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敞开心扉交谈之际,一声极为细微的抽泣声被何云祈察觉,他身子顿时一僵,满脸苦笑的低头看向怀中的妹妹。
何洛宁双目依旧微闭,但眼角的泪水却无法掩盖她早已醒来的事实,二人交谈间,竟没有发现何洛宁醒来。
“洛宁……你都听到了对不对……”何云祈满脸苦涩,声音轻柔。
何洛宁泪眼朦胧,缓缓睁开,身躯微微颤抖,哀声道:“在林大哥回来时,我就醒了……”
蓦然,她坐起身子,猛然抱着何云祈再次放声嚎哭起来,少女的抽泣声、哽咽声传入耳中,令人心头一软,升起悲痛之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哥哥你不要离开洛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若是你真的活不成……那我也要陪你一起死……”何洛宁言语悲惨,声音绝望,抱着何云祈的小手紧紧握成一拳头,似在与命运抗衡。
何云祈紧紧抱着妹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竟哭了起来,笑声掺杂着哭腔,或许很怪异,但在林天浩看来,这是无奈,是对命运的绝望,是何云祈最后的悲唱。qula.org 苹果小说网
没有选择安慰,何云祈只是抱着何洛宁,兄妹二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声中之悲让人动容,声中之哀令人心碎,忽然,何云祈一只手猛然拿起酒葫芦,张口饮上一大口烈酒,似要缓解心中的苦涩,但还未等缓过来,便又仰天再饮。
何云祈本不胜酒力,这烈酒刚烈,极易上头,此刻却如同淡水一般,被他一口口灌入腹中,或许……这烈酒的刚烈刺激,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他心头的痛相比。
一声声压抑,痛彻心扉的哭泣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一丝丝抽离而来,声音交融在周围,让这方天地,蒙上了一层哀色。
林天浩无法理解这对兄妹的深厚感情,但这一刻,当她看向何洛宁时,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刺痛一下,虽只是一丝,但让他不知所因,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让他茫然,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便见过这女子一般……
没有安慰什么,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林天浩在何云祈身旁留下几壶烈酒,无声御空离去,给这对兄妹留下了一片属于他二人的世界。
林天浩身形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何云祈手中的酒也在这时饮完,醉意朦胧,酒香肆虐,心中的苦闷缭绕身间,伸手一抓,林天浩所留下的烈酒被他牢牢拿在掌间。
酒塞弹出,随即又是仰头痛饮,怀中的何洛宁身躯颤抖,牢牢将他抱住,生怕一不留神,哥哥便会消失不见。
曾经,每当何洛宁犯错,作为哥哥便会及时为她挡下,每次她生气,何云祈都会用最温柔的一面将她哄好,但这次……何云祈明白,恐怕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人去哄她开心,也不会再有人如他这般溺爱何洛宁。
离别,是这世间每个人都要体会的事情,也只有亲身体会后,才能明白那种痛彻心扉……歇斯底里的感觉,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林天浩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但这段时间里,他见证了何云祈兄妹的欢声笑语,和他永远求不到的温暖……
这片秘地极为庞大,仿佛真的受到了何云祈离别时的熏染,林天浩心中竟罕见的蒙上了一层苦闷,整个人毫无目的飞行在这片刻间内。
失神间,林天浩来到了一处边界的岩壁旁,但不同于其他地方,此地有一片十余里的竹林,在这竹林处,赫然有一间朴素的竹屋。
竹屋不大,屋内只有简单一张木板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而在竹屋外,赫然摆放着一张不寻常的石桌,石桌旁放着两张圆形石凳。
林天浩身形缓缓降下,目光四下一扫,落在了眼前这张石桌上,根据荡魔妙法真君挥出的金光中记载,此地正是这修炼秘地的控制所在。
林天浩远转体内灵脉,混合仙力缓缓朝着石桌输送,几息后,几十道控制禁制从石桌那显现而出,这些禁制中,有控制此地聚灵阵法的禁制,也有控制此处天气和季节的禁制,甚至还有需要耗费大量仙玉和宝物才能形成的‘拟真’幻象。
“看来老前辈生前倒也注重享受,这方寸之地竟无所不包,甚至能虚幻真实一般的假象……不出此地,亦能享受种种……”林天浩目光闪动,看着眼前禁制啧啧称奇。
蓦然,脑海灵光闪过,他曾偶然听何洛宁说过,出去后要让何云祈带她去雪国看雪的话语,如今正好这禁制无所不包,且何云祈已经无法活着离开此地,倒是可以为他兄妹留下最后的温暖回忆。
“洛宁妹妹……你曾说过,要让你哥哥带你去雪国赏雪,如今何兄已然无法活着离开此地,你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但在何兄生命耗尽之,林某便为你兄妹二人献上一场雪国之景吧……”林天浩眼底浮现一丝莫名的
伤感,整个人失意间呢喃低语。
神识朝着可以控制此处天气的禁制一扫,须臾间便将禁制激发,随即石桌上仙芒闪过,露出一个凹槽。
林天浩明白,这是需要塞入仙玉,以仙玉中的仙力,来催动这秘地的禁制,形成一股可以改变天气的力量。
没有取出仙玉,林天浩淡淡一笑,神识勾动黑色戒指中的五彩光点,随即引出一缕属于五彩光点的力量灌注这凹槽之内。
随着这股力量输送,整个石桌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华光,整个秘地的所有禁制如同活了一般,此处天地的天空忽然变的白茫茫一片,一股股带着寒意的冷风拂过,奏响了雪国降临的前奏。
何云祈不知道林天浩暗中催动了此地的禁制,兄妹二人依旧紧紧依偎,无声的诉说着离别时的不舍。
烈酒不断入腹,醉意也愈加浓郁,心中的苦涩也消散了些许,周围景象隐约间也模糊起来,蓦然,一股带着寒意的冷风拂来,几片似乎不可能出现的雪花不知从何处飘来,似在送上属于这片天地的温暖。
何云祈醉意惺忪,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朦胧间看到了那飘散而来的雪花。
“雪花么……看来……我真的是喝多了……”何云祈淡淡一笑,又猛灌几口烈酒,不知为何,昔日酒量不怎么样的他,今日竟足足饮下了七壶烈酒。
在这烈酒的熏陶下,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朦胧,往日种种回忆如同溪流一般,跨过时间长河,来到了此刻,快乐、痛苦、离别、苦涩及种种来自和妹妹一起时的酸甜苦辣,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雪越下越大,冷风拂过,四下只有他兄妹二人相依相偎,隐约间透露着一丝萧瑟,何云祈在烈酒的熏陶下,整个人多了一份麻木。
而何洛宁的哭声也渐渐小了起来,直至最后,只有些许无声的抽泣,小脸蛋上红肿一片,让人看去心头无不一痛,仿若上天亲吻过精致面容上,星眸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哥哥,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瞬间。
“洛宁,下雪了……”
何云祈露出一抹温和笑意,此刻醉意熏陶,大片雪花落下,短短一个时辰便让这片大地一片雪白。
何云祈衣背上积落着薄薄一层雪花,乌黑浓密的发丝与白色雪花交叠,一身白袍,搂着何洛宁,恬淡寂静,无声诉说着什么,似乎这片天地中,他兄妹便是此地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