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午后,微微有些扎人的阳光透过浓郁的树枝洒下,投在柏油路上,划出斑斑点点的光柱,清幽静谧,沁凉舒适。
推开门,宋沁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俞天歌,她正打算掏出手机的时候,便见俞天歌站在二楼的扶梯上,双手撑在木栏杆上,面带微笑的俯视着她。
宋沁仰着头微微一愣,随后迈上台阶朝他走去。
俞天歌走进了二楼的一间小包厢,坐在了靠窗的红木椅子上,斜靠着椅背,双手交握,一派慵懒闲适的样子,对还傻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宋沁,做了个请的手势,轻笑道,“陆太太,请坐!”
宋沁手里捏着包,缓缓走向窗边,轻轻的坐在了俞天歌的对面,见他并不着急说话,便侧目朝窗外看了看,这条街道上的人影并不是很多,有些冷清寂寥。
梧桐树青青嫩嫩的枝芽仿佛触手就能抚到,阳光打在绿叶上,一些微弱的光线有些刺眼。
宋沁收回了视线,落在了中间这位穿着旗袍的淡雅女子身上,她正非常熟练的在沏茶。
没有人开口说话,包厢里只剩下茶具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响以及沏茶的水声。
“我以为像这样的茶楼都是棋牌室呢。”宋沁淡淡然的开着玩笑。
在这种地方,心境都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了下来,刚才慌乱不知所措的一颗心在茶香的氤氲下渐渐平稳。
俞天歌笑而不语,见茶已经泡完,轻声对女子说道,“你先出去吧。”
宋沁见女子静静地离开之后,紧锁的包厢里只有她和俞天歌孤男寡女两个人,她心里又开始泛起了紧张,敛下眉眼,故作淡定的单手执起白瓷茶盏,看了眼橙黄浓厚的茶汤,随后置于鼻尖,嗅了嗅浓醇的茶香,笑问道,“普洱茶?”
俞天歌挑了挑眉,“陆太太真是心宽,陆先生正水深火热呢,你还有心思品茶。”
宋沁刚抿了一口茶,听到了俞天歌的话,气的胸腔一阵轰鸣,明明就是他约她来的,谁耐烦和他品什么茶?
她掂了掂手里的茶盏,恨不得将手里这么点茶沫子泼到他脸上去。
得了,她也甭装深沉了,不是那块料!
宋沁将手里的茶盏用力的放回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面色沉沉,语气十分不客气,“俞先生,说的哪里话,公司的事情我是从来不管的,大家都挺忙的,您今天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啊?开门见山吧!”
俞天歌丝毫不在意,反而眉眼含笑,扯着唇角,漾开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陆太太真是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俞天歌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袋递给宋沁,示意她打开,微敛着眉,有些暗沉沉的,语气却轻轻柔柔的说着,“陆太太,这是六年前我听了你的歌声之后,回去立刻就写下的一首歌,为你量身定做的,只是可惜啊,后来没找到你,这首歌我让很多人唱过,都达不到我的要求,一直就拖到了现在!”
俞天歌见宋沁还在细致的看着文件,神色淡淡,意兴阑珊的样子,他笑了笑从身旁拿过一支笔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边,继续补充道,“这首歌前不久被我卖了,制片方非常满意,还希望陆太太能开个嗓,帮我录这首歌!合同里的报酬都是按一线歌星的身价给的!双赢的事情,我想陆太太不会拒绝。”
宋沁其实是震惊的无法反应了,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轻轻的合上了文件,看向俞天歌,一脸的郑重,“谢谢俞先生,不过,这事我不能答应,对不起!”
俞天歌倒没想到宋沁会拒绝,一时有些错愕,片刻以后反应过来,捂着脸笑笑,面目和善,却说着狠话,“陆太太,你还没看清楚形势吗?你现在只能答应!”
“……为什么?”宋沁脱口而出,心里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俞天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宋沁,“这是我父亲的委托书,我明天会代表我父亲出席陆氏的股东大会,你不希望我支持陆先生吗?”
俞天歌顿了顿,等宋沁看完了委托书,一脸茫然的望向他之后,这才幽幽的叹道,“虽然基于公司利益的考虑,我父亲是支持陆先生的,但我才是委托人啊,投票这种事情呢,跟心情有关,这一念之差可能就失之千里了,所以陆太太……”
俞天歌还没说完,就见宋沁忿忿的打开了笔帽,速度极快的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双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下了结论,“陆太太果然是聪明人!”
