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别来找我

戚缭缭笑道:“不然呢?”

燕棠瞥她,皱着眉没吭声。

戚缭缭遂托着下巴,望着他笑。

燕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苏慎慈,除他本人之外她应该最有说话权。

如果按照那十年的相处,以她知晓情事之后的目光来看来感受,他对她是不存在那种思慕之情的。

如果他喜欢她,那么至少在她跟他提及对萧珩的心情时总该有所表示。

然而从始至终他并没有,相反还曾经简短地与她探讨过萧珩这个人。

一个人若是心里有着另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平静淡泊的心境?

哪怕到他死时也仍然没有成亲,她也并不觉得这是因为她。

她在他眼里,从来连萧珩注视她时,所具有的那种浮动的情绪都没有看到过。

燕棠看到她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笑,心里莫名烦乱起来。

他起身走到窗户前,眼下日光正盛,院角一棵小香樟被太阳晒得已有些发蔫,孤零零地形单影只。

八年前的那个夏日,他亲手将二叔燕达宁的不轨把柄紧紧捏在手里,并且在王府当面压制住他们。

那是他第一次与敌人交锋,过程很爽,然而过后却只感觉到浑身冷汗淋漓。

自父亲过世之后他便涌起无限孤独感,而那一日,他那种彷徨无助的感觉更甚。

因为那是他的亲叔父,他已然树大根深,而他不过才是个十一岁孩子。

他知道燕达宁绝不会坐以待毙,他的胜利只是短暂的。

接下来他将面临的是与他之间无穷尽的斗智斗勇。

作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害怕,无助。

叶太妃爱他与燕湳如同心肝,但终究她是母亲,无法对他细微处的心情感同深受。

燕湳是他的手足,从小也很懂事,却终究年龄太小,又娇生惯养,无法理解他。

他走出王府,便见到苏慎慈也孤独地坐在那里眺望着远方。

她眼里的渴望与忐忑还有彷徨他那么熟悉,在镜子里,他曾经无数次见到过这样的自己。

她说,现在你和我就是两个人了,就不孤单了……

这句话,像无形大掌一样把他给包裹了。

后来他也知道,把灵魂上的慰藉寄托在一个小他五岁之多的小女孩子身上,是多么幼稚且不靠谱。

五岁的年龄之差,以及身处环境的差异,使得即便是逆境里长大的她也无法完全体味到他的心情。

但终究随着年月增长,守着她已成了习惯。

毕竟除她之外,已没有人能更加与他有那种共鸣了——哪怕是些微的。

人很奇怪,与他人合不合拍,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鉴别。

一席话的时间,你能判断出他与你的交情能够走到哪一步。

除去苏慎慈,他不是没有试过与别的人往心深处接触,但总是到不了能自如安然地坐起一起自说自话的地步。

后来他就放弃了。

苏慎慈性子稳定,不是忽而气躁忽而沉闷的那种,这使得他内心也很安宁。

哪怕是她忙她的,他坐在旁边想自己的,他也不觉得不自在。

每个人都说他与她是青梅竹马,且是存在着儿女之情的那种。

是么?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就是习惯了,他盼着她好,也很信任她。如果能一辈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更多的更深刻的,却没有。

眼下戚缭缭这样笑,总让人觉得她把他看穿了似的,如同把他的信念也笑出了裂痕。

令他觉得仿佛被看穿了心底的空落。

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一个还谈不上什么交情的外人面前,交代他对阿慈的心情呢?

他与阿慈有八年的情谊了,他这么说,对她来说多么不公平。

“你以后离沛英远一点。”他深呼吸一口气,扶着窗台望向那棵树,“阿慈只有一个哥哥,我不许你戏弄他!”

吃着他盘子里葡萄的戚缭缭闻言停下来。

看了他背影半晌,她说道:“这么护着沛英,难不成你还真喜欢阿慈?”

他没有回答。

他喜不喜欢苏慎慈,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只是个外人。

戚缭缭手里葡萄停在嘴边,吃不下去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她走过去。

他避开她走回来:“跟你没有关系。”

“可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她定定望着他,“她不喜欢你。你这是单相思!”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我?”

燕棠蓦地转身,瞥见她忽而变严肃的神色,不知为何心头又略略地一松。

“因为我就不喜欢你这号的。”她说道。

别的人她不好说,苏慎慈什么心思她必须知道。

除去他古板又无趣,还爱瞎操心的性子,主要是他满足不了苏慎慈内心对于终生伴侣的期望与渴望。

苏慎慈特别渴望热烈又安稳的爱,性子如此沉闷寡淡的他怎么给?

前世的她经历过失去苏沛英都未曾喜欢他,还能指望这世里将避去那些惨重经历的她会喜欢上他?

对苏慎慈抱有期待,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燕棠刚刚才平缓下来的脸色转眼又沉下来。

“我是说认真的。”戚缭缭真诚地望着他。

“我不是为了打击你,而是单相思最伤人。

“就照你先前说的那样,趁早把心收了,世间大把爱慕你的清纯可爱的女孩子,找谁不行,非得找个不喜欢自己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真的。”

如果他真的对苏慎慈有想法,那前世里他始终没成亲是因为苏慎慈嫁了别人?

那她可不希望他这一世再孤身到老。

不管他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只要把希望寄托在苏慎慈身上,她都得凭良心作出劝告。

“你说够了吗?!”

燕棠目光冷冽地望着她。

戚缭缭略顿,摊摊手。

他沉脸瞪着她:“阿慈对我是什么心情是她的事,我对她是什么心情也是我的事,跟你戚缭缭没有任何关系!

“我之前说过教会你骑马之后你我再无瓜葛,现在我教完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以后你我谁也不认识谁,就这样!”

说完他拿起桌上头鍪,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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