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金,你们将军是叫张...景彦吗?”若娘站在厨房的窗户前,抬头看着外面的天。
许来金听此惊讶转头:“婶子,这你都知道?”
将军的名讳整个广临郡知道的都没几个!
若娘一笑,原来真的是。
“钱大姐告诉我的。”回过神,看许来金张大了嘴盯着她。
“快翻种子,别给炒糊了。”
许来金哦了一声,看向锅里。
可是,钱大姐好像也不知道将军叫甚么呀?
炒好了,许来金拧着种子去祠堂那边磨成细粉,最后压榨成油。
若娘跟家里交代了一声,就跟许来金走了。
老三老四想跟着去,若娘没让。
老五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整个人都沉淀了不少,一心扑在读书上,有时候若娘夜里起床,还能看到老五房间的油灯亮着。
刚好趁着她出去,看看家里的孩子们离开了她都是怎么做事的。
先去的是广临郡的邻边,若娘到的时候,张景彦已经在等着了。
若娘看到人,转头看了眼许来金,他怎么没说将军也会来?
“末将参见将军。”
“民妇拜见将军。”若娘为了方便,涂了满脸的锅底灰,脸看起来比张景彦还黑。
“事急从权,不必多礼,云氏先随我去地里看看吧?”张景彦右手持刀,看人到了就大踏步往前走。
他来了一会了,田间的情况也看过一遍。
确实不容乐观。
若娘盯着他有点跛的腿出了神,张景彦没听到云氏的回答,回头,就看到她站在那里发呆。
“你的脚还没有好吗?”看她不动,张景彦皱了眉,连带着脸上的伤疤都狰狞起来。
凶煞模样可治小儿啼哭。
若娘摇了摇头,一眼不发地跟着走。
走了大约一刻钟,就到了稻苗稀稀疏疏的地里,若娘蹲下身折了一根稻杆。
“哎,你这妇人这是做甚?稻子可都是粮食,哪能随便折呢?”旁边跟着的一个老汉模样的,一看急了。
咋能糟蹋粮食呢?
若娘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张景彦。
“无妨。许百户,你先带着周老去其他地里看看情况。”
“是。”
等人都走了,张景彦也跟着蹲了下来。
“情况怎么样?”
若娘摇了摇头:“先将带过来的石脂水混入芥子油撒上一亩田看看吧。”
这里的情况比许家村严重太多了,大多数的稻叶都开始枯黄,稻茎满是虫子蠕动。
若娘将手中的东西,扔远了,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将军还是早做准备为好,要是此法有用,就需要大量的石脂水和芥子油了。”
“芥菜应当有人种植,榨油过程不算繁复,可很快做出,石脂水难得,需要将军费心。”
若娘站起身,思索了片刻,便将所需全部都理清了。
说完才发现张景彦一直盯着她看。
若娘心中一凛,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他。
张景彦是真的高,若娘目测他身长该有八尺了。
一套玄黑色的便服,上身和腰间带了护甲,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强悍。
若娘前世今生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心里自己有点怵。
但想到以后的打算,硬是站住了没动。
她不知道广临郡还有多少有权有势的官,但张景彦如今用得到她,她就不能放弃。
“你说的对。”
“天色已晚,今日你就在这里过夜吧,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随我来。”
张景彦带着若娘到了一处小庄园,门口坐着个老汉,一见张景彦就要行礼。
“柳伯,空间房可收拾好了。”
“早收好了,老奴一听将军要来,早早就让老婆子收拾了。”
“这位是云...云夫人,好生招待了。”张景彦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了一句。
若娘此时想的是别的事情。
等若娘洗漱完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已经想不起来晚食吃了些甚么了。
半梦半醒中,院子里隐隐传来嘈杂声。
若娘穿好衣裳,披了件外衣走出门外,就看到一个高大汉子跪在柳伯的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原来是他媳妇儿难产了,想找柳伯借牛车将人拖镇上医馆去。
但他娘不让,还把他手里的银子都给搜刮了。
高大汉子来是借钱借牛车的。
柳伯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眼神为难地看着他。
铜钱不是不能借,可这汉子的娘却不是个好惹的。
“二虎啊,不是老汉不想借你银子,可你娘要是知道了,哪能不过来闹啊。”这处小田庄是张景彦的私产,他平日里也不来。
就让儿子死在战场上的柳伯夫妇来照看,平日里庄子的产出也是分给了穷苦人家。
二虎的娘原本看庄子是有钱人家的,还不敢闹上门。
这几年看下来,就剩柳伯两人,她就胆子大了,二虎媳妇儿有时候得了空来帮他老两口缝床被子,都能被二虎他娘找过来揪着打。
柳伯想到二虎媳妇的苦,心里一软。
“老婆子,去拿三两银子给二虎。”
柳伯的妻子姓冯,今年五十六了,耳朵不好。
“老头子怎的了?”
“半夏那孩子要生了,怀相不好,要去医馆看看!”柳伯提高了声音,耐心地对着老婆子又说了一遍。
“半夏啊,是个命苦的。”冯氏听到了,慢慢走回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荷包。
“二虎子啊,拿去,好好给大丫看看病。”
“谢谢柳爷爷,柳奶奶。”说完,爬起身就往后院牛棚跑去。
若娘在柳二虎走了之后才出来。
“柳伯发生甚么事了?”
“云夫人,吵到你了?”
“没有,刚好起床喝口水。”
“刚刚那个是你们村里的人?”若娘拢了拢衣服,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啊,二虎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娘死的早,七八岁的时候他爹就续娶了,新来的婆娘泼辣的很,后来又给生了个儿子,日子就更难过了。”
“一直到二十岁都是被压着上山打猎,杀猪宰羊的,一天好日子都没有的咯。”
“二虎是个有出息的,打猎杀猪的银子存下了不少,后来去别的村给自己买了个小媳妇呢。”
柳伯说到这,眼中都是含泪的。
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战场上没了,要是那时候家里不穷,给他们娶上媳妇儿,他们家也不至于绝后了呀。
“他的媳妇儿是不是在许家村买的?闺名叫半夏?”若娘闭了闭眼。
或许冥冥中,一切都是注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