宋沁签了合同,扔下了笔,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望俞先生能有个好心情!不要拿公司利益开玩笑!”
“当然,当然!”俞天歌眯着眼笑道。
宋沁又猛的喝了一盏茶,稳了稳愤怒的情绪,“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之所以不能答应,是因为我能力不够,我是怕你吃亏!我的声音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到时候要是卖不了钱,没人听,可别来找我退钱!”
俞天歌听完,哈哈大笑,笑够了以后,无可奈何的低叹道,“陆太太这是怀疑我看人的眼光还是质疑我写的东西?”
“但愿你能如愿以偿!我还有事,再见。”说完,宋沁没有片刻停留,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小包,起身离去。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身后的俞天歌轻松愉悦的说着,“只要陆太太全力以赴!”
宋沁没有回答俞天歌,拉开门,径直下了楼,走在悠扬的街道上,踩着碎裂的点点阳光,心神不宁。
她愁眉苦脸的回想着刚才在俞天歌面前的惨败,竟然没有一点反击的余地……
她应该只适合躲在陆明丞的羽翼下,悠然自得的生活。
可是,陆明丞不让她唱歌的,现在她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瞒着……可以吗?
应该可以的吧,瞒一天是一天!
唉,巨蟹女遇到事情就是爱逃避,爱龟缩,还爱说谎。
一想到这,她顿时豁然开朗,一点烦恼都没有了,心安理得的把这些都归咎于天性使然!
天生的,她也没办法。
……
晚上,宋沁半躺在别墅的儿童房里,讲完了睡前故事,关了灯,替陆沐阳拉了拉被子,轻拍着,哄他入睡。
“妈妈,我们幼儿园六一儿童节有表演节目,你会来的吧?”
宋沁低着头,望着陆沐阳在黑暗中仍闪着光芒的一双大眼睛,温柔的一笑,“当然,妈妈一定去,现在可以睡了吗?”
陆沐阳嗯了一声,又开口问道,“妈妈,我觉得你被爸爸抢走了。”说着说着,他红了眼眶,一颗晶莹的泪珠瞬间滚落。
宋沁心疼不已,紧紧拥着陆沐阳,“小孩子不要乱想,容易老哦,妈妈最爱你了!谁都抢不走!”
陆沐阳破涕为笑,钻入宋沁的怀里,没过多少时间便睡着了。
宋沁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出儿童房,正准备下楼回中天壹号。
她路过书房时,眼尾不小心扫到了里头散着微弱的光,及时顿住了脚,回身一看,书房里头坐在沙发上,专注着看电脑的男人不是陆明丞,还是谁?
“明丞,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宋沁有些心虚,感觉面对着他有些吃力。
现在才晚上九点左右,他这一星期来每天都是深夜凌晨烂醉着回来。
其实她心里总有种错觉,陆明丞跟个监控台似的,什么都知道,不过早晚的问题……
陆明丞抬头向宋沁望去,将笔记本电脑放置在书桌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坐过来。
宋沁咬着下唇,讪笑着踱到了他身边,轻轻的坐了下去,他翘着二郎腿,神情严肃,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手轻轻敲打着沙发的扶手,一下一下,沉闷又规律。
在气场如此强大的男人身边,她暗戳戳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不得安宁!
为什么他对她这么好,她还要瞒着他?
“你刚才说你最爱谁?”
正在宋沁快要神经崩溃,决定坦白从宽的时候,就听到陆明丞冷冰冰的一句话,只不过一瞬间,快要吐出口的话,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你刚才在儿童房外面偷听我们说话?”宋沁有些意外,语气轻舞飞扬的,因为不用交待罪行,心情突然就变的很愉悦。
陆明丞垂着眼,眸光闪了闪,刚毅的脸庞浮起一层尴尬,“正好路过,碰巧听到了你说最爱他!”后面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宋沁毫无知觉的哦了一声,展颜笑叹道,“哄小孩的,也值得你特地来问!我每晚睡前都要和他说一遍的!”
陆明丞咬着牙,冷冷的看向她,淡淡的说道,“那你也每晚都来哄哄我吧!”
宋沁的笑容一下子垮了,傻傻的盯着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孔,冷硬又决绝,潜意识告诉她,他是认真的在计较,没有在开玩笑!
“明丞,别闹了,怎么跟儿子计较。”宋沁无奈的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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