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世子去青州巡防兵务,反落入山匪手中,各种流言蜚语很快遍布京城。
有人说世子无能,眼看要回京了竟能被山匪捉去,身边带着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
有人说山匪凶恶,在山里住的久了,茹毛饮血,吃老虎肉,扒熊瞎子的皮,早就不是一般人,不敌也是正常。
还有人说,青州那地界山多贫瘠,老百姓都活不下去,哪里来的山匪,山匪平常劫谁去?保不准是敬王世子自导自演,至于目的……各种险恶的猜测就都冒出来了。
平常与敬王交好的官员都在关注这件事,其中敬王世子妃木雅馨的娘家正是剿匪平叛出头的木家。
此次木老将军也是主动请缨,要为敬王摆平祸端。
凌慧珠虽说需要养伤,可这个时候,也不好偷闲,每日总要在尚书省待够六七个时辰。
她曾劝说:“父亲,就算木老将军出山,也还是再备些银两,以防不测啊。”
谁知这么多日,敬王仍是怒气未消,即便没说“赎金”二字,一听说要给山匪送钱,气就不打一处来,谁的面子都不卖,指着凌慧珠的鼻子骂了足足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木老将军从中调和,这才作罢。
凌慧珠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再多言,只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准备好军饷就罢了。
左丞张让接着公务前来安慰:“凌大人莫气,王爷也是关心则乱,事关世子安危,他不得不急。”
凌慧珠靠在椅背上,尽量缓解尾骨承受的重量。
“正是因为事关世子安危,才更不能轻率,还是先备好二十万两银子,到时候需要便随时取用。”
“这……眼看近年关,各处都需要钱,再加上如今军饷筹备,户部恐怕……”张让为难道。
凌慧珠身为尚书省左仆射,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说道:“稍后凌府会送来五万两白银,剩余的……我再想法子吧。将银子放在最容易取用的地方,最好和兵部近些,一旦需要,就直接派兵护送。”
十五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刚刚自立门户不久的凌慧珠来说,那是天文数字,可对于有百年底蕴的世家来说,却又算不得什么。
可这事是瞒着敬王办的,绝不能大张旗鼓,更不能走漏风声。
凌慧珠将朝堂上的人全都细想了一遍,第一波就先将许家排除在外。
不说许家一直是敬王党的政敌,就说前段时期还来户部借钱,就觉得他们绝不会拿出钱来救敬王世子。
木家更不行,木老将军和敬王乃莫逆之交,知道这事肯定会和敬王通气,到时候不是又挨顿骂?
白家……她刚得罪了白家,更不可能了。
算来算去,竟没地方去借这十五万两银子,真是可悲!
突然,凌慧珠想起一个人,一个和朝堂毫无关系,却和她关系匪浅的人。
但这个人……帮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了敬王世子,也只能尽力一试。
凌慧珠想办法将银钏引开,深夜独自来到金玉堂的后门。
等了一个时辰,那人才姗姗来迟。
“哟,听说你雪天滑倒的事了,没想到真连路都走不了了,你来烦我还得我下来见你,凌大人这谱摆得可不小!”
玉玲儿掀开车帘,坐进了凌慧珠的马车里。
车内点了一盏昏暗的灯,照得凌慧珠整个人棱角分明,比先前瘦了不少。
玉玲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打趣道:“怎么,那个世子失踪了你就这副样子?世子妃知道你这样吗?”
凌慧珠抿着唇,不想与她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可今日是来求人办事的,又不得不态度软下来。
“玲儿,是姐姐没用,这么多年都没能把你从这地方救出来,若是当年与母亲回娘家的人是我,那……”
“打住!”玉玲儿阻止道,“这些话我都听腻了,有没有别的说法?”
凌慧珠收了收情绪,叹了口气:“唉,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玉玲儿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是看透了她:“如果是要借钱,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这么多年,你懂我的,银子就是我的命,我不会将命拿出来给别人用。”
“要我说,你也太傻了些,谁的儿子谁去着急,干你什么事,被人家养了十几年,还真以为自己姓了宫?”
玉玲儿说的话很刺耳,但都是大实话。
凌慧珠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再说不出什么:“明白了,今日就当我没来过。”
“你说没来过就没来过?”玉玲儿气得一脚踢在车壁上,金铃乱响,“知道这一会儿我要少赚多少钱吗?真是够了!”
说罢,她不客气地扯开帘子,气冲冲地走了。
凌慧珠只好打道回府,马车动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细碎的金铃声。
凌慧珠眼中一动,从地上捡起个金铃来,是玉玲儿方才掉落的。
她将金铃紧抓在手中,一直紧绷的面部渐渐柔和下来。
——
山匪约定的时间到了,等来的不是二十万两银子的赎金,而是朝廷剿匪的军队。
这回,送来的是世子的一只手,缺了一根指头的那只。
这是更加残忍的警告,警告敬王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他的儿子还在他们手中。
敬王不理会这些,坚持要荡平匪山,还亲自去了青州。
京城的凌慧珠心急如焚,现在山匪索要的赎金是五十万两,没有敬王的帮助,她是绝对不可能筹集到这么多钱了。
可敬王如今一意孤行,实在是令人犯难。
“小姐!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世子妃早产了!”银钏赶来相告,凌慧珠将尚书省的事务交给张让处理,自己坐着轮椅回了敬王府。
如今敬王府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好在世子妃的陪嫁丫鬟灵草还算有远见,早请了七八个京城名声好的稳婆预备着。
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房里端出来,凌慧珠心里更乱了。
“怎么听不见世子妃的喊叫声?”她问。
银钏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