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老孙阙,对峙高石像

第二天,难得从床上早早爬起来的王鼎鼎,对着正在树下练剑的秦佑年说了声“四哥”,便迫不及待的朝玉鼎宫正峰走去。

秦佑年嗯了一声,嘱咐王鼎鼎谨慎行事,又接着练剑。

李阴山从起床开始就忙前忙后的生火做饭,也不知从哪搞来的一只家鸡不像家鸡,野鸡不像野鸡,浑身上下都是白色斑点的鸡,笑呵呵的烧开水拔毛,架火烤鸡,动作熟练。

玉清真人还在屋里闷头睡大觉,窗户没关,隐约可见他睡的睡姿豪放,四仰八叉,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鼾声如雷。

李阴山蹲下身用特制的手法烤鸡,小声说道:“少主,老奴看那玉清真人不像好人。”

秦佑年笑道:“好与坏,真于假,守护身边最亲的人安安稳稳过一生就不容易了,哪有时间去分辨好坏真假。”

话音刚落,

两柄剑瞬间破空呼啸,直射出去,眨眼间又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迂回折返,呈左右开合的势头来回斩杀!

似快刀斩乱麻般利索干净。

剑身寒芒流转,随后隐没虚空,再出现时已是十步之外,悄无声息,剑刃所指方向,皆被剑气所包裹,直裂地,飞沙走石,无穷大!

秦佑年收回十步外的两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皱眉呢喃道:“雪叔叔的藏锋式施展起来虽然得心应手,耗费的内力却是最大,没踏入宗师境之前,藏锋式只能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施展。元老头留下的两招剑法想照猫画虎都难,就别提初窥门径了。算了,老头子和老神仙的口吻就是让我一招鲜,吃遍天,十二奇字诀对我来说完全够用,观百家书,集百家长,知百家短,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合上剑匣,秦佑年托着一个竹櫈挨着李阴山坐下,轻声道:“玉清前辈对浩然天下失望了,所以他是聪明人,懂得取舍,焚儒道一脉的古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粗人一个的李阴山哪有这么多的玲珑心思,瞟了眼玉清真人还在睡大觉,问道:“少主,玉清真人知道我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前提下,还主动迎合,不就是怕将军杀他个回马枪吗?”

秦佑年不可置否,通俗的说道:“我爹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况且我爹一个人还真不能把浩然天下怎么样,否则按照我爹的脾性,何止是拆房子那么简单。当中最大的原因是玉鼎宫的人文墨功底虽然傲世群雄,可目光短浅,那剑道修为上不得台面,当不了山主,不能彻底执掌浩然天下,所以阳奉阴违架空玉清前辈,这才有浩然天下封山一说。”

似懂非懂的李阴山哦了一声,挠头道:“尔虞我诈老奴不敢恭维,还是战场上你来我往痛快些,看不顺眼就打,打不服就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都累了。”

秦佑年不再解释,防人之心不可无,对玉清真人多留了个心眼。

半柱香后,

鸡烤好了,李阴山不顾烫手先给秦佑年扯下一个鸡腿,让少主尝尝他在军营里引以为傲的手艺。

秦佑年一口下去,满嘴流汁流油,鸡肉鲜嫩可口,味道妙不可言,比老神仙烤的鸡还要好吃,立即称赞道:“李老,你有这门手艺,离开军营后为何不自己开家客栈做些营生?”

看着秦佑年连鸡骨头缝里肉都吃干净了,李阴山又扯下另外一只鸡腿给秦佑年,他自己便不客气的掰下鸡翅膀啃了一口,摇头叹息道:“离别前将军给的银子被人骗了去,几经周折后在李府安定下来,想通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就没了赚银子的心思。”

秦佑年笑道:“那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李阴山把鸡翅膀咬在嘴里,掰着指头默声数了数,把鸡翅膀拿回手里,说道:“老奴身上有一千两银票,和几两散碎银子。”

秦佑年嘴角勾了勾,直接伸出手,摊开手掌在李阴山面前,轻声道:“你不是说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吗,把你的银子都给我吧,我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阴山哦了一声,把鸡翅膀咬在嘴里,沾了油渍的手在衣服上擦干净后才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和几两的散碎银子,轻轻放在秦佑年手里,拿下鸡翅膀说道:“少主若是不够用,老奴再想办法去搞点银子。”

秦佑年没有放下手掌,眉开眼笑道:“什么办法?”

