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也不容易,您多担待吧。”夏晨安慰了亲妈一句。
“是不容易,儿砸你是没见到她们家人那副嘴脸。”
田歌撇着嘴说道:“去之前六郎妈跟我说,他们家娶媳妇儿,不能亏待了女方,给了我两万块钱,专门嘱咐说,一定要让女方都留下,就不要往回退了。妈寻思着,但凡讲点礼数的人家,多少都会退回来一点吧?你猜结果如何?”
夏晨拿了两个桔子,递给行长一个。
何正斌先说话了,“鸽子姨你都这么说了,那结果可想而知啊,一分钱没退回来呗。”
从夏晨手里把剥好的桔子抢过来,掰了一瓣儿丢进嘴里,咽下后田歌气呼呼说道:“岂止是没有退回来啊,人家还不乐意呢,说什么你杨六郎每个月挣那么多钱,彩礼只给两万块啊,这也忒拿不出手去了。”
何正斌震惊的眼珠子都凸凸出来了,“两万还嫌少?多少是多啊?”
“对啊,要什么自行车啊?”夏晨也接了一句。
田歌对这个梗无感,白眼儿一翻,说道:“当时把我给气的呀,真想问问这家人,你们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那是两万块,不是两百块,你们村儿现在有几个万元户你跟我说说呗。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要不是六郎那孩子拦着我,你妈我绝对要发飙了!气得我肝儿疼,下完聘礼以后就回来了。”
“那后来呢?”
“要不怎么说非凡是个好姑娘呢,后来姑娘追出来,那通跟我道歉啊,让我别介意,还说今后是她跟六郎过日子,不会跟娘家人有太多掰扯不清的事情的,让我当这是一锤子买卖就是了。要不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指定把六郎这场婚事给搅黄了。”
“非凡也不易啊。”
田歌叹息道:“谁说不是呢,生在那么个家庭里。好在婚期定下来了,明年五一,六郎和非凡成亲。”
为了尽快逃离那个势利眼的家庭,梁非凡也蛮拼的。
夏晨心说,她家人也是真短视,看不出六郎同志的巨大发展前景来,怕是连梁非凡目前从事的什么工作都没弄清楚吧?
若是知道这夫妻二人发展前景无限大,稍微对二人关心一点,她家的日子就很好混。
这就是眼界上的差距。
对此,夏晨也不想多干涉,因为完全没必要。
梁非凡是个挺有主意的姑娘。
再者说,她和六郎结婚后,那就是老杨家的人,夏晨就算要关照,也只会关照杨家。
梁家,跟夏晨有个毛的关系啊?
了解完这事儿,时间也不早了。
田歌问夏晨道:“你是去对面还是在家里住?”
一句话把夏晨问了个大红脸,“我在家住吧。”
行长被桔子呛得直咳嗽,眼泪都下来了,接着很放肆地哈哈大笑。
瞪兔崽子一眼,田歌嘟囔了句什么,抄起小原子,说:“咱娘儿俩睡觉去。”
“好哒。”
一个无赖非要跟夏晨抵足而眠,弄得夏晨没着没落的,夏总说要先洗漱。
行长表示随便。
夏晨洗完澡,让行长赶紧去洗洗。
行长走进卫生间,把门一关,就听到夏晨卧室的门咚地一声关紧了。
“夏晨你大爷!”
………………
嘉悦实业跟澜湾市政府的一揽子投资协议签署得很迅速。
隔天下午就完成了签约。
现场掌声雷动。
只有王建忠闷闷不乐。
在这次合作中,没讨到一分钱便宜的只有新任县委书记大人。
当然,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只要嘉悦实业的资金在江洲县落了地,那肯定少不了他的政绩。
只不过吧,被当成外人不稀得搭理这事儿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夏晨才不管他有没有面子,县里这批人的臭德行他算是看透了,你们愿意当苍蝇,也别把我当臭肉。
我这块小鲜肉不是你们想吃就能咬一口的。
投资协议签署完后,夏晨把三位领导送走。
跟三人一同飞贵阳的,还是经济发展公司的新任总经理李磊,以及财务总监赵华。
李磊的任务很繁重。
赵华亦然,华子姐到了后会立刻全盘接手八珍公司的账目,无论收入还是支出,都要重新过一遍。
这是夏晨特意嘱咐的。
外聘的那位财务人员,夏晨只说了一句话:开掉!
不能给老总提供财务方面相关的建议和意见,不懂得控制成本和支出,要你何用?
