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佛(二)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一切源于血泪的,也必将溶于血泪。哈哈哈。”他一字一句地吟诵,然后又转为疯疯癫癫的大笑。

菖蒲顿时想到那个空置废弃的实验项目:泪始干蜡烛。

她看向研究员许丰年,对方淡漠的眸子里终于透露出一丝压抑已久的疯狂:“看啊,我用它们制出了新的蜡烛。”

果然和那个项目有关吗?

她打量着研究员,他此刻的表现不像是主导或者参与过那个项目,反倒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而且,那个实验项目确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远早于他那些实验记录纸的出现。

也就是说,早于他成为研究员的时候。

百晓通曾告诉她们,那是许许多多人的燃烧。或许,那些人里有他在意的人吗?

他在为此复仇?

他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像是自己精心编排出的独角戏上演到高潮,有了观众,他一改此前的淡漠,喋喋不休起来:

“蜡烛,从来不是为了光明而出生。是为了黑暗,是为了献祭自己于黑暗。

它是一个明晃晃的坐标,引诱着那些终日盘踞黑暗里的庞然大物。哦,它将开启一场渡化的狂欢夜……”

菖蒲愈来愈无法理解这个疯子。

她扭头看向燃烧着的蛛观音,对方闭目的表情依然沉静安详,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反倒是老者颤抖着躲到了更远处。

门口传来一阵极细微的窸窸窣窣声。

“谁?”

像是被打断了演出极其不爽,研究员再次爆发,蔓延伸出菌丝直直伸向门外,竟是一丝掩饰都无。

此刻菖蒲看得很清楚,他的胳膊根本就是一簇簇菌丝构成的了,根本不存在人类身体的特征。

百晓通惨叫着,被硬生生拽着滚了进来。

他是对天南星大佬有信心,觉得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进来一趟花了这么多道具,起码得见一见他心心念念的【财神爷】长什么样子。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把御姐送走,自己则留了下来。

但到处都找不到菖蒲她的人,也只好独自前来实验室一探究竟,毕竟天南星还在这里。

但是,刚扒在门口偷听,竟然就被发现了。亏他还用了自己的S级防御道具,试图伪装成一块石头。

研究员看见又是她们中的一个,将他摔到一旁不再理会。

转而神神叨叨地盯着这会儿已燃烧到肋骨、仿佛苍白半身雕像的蛛观音,目光迷离地继续道:

“我们是开胃菜,是香料,是添加剂。

因为,一切源于血泪的,也必将溶于血泪。”

顾廿四趁这时凑到菖蒲身旁,弄开了菌丝,低声交代道:“不管一会儿他召唤出了什么怪物,你找机会逃跑就行,其他人交给我。

我之前给你的道具里,有一个可以伪装成诡异的,记住,必要时刻你直接跑,不要管任何人。

只要能活着出去一个,就是胜利。”

菖蒲凝重地点头,这才掏出她之前收下,却没有顾上细看的道具【摸鱼专用粉底液】。

【摸鱼专用粉底液】:暗沉,我们是专业的。涂上,就可以百分百伪装成因为熬夜加了七天七夜班而猝死的鬼魂。

即使摸鱼一整天,老板也会对你说声“辛苦了”。

备注:此色号显黑。

熟悉的“MoYu”logo字样,让她迟钝地意识到了眼前顾廿四可能的真面目:“天……天南星?”

顾廿四摸了摸鼻子:“你认识我?我这次的伪装不成功吗?”

菖蒲偷偷掏出打火机,低声道:“那个,上次直播你送我了打火机,救了我好几次了,谢谢谢谢。”

顾廿四其实早都认出了自己送出的打火机。

菖蒲在他面前用过好几次,他便想起了这次进副本前不久看过的新人直播,对菖蒲的评价很高,也愿意相信她。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就把菖蒲从他寻找的“她”名单里彻底排除出去。他知道她是新人。

不过,现在“她”是谁好像不重要了。毕竟已找到了任务保护目标。

两人看起来交谈得很密切。

这一幕被刚艰难挣扎着爬起来的百晓通看在眼里。他不禁眼眶带泪:“呜呜我的命好苦啊,都没人在乎。我应该在外面不应该在梦里……”

他心里也嘀咕起来:这菖蒲和天南星大佬又背着他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啊,昨晚也是这样,不带他玩。

他瘪着嘴别过头去,却在无意间看到蛛观音和她背后的墙壁,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

脸憋得通红,瞪大双眼却发不出一个字,那是极度恐惧甚至出现了过呼吸的反应。

菖蒲和顾廿四意识到不对,也纷纷向那里望去——

蛛观音这会儿已差不多燃烧到胸膛,只剩一个女人表情端庄的头颅和肩颈连着,像一个旧世界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苍白石膏雕像。

从她背后的纯白菌丝墙壁之中露出了什么……一张人脸。

那张巨大贪婪的人脸啊,微微凸起,嘴巴翕动,就像要把蛛观音吞吃掉一样。

很快,它整个显露出来。

那是……

语言难以形容的恐惧和恶心本身。

“老板”佛陀样的头颅,放大了无数倍。头顶,密密麻麻的肉质涡旋结构。

菖蒲感觉身上有东西在爬,感觉有什么触手伸进了她的耳朵。

每一个毛孔都传来颤栗。

那是血液里的恐惧,心脏狂跳如同警报:不可看,不可听,不可闻,不可匹敌。

研究员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

但她已经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自从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眼,她的世界仿佛被“它”占据了。

“它”……就是佛吗?

佛陀头嘴唇翕动,她听见了难以形容的声音:“皈依吧,加入我们吧!”

那声音既像耄耋老人喑哑,也如稚子嬉笑;如少女银铃音,如壮汉喝斥声,如鸟啼,如狗吠;

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但非男非女;既圣洁,遥远如天吟,又堕落,混浊如泥潭……

那是既有母语,又有她听不出的语言,甚至混杂嗡嗡虫鸣的古怪声音。

那声音仿佛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