李阴山挠挠头,一时犯了难,偷鸡摸狗下三滥的事情他不屑去做,再者来说,去那些富贾商豪庭院做个看家护院的武夫,一个月的月钱还买不下秦佑年身上穿的衣衫,着实令李阴山头疼。

“好了,好了,李老,不逗你了。”

秦佑年笑着把银子还给李阴山,又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也塞进李阴山的怀里,啃了一口有些凉了的鸡腿,说道:“银子放你身上,下山后的衣食住行都是你付银子,我就不管了,去京城我要好好体验一把纨绔子弟,反正有的是银子,不怕花。”

秦佑年的无心之举让李阴山彻底死心塌地,他本就忠心耿耿于将军,再孝忠少主是顺其自然。李阴山深知,那些出门在外的富家公子少爷都很潇洒,身上不揣银子,都是身边的下人掏银子先一步为主子打点好一切,往往这种人最深得主子喜爱。

看着呆愣原地的李阴山,秦佑年出声道:“李老,想啥呢?快吃啊,待会儿烤焦了糊嘴。”

李阴山回过神,把剩下的烤鸡一分为二,带翅膀的给少主,另一半自己吃。

秦佑年叫停李阴山,把带翅膀的半边烤鸡给李阴山,拿过另外半只说道:“我吃两个鸡腿,你吃两个鸡翅膀。”

李阴山点点头,将军以前有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他的老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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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宫外,

演武场上,

王鼎鼎找了个体形宽阔的高大玄武石像跳跃上去,盘腿坐下,笑眯眯看着浩然天下的弟子在演武场内练剑。

衣衫统一,并列十五排,三十竖,间距拉开,齐齐整整的出剑,也可以说是一道风景,可观。

演武场是一座很宽阔的四四方方的石台,有一个成年人小腿般高,在东西南北四方各有一座高大石像,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方圣兽镇四个角,布局深有讲究。和那些富贾官宦府门口摆放的石狮子可化煞,辟邪。那些落草为寇的绿林好汉拿老虎皮坐中堂,有异曲同工之妙!

皆是上好的风水格局。

玄武石像是让人坐的?破坏风水布局是其次,对浩然天下不敬畏才是最大的事。

昨天傍晚时分,大卧山来了三个人,当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是拆玉鼎宫大恶人的儿子,消息不胫而走,浩然天下人尽皆知。

本来有些练剑的弟子怒气冲冲的想把端坐玄武石像上的王鼎鼎给赶下去,走近后,看见王鼎鼎手里把玩的令牌时,竟灰溜溜的退走了。

那是山主的大卧山令,见令牌如见山主,谁若是敢对王鼎鼎不敬,那便是对山主不敬,这些人看着年轻,却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首当其冲碰一鼻子灰,落人口舌,在他们眼里,唇枪舌剑要比一剑杀了他们来的更加可怕。

虽然没人敢来轰王鼎鼎下去,明眼人一瞧,演武场上的弟子练剑不专心了,时不时的转头怒瞪上一眼那个满脸猥琐笑容的黄衣公子,怒不可遏。

当中有个人收剑,去玉鼎宫请出一个走路慢悠悠,穿着打扮像是私塾教书先生的老头,满脸褶子,笑起来褶子就更多了。

玄武石像下,白衣老头柔声道:“请这位小友随老夫去玉鼎宫一叙,在外面风吹日晒,若是把小友晒伤了,便会有人说我玉鼎宫怠慢了贵客。”

王鼎鼎没有理会白衣老头,暗中记下了那个去叫人的中年人模样,磕巴嘴,演武场上练剑的弟子中有几位女子的模样和身段都是上上之选,只是出剑时身子左右摆动幅度挺大,却不见她们的胸脯上下摇晃,难不成是用丝带绑住的?

