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心惊

狭小的客厅里,连办公桌也没有,之前的餐桌被当做办公的了,未收拾的碗筷就放在电脑旁,余温那碗没来得及吃的面条已经成了一坨。

他是有轻度洁癖的,绝不会容许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上工作,又怕收拾碗筷的声音吵醒余温,还是妥协了。

迟书穿了一件黑灰色的睡袍,带着半框眼镜,客厅里没开灯,屏幕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五官像是素描画,黑白交错。

余温竟觉得有点像遗像的感觉,尤其是他坐着一动不动的,让她心底一阵空,摸索着过去将灯打开,顿时他的脸上也亮了起来。

“醒了?”迟书拿掉,拿起眼药水,仰头滴了几滴,“是我打搅到你了吗?”

“你什么时候近视了?”余温走到他身后去,手指按在他的眼眶周围,帮他眼睛按摩,“好些了吗?”

“嗯。”迟书闭着眼,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睡袍的领口敞开一些,显得既斯文又禁欲,“你去睡,你打搅到我了。”

余温气的放开手,刚睡醒的嗓子里有些哑,“我做什么打搅你了?”

“你站在这里就扰乱我心神了,想拉你去床上继续重温旧梦。”迟书打着哈欠,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掀开她的睡衣,低着头,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这次这么卖力,这孩子也该来了。”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顺着她的鼻息往肺里钻,她腹部的皮肉本来就敏感,他拿着耳朵一直蹭,异样的感觉让她浑身燥热。

余温的脸颊绯红,后退了半步,“我去收拾碗筷,你继续忙。”

等余温将那碗面条拿到厨房里,准备倒在垃圾桶里,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你换了面条?我把这碗没断的长寿面给你了。”

“我不信命。”迟书仰着头,“要是真有因果报应,全冲着我来,我不怕死,你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说完他继续工作起来,余温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凌晨两点,余温也没有睡,抱着迟书的电脑在被窝里看恐怖电影,镜头挺恐怖的,尤其是配上那种阴森的声音,可余温一点也不觉得怕。

她靠在床头,笔记本摆在她的腿上,脸上毫无波动。

直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连带着玻璃杯里的水也在颤,余温一阵心慌,她最怕凌晨接到电话了,哪怕是诈骗的电话,她总是会别扭很久。

她将电脑推到一边,拿过电话,哪怕她没有存盛闻的电话,那串熟悉的连号,她还是知道的。

恐怖片里到了最高潮的地方,黑洞洞的屏幕上映出余温的脸,比鬼还恐怖。

她盯着手机屏幕,在马上要挂断的时候,还是接起了电话,她没说话,那头也没有说,就这么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

“是我。”盛闻沉吟片刻,“可我却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余温,还是岁清,可这两个名字都不是你的,我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去哪里了?”

刹那间余温感觉自己的耳朵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一直“嗡嗡”的,仿佛一个逃亡许久的人,在等来审判的时候,已经麻木了。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余温攥着手机屏幕,指甲上传来撕裂的疼痛。

“马来那家酒店的书房是有监控的,我刚联系酒店要了。”盛闻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摄像头很隐蔽,偏巧拍到了服务员换头发的场面,如果你不是曾经跟我同床共枕的人,那为什么换。”

余温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鬼脸恐怖至极,然后是血淋淋的场面。

“我知道你在哪里,明天下午见一面。”盛闻每个字隔着话筒传来,就跟一层层的利刃一样,“在把你送到警察局之前,有些事情我想知道。”

迟书正在外面忙,听见屋里杯子摔碎的声音,扔下手里的鼠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床头柜上的水杯翻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而她的脸上更是白的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颤抖着,一双惊恐的眼中全是无助。

“你怎么了?”迟书过来,细细的打量她,眼中满是担忧。

余温呆滞了片刻,这才恢复了平静,“看鬼片吓到了。”

迟书松了口气,一转身看见自己的笔记本里还在播放着恐怖镜头,随手将电脑“啪”的一声合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子小了,没事,我在这里,怕什么。”

余温看着迟书,眼中一片黑暗无边的黑,她没想到,自己以为得到一切的时候,猛坠深渊,跌的她万劫不复。

“我的指甲疼。”余温伸开手,却见右手的中指上,指甲翘起了一截,上半部分淤血填满缝隙,几乎能想到,能有多疼。

刚才她按着手机后盖,竟然硬生生的翘起了自己的指甲。

迟书脸色顿变,忙将她的手拉到灯下,他看的心惊肉跳的,先责怪自己,“怎么忘了看你的指甲了,明知道你用不好指甲刀,我去找点消炎药,指甲缝都肿起来了,得好好的包扎一下。”

余温总是剪不好自己的指甲,她小时候家里穷到只能用很钝的剪子弄指甲,弄出来的呆着棱角,总是划伤自己的皮肤,第一次用指甲刀,还是迟书给她剪的,就在汕城,她喜欢手指被他紧攥着的感觉,原来卑微如她,也会被人跟对待珍宝一样的对待。

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将指甲弄得那么好看整洁,这仿佛成了一个习惯,总是留的很长,等着他发现修剪。

迟书找来指甲刀,却先拿着酒精棉签擦着指甲沟里流出来的血,他的手包着她的手,灯影下,一切真实而又让人惶恐。

“你以后教教我怎么弄吧。”明明很简单的东西,余温却说的郑重其事,“没有你,我连指甲也不会修。”

“别学,我给你修剪一辈子。”他低着头,余温看着他乌黑的短发,一行泪顺着眼眶落下,跌落在睡衣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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