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难以

这么多天,余温的尸体都没有任何消息,余京南连课也不去了,找了打捞队,将下游的烂泥都翻遍了,只找了不少余温的遗物,包括那双红底的高跟鞋。

蔡淑承受不住压力,几次昏厥在打捞现场,被亲戚拉回家里休息,整个担子全落在他一个刚成年的人身上。

他晚上回去的时候心力交瘁,拿着捞出的东西,仿佛几天的时间,已经老成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出租车上,啃着凉透的煎饼,接到了杨特助的电话。

“盛先生已经知道那件事了。”杨特助的声音沉的好像金属,“他一句话也没说,正常的可怕,甚至还去之前的住处将浴缸给拆回来了。”

“什么?”余京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去好好劝劝他,找人去打捞,就算真的不在了,至少能入土为安。”杨特助瞒了这么久,已经是心力交瘁了,“我已经被开除了,如果他有任何事,还是要先跟我说。”

余京南跟司机说了一声,车子在路口掉头,广告牌上的灯刺目,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不了强光,一阵刺痛。

或许是盛闻买走了几层的楼的缘故,原本还算热闹的楼,陷入了死寂。

等他打开家门,屋内的灯都开的极亮,盛闻在安装浴缸,整个洗手间都被填满了,他似乎很忙,却又不知道忙什么,手脚都不能不够用的样子。

在余京南的眼中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心高气傲,光彩夺目,仿佛已经不再高不可攀,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丧失了所有的心气儿。

“她最喜欢这个,国外定做的,本来想着重新做的,设计师却离世了……”盛闻拿着锤子,往墙上敲钉子,瓷砖炸裂,碎屑随着他的手踝往下落,“她说这个躺着舒服,回来一定累,好好的泡澡。”

“姐夫,这是河道里找出来的东西……”他从背包里掏出黑色的塑料袋,未曾清洗过的东西里,掺杂着很浓的鱼腥味。

盛闻弯着腰,钉子被死死的按在墙面上,即便敲了再多次,总是歪,直到那洞口的砖石稀烂。

“没事,一时半会的回不来我可以等。”汗水染透了他额头的碎发,他似乎变得无比的陌生。

“别这样了,我求你了。”余京南难受的几乎要跪下了,“是我用她手机发的消息,我见过她手机的密码,尸体没找到,要是你出面,再雇些救援队,专业一点的。”

盛闻一直在安着浴缸,仿佛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认清现实吧。”余京南的头压的很低。

盛闻抬起头来,墙上的镜子里照出他的那张灰白绝望的脸,仿佛血管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温度。

“让我认清什么?我亲自教的她开车?”盛闻语气急促,夹杂着身体的颤抖,整个人都似已经支离破碎,“还是亲自找的司机,半路将她一个人丢下?”

他逃避的是自己,间接害死她的事实。

余京南想着,或许盛闻也就死在这一天了。

…………

国外某家媒体报道了一篇不起眼的事情,迟书在片场离开,制片方十分的生气,但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电影,而且演员毫无名气,没有谁在意。

但还是让人唏嘘,都知道迟书刚毕业的时候,无权无势的他做过很多事,扛过摄像机,什么脏活累活都不怕,业内出了名的敬业,没想到却亲自砸了自己的招牌。

没有谁知道,迟书悄然回国的消息,直接飞到了一座三线城市。

严簌的老家已经拆迁了,给了两套新房,没有怎么怎么装修,惨白的墙壁上,只挂着严阔的遗像,还有当初严阔得到的奖章,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家里没什么家具,连电视也没有,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像是放久的酱缸的味道。

是家里的男护工开的门,手里还拿着刚擦身体的布,看见站在门口的迟书,有些震惊。

或许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家里了,毕竟重病的时候,最能看清楚人情冷暖了。

“严簌在吗?”迟书一身灰白色的大衣,布料一看就很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跟屋子里脏乱差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刚睡着。”护工将擦身体的布扔在一旁,让开位置,“进来坐,我给您泡茶,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人了,疼的时候一直乱发脾气,见到您一定会欢喜的。”

迟书坐在堆满东西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的全是压扁的药盒,已经脏的不像是个家了。

“他很严重吗?”迟书从兜里掏出跟烟,声音里没有担忧,很是平静。

“疼的厉害呢,医生说治不好了,他就回家了,这些年赚的钱也搭进去了,亲戚朋友都不来。”护工摇着头,眼中露出看淡一切的眼神,“他父母为了剩下的房产闹了起来,谁管他的生死,等着他闭上眼之后赶紧分呢。”

迟书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打火机,这才想起来,机场过安检的时候丢了。

“是吗?”

“哎,可别提了,这兄弟俩命不好,大哥死于非命,他得了这种病。”男护工露出伤感的口气,“兄弟俩相依为命的长大,可怜着呢,明明都这么有出息,却还是遭遇这种事。”

迟书丢下烟,随手拿起几张检查报告看了起来,他看不懂影像图,却还是从结果里看出了时日无多的感觉。

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护工的脸上全是无奈,“又发脾气呢,您要不进去看看。”

迟书站起身来,一走到卧室里,就看见红木柜子上摆着的供桌跟遗像,甚至还有拿回来的骨灰盒。

他已经不大记得严阔的样子了,现在忽的瞧见,无端的有几分陌生的感觉,看着香炉里的断香,便要上前去,亲自敬香。

“你给我站那!”严簌的声音里全是愤怒,“你是想让我哥死不瞑目吗?你这个凶手!”

迟书的手已经摸到成束的香了,手指还是慢慢的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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