒金星,不能视物,大脑一片混沌。嘈杂的声音像隔着水面,忽远忽近,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他费尽全力才勉强听清对方在交谈什么。“妈的,怎么还不醒?你不会把人弄死了吧?”陌生的男人声音,透出显而易见的烦躁。“胡哥您放心,人肯定活得上好,我怕他挣扎得厉害,故意加大了点药量,再等等保管能醒。”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周盐猛地睁开眼睛,失去意识前的事情骤然闪现。他和高师兄一同出门送货,最后一件货物比较沉,高师兄帮着买家府中的下人搬进去。周盐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坐在牛车上等待,掏出在街上买的肉包子,准备先填填肚子,毕竟今天他收入不少呢。拿出包子正要塞进嘴里,身体突然被撞了一下,包子骨碌碌沾着灰尘滚到角落。“啊!”周盐心疼地惊呼,他还没尝到味儿呢。幸亏他买了好几个,低头拿包子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弯腰抓起地上沾了灰的包子要跑。周盐立马跳下牛车,他从小在村里野惯了,追着小汉子们跑,腿脚利索很快追上小孩儿将人堵在墙角。小孩儿将包子藏进衣服里,目光警惕地瞪着他,黑黝黝的眼珠像是一头小兽。周盐似乎没察觉他高高竖起的尖刺,从袋子里掏出个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包子递给他,“别吃那个,那个掉地上了,吃了会肚子疼。”小孩儿瞳孔微张,怀疑地盯着他,猜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周盐没管他心中的山路十八弯,直接把包子塞给他,掉头脚步轻快地朝牛车方向走。“小师弟。”粗粝的声音叫住周盐,周盐下意识回头,眼睛睁大,迟疑两秒开口:“大……大师兄?”邹旺在周盐家时,总是打扮得人模人样,虽然长相普通,但胜在收拾得干净,看上去确实比较靠谱。可眼前的邹旺,胡子拉碴,身形瘦削,眼底乌青,不知几日没洗澡身上散发出一股馊掉的味道。周盐险些没认出来。“怎么?才多久没见就认不出大师兄了?”邹旺语带讥讽。周盐蹙了蹙眉,弄不清邹旺对他哪儿来那么大恶意,他并非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即反唇相讥:“是啊,我还琢磨哪儿来的丧家之犬呢。”“你!”邹旺一直知道周盐与普通哥儿不同,一向离经叛道,却也没料到会被一个小哥儿狠狠扎了心窝子。怒火仿佛喷薄的岩浆,把他理智烧毁,他赤红着眼睛大跨步上前拖拽周盐。“你干什么?”饶是周盐胆子大,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他使劲挣扎,连踢带踹,他喊救命,但高墙深巷,无人经过,他的呼唤根本传不出去。周盐心知自己多半是逃不过了,趁着和邹旺推搡,他悄悄将凌息画给他的图纸扔到地上,祈祷能有人发现。“他妈的,劲儿倒是大。”邹旺用力把周盐往墙上一掼,周盐额角磕到墙壁,脑袋一阵眩晕,未待他缓过神,口鼻突然被捂住,身体慢慢失去力道,意识抽离。剩下的包子掉在地上,悉数滚落在墙角,邹旺瞅了眼嫌弃地收回视线扛起人大步离开。记起事情经过,周盐瞬间明晰自己此刻的处境,邹旺绑架了他,并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即使再不通晓人事,周盐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胡哥您看,我说人没死吧。”邹旺语气中尽显得意。周盐蜷缩成一团努力向后挪动,眼睛凶巴巴瞪着邹旺,要不是嘴里塞着布条,早把邹旺骂得狗血淋头。“呵,还挺辣,老子喜欢。”胡三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极度猥琐。邹旺搓搓手,殷勤地对胡三说:“胡哥,现在人醒了,兄弟就不耽误您办正事了,之前说好的……”胡三这会儿仿若见了肉的恶狗,哪顾得上邹旺,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周盐,挥挥手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邹旺朝床上被:绑住的周盐露出个恶劣的笑容,临走前特意劝道:“小师弟,你年纪不小了,像胡哥这样高大威猛的夫君打着灯笼没处找去,你可要惜福啊。”“哈哈哈哈,邹兄弟说得是,待你领会了你夫君的功夫,保管你再不想其它。”胡三大笑着走向床榻,双手放上腰带。周盐瞳孔震颤。关门声伴随着腰带落地声,响在周盐耳朵里,异常刺耳。.“就是这儿?”凌息转头询问小孩儿。小孩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点点头。“行,谢了。”凌息掏出块碎银子扔进小孩儿怀里。这孩子就是当初偷红缨钱包的小贼,被凌息抓到非但不认错,反而冲他做鬼脸,可以说相当熊。给自己带路应该是为了讨点感谢费,凌息曾经在末世遇到过许多这样的孩子,别看他们年纪小,在特殊环境下长大,他们的心智远胜很多成年人,常常把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耍得团团转。“用不着。”出乎凌息意料,小孩儿居然把银子扔还给他。“报酬已经给过了。”他酷酷地留下这句话,转身便消失在七弯八拐的巷子里。凌息怔了怔,唇角泄出丝笑:“小屁孩儿。”把银子揣回兜里,凌息一脚踹开单薄的大门。“谁!?”邹旺刚给自己倒上酒,桌上放着盘煮熟的毛豆,预备喝着小酒给胡三守门,顺便听听墙角,他非常期待听到周盐被折磨的声音。胡三喜好折腾人,邹旺在花街的相好告诉他,她的姐妹们极不情愿接待胡三,每回都得养好些天。然而,好戏还没开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邹旺抬头一看,没来得及发火便当场呆住。这不是霍大郎的夫郎吗!他咋找到这地方的?难道周顺也来了?邹旺毛骨悚然,恨不得拔腿就跑。待他定睛望了望凌息身后,没有其他人,只有凌息单枪匹马,这夫郎是疯了吗?居然自投罗网!邹旺咧开嘴角,打算给凌息点颜色瞧瞧,少年修长的腿已经将他踢飞。他难以想象那样清瘦的身体竟然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仅仅一脚,邹旺直接飞了出去,后背撞上门板,木屑纷飞,细小的木刺扎进裸-露的皮肤,疼得邹旺龇牙咧嘴,脑袋昏沉,口中吐出鲜血,旋即陷入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