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索里应该叫你什么?”她很聪明,知道纳德寒是起了戏弄她的心思,所以她也不先改对他的称呼,而是问他,他想要她怎么称呼他。
纳德寒嬉皮笑脸的,“不如夫君怎么样?”他也没个害臊。
索里在他身旁坐下,笑而不语。他是古实赫赫有名的鬼面将军,哪怕当年出过那样的事情,他的名声、声望也依然还在。人们现在提到他鬼面将军,语气里都是掩不住的自豪之感。
而她呢?她是当过军*的人,这种残薄之躯的人,他也要?索里想不明白。
见索里笑而不语,又看见索里刚才做的画----那完全是为了消遣无聊而画的。画上画了一棵枝根盘节错乱的大树,树上有皑皑白雪压着树枝,一枝孤独伸展出去的枝头上停了一直鸟儿。那是麻雀。
整幅画是没有上彩的,只用了黑白之笔,画风就显得压抑。尤其是那只麻雀,看得人心里烦躁直起。但凭这一幅画也能看出作图人高超的技巧来。单是说线条流畅,该点该勾该描的结合,是很多人都所不能及的。
纳德寒心里沉思。
原来她也并没有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度和无所谓。索里看见他直盯着画来看,忙把画收了起来,解释道:“这是随手画的,自然不好看。”
纳德寒却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语气半正经半是开玩笑的意味,“可是我喜欢。”他倒没有说他是喜欢人还是喜欢那幅画。
索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像将军这样的好身手,不去参加武拼真的可惜了。”她转移了话题,顺便将视线也转移到了草场那边。
她对这些向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不过是一群莽夫在那里较量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现在她心里却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她想看他策马驰骋在草原上开怀大笑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索里赶紧逼迫自己收起这个念头,她现在究竟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从来给自己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希望,到最后悲伤和失望也会越多。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一切掐死在萌芽状态里。
希望是,喜欢也是。
纳德寒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内索里已经想了那么多,而索里已经不动声色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纳德寒问道。
索里揉了揉额头,“有些不舒服了,想早点回去。”
纳德寒又关切地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我来帮你看看吧……”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索里明显地坑拒他的靠近而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索里只低着头,从纳德寒这个角度看,他可以看到索里纤细而白皙的脖子,那个姿态就像一枝还没有盛开的娇羞的莲。那么美好而纯洁。
索里已是疏离地往后退了一步,“将军的好意索里心领了。只是现在索里真的身体不适,便暂时先不奉陪了。”
她转身想要与纳德寒擦肩而过,纳德寒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又放捏疼了她,便不由自主放轻了力度。
他的语气似是无奈,“你怎么那么没有良心?”初次见面,她救了他,他感恩戴德,回头赠了丰厚谢礼给她,她却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问是何缘故,她说她不认识这个人。
后来两人街上偶遇,他看见她在一个小摊贩前挑面具,自己也上前去拿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来试戴。他转过头问她好不好看,却看见她眼里的诧异,后又是快步走开了。
再后来,听说她开了自己的小店,只是生意黯淡。他就天天往人家那里跑。可是她一直待在后院,不曾出来。两人又是错过。
纳德寒越想越觉得不值,自己高高在上的一个鬼面将军,何曾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偏偏现在愿意对一个人低声下气了,那个人还偏不领他的情。
索里哪里知道这其中故事的那么多曲曲折折?在她所有印象里她只想到两人只不过是相见过几面,他刚才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要求娶她,现在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心里也就愈发恼怒起他的轻薄无礼来了。
登时,索里就寒了声音,“你放手。”她的声音恨冷,冷到了骨子里。就如她所说,她天性真乃薄凉。
纳德寒一下子就愣住了。不久他又露出一副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的表情来。他乖乖地松了手,低下头,却从自己的袖子里突然变出了一枝还散发着清香的芙蓉花。
纳德寒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于是也就没有出声回答。索里看着他那副表情,知道他可能是不曾了解她的过去,所以才会有刚才的结论,不禁冷笑一声,甩头走了。
而远处的草场上马蹄声阵阵,呐喊声阵阵,太阳愈发很辣起来。那一袭白衣就这样消失在了转角处。
纳德寒的确不知道她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他的爱直接,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他便不会想那么多,也不会想对方身份与自己门当户对。
他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竟然都不想再这里待了下去。
塔里没有参加第一轮武拼,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过于简单。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场上的风头还是被容里一人独占了。
待他的马儿跨过了那条红线,锣鼓声也及时响起。扈从宽厚而响亮的声音传来,“纳德家容里胜出!”
少年从马匹上一跃而下,面容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细碎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绒毛都焕发了一种融和的光芒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任徐徐地清风抚过自己的脸庞,也任汗肆意流淌。
几个后到的少年随之纵马跳了下来,走到索里旁边。
一个少年率先朝索里吹了声口哨,“没想到最后却是你这个小杂种赢得了比赛。可是,输给你,我不服。”最后一句他说得很慢,话里也充满了满满的挑衅意味。
容里一直谨记纳德寒平日里与他所说,有些事情能忍就忍。他亦觉得,在现在这种时候,实在是没有必要与这些人发生口舌之争。
于是他就张直了手臂,直直往后面的草地仰去,竟做出了一副似要坠涯的态势来。
容里重重躺在草丛之中,他觉得很舒服。身下是青草,头顶是蓝天。天地当被,人生如歌,实在是没有什么不该开心的。
“喂,你在装什么死!”旁边的少年见容里这副无视他们的态度,也怒了,就朝闭着眼睛、嘴里叼了一根草的容里喊道。
可是容里还是一副不搭理他们的样子。另有一个少年看不下去了,直接抬起脚就往容里身上踢去。纳德寒目光刚转移到草场上,他就看见了这样的一面,心里又提了起来。他飞快出了隔座。
容里一个翻身,躲开了少年的那脚。少年没有想过容里反应竟然那么灵敏,但还是不肯放过他,继续往他身上踢去。
容里翻了几翻,脚下微微弯曲,借助脚下之力,他直接弹跳而起,向那少年挥出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