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师门又怎样,废去修为又怎样,享不了阳寿又怎样!”
“有你在,我都不怕!”
望着面前如水一般柔弱清丽的女子,却说出如此斩钉截铁的话,白小也心头巨震。
她曾经对自己的师父无比尊敬,曾经对师门清规谨守不逾,曾经对自己的信仰坚定不移。
她单薄消瘦的身躯中,却蕴含着如此深沉的力量,坚定、决绝,是一种无可阻挡的力量!
白小也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眼眶再度湿润:“若雪,我何其幸运,能在此生遇到你。”
两人就这样坐在石崖上,一点一滴讲述自己的故事。
白小也这才知道,云若雪心中埋藏着的秘密,那个幼年无法抹去的梦魇,那个深深萦绕心头的执念。
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人强行带离母亲温暖的怀抱,那种撕心裂肺地绝望,是何等无助。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就连师父和姑姑都没有,我也曾问过师父,我的父母是谁,在哪里?”
“师父只会说,我的父母早就已经死了,我是她在东海边无意间捡到的,可是我追问在具体在哪个村子,师父又会变得不高兴。”wΑp.kānshu伍
云若雪轻轻靠在白小也的肩头,贪婪地感受着坚实的依靠,自从她说出那些话开始,她便知道,再没有什么能将自己和眼前的男子分开。
任谁也不行!
她愿意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慈云弟子每三年是可以回家探亲一次的,只有我,没有什么亲可以探,我能做的,只有修炼,不停地修炼。”
“师父总说我是宗门的希望,肩负着光大慈云的使命,可是这个使命到底是什么?我们修炼又是为了什么?她却从来不跟我们这些弟子解释。”
“师父说我是未来的掌门,可是你知道吗?做这个掌门,我并不情愿,一点也不欢喜。”
听了云若雪的话语,白小也有些动容,他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沉默坚强的背后,会有如此心酸的往事,和悲惨的童年。
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说道:“不喜欢便不做,你不愿意,便没人能勉强你。”
云若雪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你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倒和姑姑一般无二。”
说完,脸上却有些羞赧,又道:“你这个人很奇怪,也很....有趣,会画画,还会写诗,还有那些好听的古怪歌曲。”kΑnshu伍.ξà
“我有时候很好奇,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懂得这么多?”
白小也说道:“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你了解的我,大部分都是从简勿圆和凌幻真的口中。”
“但每个人都像一本书,有些书可以一眼看到底,但有些,需要慢慢品味,一点点揭开谜底,不是吗?”
“他们口中的我,都是一些高光的故事,而没有人知道的,我也有自己的秘密,也有和你一般无二的身世。”
云若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满是期待。
白小也接着道:“若雪,我有两次生命,你相信吗?”
云若雪轻轻笑了一下:“胡说,人怎么可能有两次生命。”
白小也却道:“第一个我,是个爱画画的文艺青年,一心只想做世上最好的画家,第二个我,才是今天的白小也。”
“我八岁那年家中变故,祖父客死异乡,父母被人杀害,我被家中护卫拼死带了出来,从此流落江湖......”
“最后,就成了南康酒楼中的那个小厮,直到在雁屏山与你相遇。”
云若雪眼中惊讶更盛,她完全没有料想到,面前的这个男子,竟然也有如此坎坷的身世。
当初他口中说自己是个厨子,云若雪并不相信,似他这般优秀多才、天资出众,定然是大世家出身,靠无数资源的堆砌才能培养成。
“所以若雪,你并不孤独,因为我同样无依无靠,以后的人生,就让我们相互依靠,相守相望,直到永远。”
云若雪将头倚在白小也的肩膀上,目光变得异常柔和,听着白小也的情话,心中像吃了蜜一般甘甜,此刻便是让她立马去死,也甘心无悔。
那块画像从腰间滑落,白小也眼光一动,抄手接过,看着画像线条早已剥落模糊得没了模样,心中一阵感动。
说道:“随手画的,想不到你一直都留着,画面都看不清了,还留着干嘛,我以后再为你画一千张、一万张。”
云若雪却一把抢了过去,道:“我愿意留着,以后画的,和这个怎么能一样。”
小心地再次包好,心中却道,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你又哪里懂得它的意义。
夜色渐深,明月渐渐升高,山间雾霭将崖顶萦绕,云气弥漫如仙境,两人静静坐着,敞开心扉,谁也不愿离开。
但毕竟时间太晚,云若雪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开口道:“也不知你如何有这般本事,而且如此大胆,慈云山门戒备森严,竟然能让你一路寻到这里来。”
“快点下山去吧,若是被巡夜的师姐见到,那便是天大的事一桩,师父这两日尚在盛怒中......”
白小也点点头,他知道两情久长时,不在这一夕,此时节外生枝,会给云若雪带来更多麻烦。
于是道:“若雪你身子还未痊愈,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拜慈云山门,亲自面见水境大师。”
云若雪神情有些惶急,说道:“不要,这几日你都不要过来,师父怒火未消,你这时过来,岂不是送死.....”
“也不要再过来找我,太危险了,还是再等等,等师父......”
白小也却握住她的手道:“我不愿再等了,横竖都要面对,早几日晚几日有何分别,你还指望水境大师能想通不成?”
“再说了,我又不是来踢馆挑衅的,只是光明正大来----提亲。”
云若雪闻言,脸上腾地一红,嗔怪道:“你....又胡说....”
心中却像吃了蜜糖,这种小家儿女的情话,以前便是在梦中也不敢想象。
兀自回味,却见白小也摆摆手,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崖下的密林。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云若雪又禁不住深深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