这一点,坐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上,夏晨身边的尤胜晴就做得特别到位。
无论是财务风险,还是支出调控,晴姐每周都会向夏晨提供意见和建议,供夏晨参考后做出决策。
要不是看她姿色一般,这样的左膀右臂,夏晨也没打算收进后宫中。
飞机落地后,诸位下了机。
来接夏晨一行人的是王柏琳。
上车,奔东吴大酒店。
王柏琳已经给几位订好房间了。
办理完入驻后夏晨看看时间,这才十点钟,就拉着几位直奔交易所。
交易所里很热闹,人头攒动的。
夏晨初到贵宝地,还有那么点儿不习惯。
章芊卉已经等候在此了,见几位过来后,她快步迎上前,笑吟吟说道:“去大户室吧,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就去大户室。
夏晨微笑着点头,上到二楼,在章芊卉的带领下进了一间空屋子。
撒摸一眼,也就那么回事儿,一套沙发,两个办公桌,桌子上有电脑,386,电脑屁股比翠莲嫂子的屁股都大。
屋子倒是宽敞,打扫得也干净,电话之类的也齐全。
夏晨在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坐下,转了一圈儿,笑着问大家:“你们觉得我有没有那么点狗大户的气势?”
“大户没看出来,你是挺狗的。”行长调戏夏总道。
“有时候也当个人。”小钰姐及时补刀。
一般这个时候,晴姐是不说话的,她光笑。
章芊卉也抿着嘴笑。
夏晨脸都黑了,但拿这二位一点办法都没有。
交易员敲响了门。
夏晨说声进。
交易员推门进来了,笑容满面送过来一沓印着股票名称的纸。
接过来看了眼,夏晨有点眼晕。
再认真看了眼,好多熟悉的名称啊。
咦,你居然也在。
何正斌凑过来,觍着大脸问道:“咱们买什么?”
他已经习惯性听从夏晨的建议了。
夏晨边翻看边思考着,这波大行情什么时候雪崩来着?
他记不住那个最关键的时间点了。
不过没关系,干到年底休市,及时抽身就行。
至于说买什么,这段时间大部分股票应该都会疯涨吧。
尤其是这一只。
他没急着下判断,扭脸儿问章芊卉道:“章经理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章芊卉对“章经理”这个高大上的称呼显得还很不习惯,脸一红,轻声说道:“您可别喊我经理,我……我已经离开交易所了。”
夏晨惊讶一下,打量章芊卉一眼,发现这姑娘跟上次见面时变化很大。
她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衣服也不再光鲜亮丽,穿一件黑色棉衣,底下是灯芯绒的裤子,白色旅游鞋有点泛黄了。
秀发束在脑后,用一根皮筋扎了个马尾,素面朝天,精神萎靡不振。
这是发生什么故事了吗?
夏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方便说说吗?六郎去把门关好。”
六郎点头,先把交易员推出去,接着把门关紧了。
据说,幽闭安静的空间会让人精神放松,咱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章芊卉松弛了下来。
姑娘低着头,双手十指相互搅动着。
夏晨看不清她的眉目,却也能够察觉到姑娘眼圈儿通红,因为她的肩膀在轻轻抖动。
冲小钰姐使个眼色。
小钰姐点点头,走到章芊卉面前,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不哭哈,不哭,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能帮忙的,我们绝不推辞。”
萧钰为什么要对章芊卉另眼相看呢?
很简单的,章芊卉是夏晨的操盘手,上次挣钱,有章芊卉一份功劳。
她也知道夏晨在拉拢她,小流氓甚至都跟她说起过,章芊卉操盘技术不错的,如果有机会,能挖则挖。
如今章芊卉遇到难题了,以小钰姐的商场智慧,是绝不会错过这么好一个帮小流氓挖人的机会的。
感受到来自于大姐姐的温暖了。
章芊卉的情绪瞬间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钰姐,我……我赔惨了啊。”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钰安抚了好一会儿后,她才低声诉说起来。
故事有点老套。
起因是跟着夏晨的脚步弄认购证发了一笔小财后没收住手,姑娘膨胀了,在交易所里都名声大振。
整天被人捧着,“经理”、“主任”地叫着。
再加上有沈平安沈公子在身边当舔狗,各种奉承各种崇拜,各种马屁如潮,章芊卉就更飘飘欲仙起来,感觉大上海都快装不下她了。
这人啊,自信心一爆棚就容易乐极生悲。
更何况章芊卉还是个手里有俩糟钱儿的小富婆。
今年中旬,股市一片红火,章芊卉连续砸下重金,确实也赚了一大笔。
她判断对了大形势,愈发骄傲起来,结果没骄傲几天,就遭遇到股市暴跌,姑娘悲剧了。
偏生她又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加上经不住沈平安的软磨硬泡帮他也操了盘,两人加一起有200多万资金被套牢。
姑娘孤注一掷,借了高利贷,结果又尽数赔了进去。
不出意外,沈平安翻脸不认人了,不仅向章芊卉提出分手,还让她必须还清欠自己的钱。
放高利贷的人更是认钱不认人,逼得姑娘走投无路,险些跳楼自杀。
章芊卉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先好说歹说给沈平安打了欠条,后又说服高利贷通融一下,自己挣了钱马上就还。
她万万没想到,把这两伙人马暂时摁住后,交易所一纸公文把她开除。
要不是来之前何正斌给她打了电话,章芊卉这会儿怕是还在餐馆里洗盘子呢。
夏晨心说,我说怎么老能闻到一股子卫生油味儿啊,原来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呀。
心里也挺感慨的。
一个人从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到灰心丧气、毫无生气,堕落的速度也太快了。
“在外面欠了多少高利贷?”夏晨声音低沉,问道。
他是一定会帮章芊卉一把的,不仅仅是为了还人情,也有挖人的心思。
不过挖人的前提是章芊卉能够走出来,能理性地看待突然坠落这件事情,并且,她要有强烈改正自己不理性投资的意愿才行。
一个不理智的操盘手,不是夏晨所需要的人。
但夏晨愿意先替她把高利贷还清,当然,是借给她钱,不是无偿赠予。
“欠了几万块。”章芊卉头垂得很低,声若蚊呐一般。
“几万是几万啊?总得有个具体数额吧?”何正斌也急了,大声问道。
“七万……不过现在已经涨到九万多了,高利贷,九出十三归,这是他们的行规。”说着,章芊卉又哭了起来。
“你是傻的呀,高利贷的钱你也敢用,你缺钱不知道跟我说吗?几万块钱而已……”
说到这里,何正斌抽了自己一嘴巴,咬牙切齿道:“特么也是怪我了,看走了眼,把沈平安那个王八蛋介绍给你认识了,否则哪有后来这些个破事儿啊!”
