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科室内,医生看了一遍体检报告,说:“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脑袋磕在地上晕过去了,回去休息几天就好。”
“真的没什么问题吗?可他……”陈海明犹豫要不要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
算了吧,李晓乐把别人的腿骨都踢断了,说出来会给他找不少麻烦,只能祈祷混混不敢报警了。
陈海明学习虽差,但这点道理还是能想明白。
现在问题在于,李晓乐醒来之后,究竟会是谁的意识?是他熟悉的二货,还是那个下手狠辣的陌生人?
……
李晓乐再次沉浸于梦乡,依旧是那艘画舫,梦居然还能做连续剧?
孤舟独影与满江星辰为伴,那不知名的俊郎少年坐在船头喝酒,任凭江水将他带往远方。
“醉酣高歌邀月。”他仰头一樽,敬明月。
“痴惘呓语对影。”他俯身一饮,敬孤影。
这是他从船舱里发现的廉价酸酒,或许是艄公留下的。
他一定有很多故事,只有历经沧桑的人才能将便宜的浊酒喝出人生百味。
不对,说他孤独或许并不合适,他身旁还有一柄长剑陪伴。
剑长三尺,剑鞘雪白如玉,以密布的花纹为雕饰,刻有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兰因”。
虽然稍显秀气,但暂且就这样称呼他吧。
接下来的时间,兰因望着水面发呆,似乎在等着什么。
李晓乐有些不耐烦了,景色虽美,也不至于这么盯着看吧。
这是李晓乐的无知,现代早就没人研究坐禅的功夫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教他。可坐禅对于兰因来说,乃每日必不可少的必修课。
兰因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居然能到达“空无边处定”的境界!
所谓的空无边处定,即是掘弃杂念,抛开诱惑。眼见的佳景,耳闻的雅乐,口尝的美食,鼻嗅的香味,物质与欲望皆是虚妄,由此踏入坐禅的第一层境界。
虽说只是第一层境界,却叫许多苦修的僧人望而不得。毕竟年轻时正是杂念最多之时,要让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坐禅入定,那可真是难于登天。
李晓乐看他坐了许久的禅,困得要死,他理解了为什么陈海明在梦里也能睡着。
江水忽然响起人声,兰因不再坐禅,将长剑系在腰间。
远方花灯的烛光随着烟波铺在江面,窗纸透出曼妙的倩影,莺歌燕舞伴着潺潺的流水声飘来。
这艘迎面而来的游舸比兰因脚下的画舫大了数倍,大到宾客言笑晏晏,大到舞姬酣歌醉舞。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游舸上一位富豪站在船头,朗声笑道:“朋友,你我今日相见是缘,不如上来一叙,共饮佳酿!”
寒江之上,无人能拒绝这种好事。
兰因面无表情地登上大船的甲板,踏入船舱,里外光景宛若云泥。
地面与墙壁以炫目的琉璃拼接而成,花灯烛光在脚下跃动。舞姬飞舞的裙摆在光滑的琉璃地板上一览无遗,她们的肌肤像是上乘的绸缎,细腻顺滑,带着青春洋溢的活力,纤细妩媚的足弓线条尽态极妍。
舞姬分为两列,中间给客人留下通道,兰因毫不客气地穿行其间。
舞曲再度奏响,数十双长腿舞出曼妙的弧线,盈盈一握的纤腰款款而动,各有千秋的美人踏出飞鸟般轻盈的步伐,美丽的面孔目不暇接。
李晓乐虽是看客,却也异常激动,他从未见过这般豪华的盛宴。青春期躁动的他期望着“海天盛筵”式的放纵。
“来吧,来吧。”美人的悦耳笑声缓缓传来。
李晓乐简直着了魔,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兰因在一处座位停下,一旁的舞姬竟以翩翩舞姿倒酒,像只水蛇缠在他身边。
“来,官人。”美人贴在肩头,吐气如兰。她单手捧酒,另一只贴在胸膛。
李晓乐眼睛都红了,恨不得自己在场亲自上阵。
刹那之间,血花四溅!
剑锋先至,拔剑声随后而出,这一剑的速度超越音速,舞姬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舞姬不可思议地盯着刺穿胸膛的剑刃,又抬头看看兰因。
这个男人的神情从登船到现在一直没变过,瞳孔如冰晶般冷漠,看谁都像是看尸体。
生命的最后关头,舞姬原形毕露,那张樱桃小嘴裂开至舌根,血盆大口张开至一百八十度,试图咬断兰因的头颅。
兰因剑锋向上一挑,蛇人裂成两半,血如泉涌,溅的他满身都是。
“卧槽,卧槽!”李晓乐当场吓萎。
“弄死他!”其余宾客舞姬不再掩饰,纷纷显露妖身。
哪有什么狗屁宴会,游舸此刻显露真容,阴暗幽深的烛火照耀着墙上的倒勾,钩子上挂着人形的残骸,手足躯干头颅,这根本就是拿人当存粮的妖怪窝!
……
“啊啊啊啊啊!”李晓乐吓得从床上弹起来。
“卧槽,你吓老子一跳!”陈海明被这叫声吓得从沙发上掉下去。
李晓乐惊恐地环顾四周,这是他那个三十平米的小家没错,床与沙发连隔墙都没有,一个靠窗,一个靠鞋柜而已。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放心地长叹一口气。
陈海明可没有放松警惕,问道:“你是谁?”
“啊?”
“我问你你到底是谁?”陈海明右手拿衣架,左手拿锅盖,缓缓向他逼近。
“你脑子坏了?我是你爹啊!”李晓乐的语气略显轻松,比起刚才的噩梦,还是眼前这个傻子好。
“呼,看来儿子回来了。”陈海明的语气略显轻松,比起那个一脚把人踢断腿的陌生人,还是眼前这个傻子好。
李晓乐起身想接水,却忽然被一阵头疼打断:“嘶,头好痛,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昨天的事儿了?”
“昨天,我睡了一天了?”
在陈海明一番手舞足蹈的解释后,李晓乐傻眼了。
“我一脚把混混干翻了?”
“对啊,你当时还想拿棍子敲我来着。”
“我……有这么牛逼?”李晓乐对自我产生了质疑。
“我也觉得你不该这么牛逼,可我亲眼所见。”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我问过医生,一段时间内性情大变有一种可能。”
“什么?”
“分离性身份障碍。”
“我靠,你个文盲还整学术名词,到底什么玩意?”李晓乐急了。
“俗称多重人格。”
“我身体里还有另外的我?”
“对,你睡觉的时候我查阅了很多资料。”
李晓乐盯着他,满眼都是怀疑。
“好吧好吧,我其实是看了很多电影,”陈海明更正说法,“你的状况很符合多重人格的特征,不然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变牛逼?”
李晓乐不禁想起这两天诡异的梦,梦中带着长剑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真的只是普通的梦,或者是自己的一个人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