用个屁的心,那可是堪称最为靓丽的风景。

王鼎鼎浮想联翩,二哥临走前给了四哥两包“如来大佛棍”,要不要找四哥要上一点?

白衣老头见黄衣小友不搭理,不见丝毫生气,露出温和笑容,慢条斯理道:“小友若是怕高不敢跳下来,老夫这就让人去拿个梯子来。”

烦人苍蝇呜呜呜的打扰观女子舞剑身姿的高雅兴致,王鼎鼎立即皱眉道:“老先生的名讳是?”

白衣老头轻抚双袖,笑道:“鄙人姓孙名阙。”

王鼎鼎淡淡哦了一声,不耐烦道:“孙先生,触景生情四个字你就占了两个字。”

孙阙不解,讨教道:“敢问小友是哪两个字?”

王鼎鼎嘴角弯曲,轻声道:“触生(畜牲),两个字。”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孙阙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快速隐没,好言好语道:“小友行走江湖世俗气难免多了些,不碍事,只是小友手持大卧山山主令,堂而皇之的为难老夫门下弟子,恃强凌弱可是江湖大忌啊,小友。”

你们弱吗?

比我还不要脸!

是非黑白乱扯一通,这老小子真是属乌龟王八的——能忍。王鼎鼎摆手道:“小爷我这个人很怕黑,站的高才能看见光,小爷我也就不怕了。”

孙阙眼中阴冷,面上却是温和无比,施了一个江湖礼数,轻声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得罪了,小友莫怪。”

等等。

嗯?

孙阙脚尖刚点地,蓦然停住,看着玄武石像上的黄衣小友。

王鼎鼎小心探出脑袋,咧嘴一笑道:“小爷我可是青楼里的姑娘睡觉——上面有人。孙先生若是用强,小爷我也不客气了,虽然武道境界不如你们,逃跑的功夫小爷却是不差。”

王鼎鼎手一滑,顿时惊呼出声,把落在双腿间的令牌捡起来,拿在手里,举的高高的,拍打上面沾染的灰尘,生怕孙阙那老小子看不见,故意把身体往外倾斜了一点,拿着令牌使劲摇晃。

孙阙脚掌放平,始终保持春风拂面的笑容,只不过他低垂的眼帘下越来越冰冷无情,翻涌着滚滚杀意,说道:“小友是想拿大卧山山主来压老夫?”

王鼎鼎瞧见玉鼎宫走出两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一个抚须,一个负手,站在门口笑着望来。

王鼎鼎露齿一笑,毫不避讳,也不客气的点头道:“是的,没错,是孙先生看见的这样,小爷我就是拿山主压你,你敢动我?动了我就是造反,山主杀了你是清理门户,反观孙先生却死不足惜,遗臭万年。玉清前辈可在暗中看着你呢,对了,不知孙先生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一句话?”

昨晚喝酒时,玉清真人说的一番退让话,王鼎鼎睡前细细琢磨,顿时门儿清,所以才会如此高调行事,就赌玉鼎宫正峰的人不敢动他。

孙阙怒火中烧,很想直接一剑杀了那满嘴污-秽碎语的年轻人,可恨的是那年轻人手持大卧山的山主令,又是一顶造反的大帽子不由分说的扣下来,孙阙思索良久也不敢动手,气的双肩发抖,仍保持微笑,淡淡问道:“哪句话?”

王鼎鼎起身,跳下玄武石像的另一边,高声道:“孙先生,听好了,狗咬叫花子——畜牲也敢欺人!”

丢下一句话,王鼎鼎施展轻身功法,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站在玄武石像另一边的孙阙,再难以控制愤怒,一跺脚,白玉石地板瞬间龟裂成粉末状,风一吹,聚散空中,“好一个红口白牙的小子,张嘴就来,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玉鼎宫撒野。”

回去的路上,

王鼎鼎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

孙阙那老家伙是狗,

我不就成了叫花子,还把自己说成是青楼的姑娘?

娘咧,

嘴说瓢了,骂人顺便把自己也给骂了!

王鼎鼎一拍额头,暗自懊恼。

是个狠人,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官方吐槽:(看看王公子是如何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又是如何把自己给怼进去的,嘴巴太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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