章芊卉快步走过来,抓住何正斌的手,泪眼朦胧道:“不怪你的,怎么能怪你呢,怪我自己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也太相信沈平安的花言巧语了,所以才错过了及时止损的机会,一个跟头栽了进去,真的跟你无关的。”
何正斌脸红脖子粗的,眯着眼说道:“我说怎么前段时间给他打电话他不接了呢,这是心里有鬼啊。”
思量片刻,夏晨问道:“你怀疑他在做局?”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不然他何必大费周章的跑上海来泡妞儿,又装作一副对股票交易完全不懂的样子来蒙骗咱们,目的不就是……”
何正斌顿了顿,摇摇头后说道:“不对,他就算做局,也不会把自个儿的钱赔进去,除非……”
“除非他捞的更多!”小钰姐接了一句。
何正斌点头,“章姑娘只是他摆在台面上欺骗散户的障眼法罢了。”
章芊卉双眼一下瞪圆了。
夏晨不吱声,他在回忆、琢磨着沈平安这个人。
他对沈平安的第一印象挺不错的,京城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虽然出身名门,却不嚣张跋扈,挺温文尔雅那么一人。
第一次见面时聊得不多,他还懵懂的问夏晨,认购证那玩意儿能挣钱吗?
夏晨告诉他,你女朋友就是干证券的,你不信我还不信她吗?
沈平安笑容天真,说什么不敢相信那么一张纸片子能挣钱,有点不可思议巴拉巴拉。
现在回想起来,那特么是天真吗?那是狡诈!
沈平安你牛逼啊,超高的演技把老子都给糊弄过去了。
“老夏你怎么不说话了?”怼一下夏晨的肩膀,何正斌问道。
“我在琢磨沈平安呢。”
“琢磨出什么来了?”
“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阴险狡诈。”
何正斌目露凶光,“任他奸似鬼,我也要让他喝老子的洗脚水!麻痹的,哥们儿行走江湖这些年,还从来没人敢把我当枪使的。”
六郎悠悠说了句:“我晨哥敢。”
何正斌张大了嘴巴,被六郎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夏晨简直哭笑不得,这家伙,除了能打,最近又开发出一个怼死人不偿命的新技能来,也是让夏晨服气了。
六郎嘿嘿笑。
听行长那意思,他要管这事儿了。
夏晨有点儿无奈了,说道:“老何、钰姐,恕我直言,咱们就算能猜到章姑娘被坑,是沈平安在做局,没有实质证据,也拿他没辙。”
何正斌大声说道:“你这意思是,咱们就这么看着章姑娘被骗不闻不问喽?”
萧钰说道:“晨子说过不闻不问吗?斌子,你多大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这事儿要管,总得让晨子想个办法吧,难不成懵着头去找沈平安理论,沈平安一看晨子过来了就会举白旗投降?你当他夏晨是李向阳呢?”
何正斌懵了。
这顿批挨的,冤死我啦。
夏晨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小钰姐对自己的维护呢,不过这时候咱就别刺激老何了,没见人家都急得不行了么。
哎,老何什么情况啊?
他为什么对章芊卉的事情这么上心?
难不成行长看上章姑娘了?
这事儿顾依依知道吗?
看行长一眼,夏晨心里有了回数。
笑笑,夏晨刚想开口说话,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了。
三名彪形大汉闯了进来,无视了诸位,径自走到章芊卉面前。
领头的那位一脸凶相,闷声说道:“章经理,没想到你还有胆子来这交易大厅啊,实在是让姜某人刮目相看。你来了也好,省得我再去那破饭馆里找你了,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麻烦你把这周的利息给清一清吧。”
章芊卉的俏脸一下窘迫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大颗掉落下来,颤声说道:“姜哥,我还没发工钱呢,请你再宽限我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