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吉忠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来,对夏晨说道:“哎呀,你就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啊,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他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夏晨根本不搭他这茬。
皱着眉扫了眼地面,夏晨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砸的?”
崔吉忠愣怔片刻后低声说道:“我家孩子不懂事儿,失手就把东西摔坏了。”
这是推卸责任?让孩子背锅?
“你觉得我相信吗?”夏晨的声音中带着嘲讽的味道。
崔吉忠一下就窘迫了。
八姨太横眉立目道:“夏总,你甭听他胡说,这些古玩、文件和电话机都是那娘们儿砸坏后扫到地上去的。”
破案了。
夏晨立马说道:“志远,把人带到另外一间屋子里看起来!另外,把财务请进来,核算损失,报警!”
谭志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到女人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拽。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该死的东西,别拉我!你快放手!”崔璐的后妈急眼了,胳膊被谭志远掐得生疼,被强行拽起来后使劲挣扎着,但终归力气小,没能挣脱开谭志远的拉扯,梗着脖子大声喊叫。
谭志远脸上挂着清冷的笑,拖着她就往外走。
见老妈被控制住了,崔航立刻扑上来,对着谭志远拳打脚踢用牙咬胳膊。
被谭志远一甩胳膊就跌了个屁股墩儿,嗷嗷大哭起来。
大人哭孩子叫,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崔吉忠一看,这么闹下去自个儿一家肯定讨不了好,这位年轻的老板太强势、太果断了,他的大脑瞬间清醒,这里是京城,没点儿后台,能开得起这么大间私人会所吗?
肯定不可能的。
老崔屈服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谭志远前面,拦住他的去路后望着夏晨疾声说道:“老板,这婆娘也不是故意损坏您这些物品的,您手下留情,饶她一次。”
夏晨不为所动,依然慢慢捋着崔璐的后背,轻声安慰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哈,再哭就不漂亮了,眼珠子哭得跟孔雀鱼似的,好看啊。”
崔璐破涕为笑,嘟囔了句讨厌,摸出张纸擤了个鼻涕。
呃……
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儿价值600块的大衣前襟儿,湿乎乎一片,夏晨甚是无语。
谭志远拉着女人,从崔吉忠身边绕过去,奔门外。
“老崔,老崔你救我啊!”女人也开始撒泼,两条腿拖拉着地,耍无赖般死活不肯往外走。
谭志远不好对女人动手,八姨太可不管那么多,她心里也火大得很,蹬蹬蹬走过去,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嘴巴子狠狠扇在女人脸上。
“你他妈给我闭嘴!”
要知道,这娘们儿可是风里浪里闯出来的女土匪,是个真正吃过见过的主儿,多大的阵势没遇到过?
之前忍着不出手,是因为摸不清夏晨的心思,现如今,见夏晨在事实上的老丈杆子面前都强势的一批,一点面子都不给姓崔的留,八姨太顺着杆儿就往上爬。
先把夏总的面子给撑起来,顺便给小璐报个仇再说别的。
这一巴掌打下去,崔璐后妈立马大惊失色了,她万分惊恐望着八姨太,狰狞着说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啊?”
“就凭你爷们儿刚刚甩了崔总一巴掌,这个理由你满意吗?”八姨太一点都不怂,云淡风轻地嘲弄道。
吴玉娇好样儿的!
夏晨心里一下就爽了。
跟大热的天里有人递过来一瓶冰凉的肥宅快乐水似的,喝一口,嗬!
由内而外透着股子舒爽。
老婆被打,儿子被甩飞,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崔吉忠内心焦躁起来,却也知道虽说自个儿是为了教训姑娘,但终归站不住理,这位老板真要较起真儿来报了警,警察来了,一个破坏公务罪再加一个扰乱私营企业正常经营罪,弄不好夫妻俩就得进去蹲两年班房。
想到这里,崔吉忠愈发心乱如麻,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崔璐脸上,忙疾声说道:“璐璐,看在你爸养了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跟老板说说,饶你阿姨一回吧。”
崔璐现在平静了下来,闻言,姑娘低着头,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你也好意思说养了我这么多年?自打我上了初中后,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你给过我一分钱吗?要是没有我姨妈姨夫的接济,我早就已经横尸街头了,说不定也早就被那些街头小混混们给轮奸后卖到烟花柳巷里去了。
那些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整天提心吊胆地活着。好不容易考上中专熬出头来了,你又来找我!”
说到这里,崔璐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积攒在心中好些年的郁闷情绪猛然爆发,她抬起头,直视着亲爹,目光如电,厉声喝道:“你又来找我干什么?你眼里只有刘春霞母子俩,你来找我干什么?听别人说我混得好了就来占便宜,这时候想起来我是女儿了,你早干嘛去了?”
“你个不孝的东西!”崔吉忠被闺女连珠炮一般的话刺激的老脸挂不住了,面红耳赤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没管你,你读中专的钱谁给你出的?你每月的生活费从哪里来的?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污蔑你爸的话来呢?你这孩子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抹了把泪,崔璐冷冷一笑,说道:“你还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吗?是车祸,我妈被撞身亡后,肇事一方赔了三万块钱,这在当年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真当我不知道呢,想当年你就是拿着我妈这笔赔偿款迎娶的刘春霞,一个大子儿都没给我留下。
要说没良心,你才是真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妈去世后你就把我赶出了家门不闻不问!任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社会上闯荡啥也不管!
你还有脸说我读中专的钱是你拿的,我记得清清楚楚,读中专第一个学期的学费,我是跟你张过嘴,但你跟我说家里没钱,供不起我,一口把我给回绝了。
我没了办法,就去地摊子上推销啤酒,整整一个暑假,每天从傍晚五点钟一直推销到深夜十二点,受尽了小流氓小混混们的欺负,好不容易才攒下了68块钱。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给我一笔钱,30块零6毛,是在我上火车之前拿给我的,说是你手上就这么多了,让我省着点儿用,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给过我一毛钱,我中专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是靠我自己暑假、寒假打工挣出来的。
如果你把这笔钱算作是给我的学费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天大的恩情我崔璐也无以为报!我谢谢你啊!”
崔吉忠老脸发青,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也知道自家闺女说的话没错,这些年来,自个儿对她是放任自流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是个闺女嘛。
闺女将来是一定会嫁人的,指望不上。
并且,自己后娶的这个老婆,小自己整整十岁,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愣主儿。
当初嫁给自个儿之前就已经说明白了,后妈不好当,绝不会接受累赘闺女的存在。
那时候她可是貌美如花,自个儿也血气方刚的,正处在男人欲望最强烈的时候,手里又有亡妻留下的一大笔钱,没经得住诱惑就上了她的床,勾了个芡儿后尝到了咸滋味儿,哪管什么闺女不闺女的,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日后再说。
一咬牙一跺脚,从此就对闺女的事情没再过问过。
后悔吗?
说实话老崔悔得肠子都青了。
无论如何没想到独自在外闯荡的闺女事业发展得会这么好。
再听完闺女的话,崔吉忠更是无地自容。
但是,看到老婆绝望的目光,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心里对闺女的那点儿愧疚感又烟消云散了。
“就算我没给你出学费,这几年没管过你,我对你也有生育之恩,就凭这一点,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刘阿姨被人带走,被公安抓起来!”崔吉忠憋着火气强词夺理。
崔璐露出嘲讽的微笑:“我跟她压根儿不熟,她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崔吉忠手指头都哆嗦了,指着崔璐说道:“你!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崔璐又笑了,“随你怎么说吧。志远,麻烦你赶紧把这个女人带出去,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一把掐死她!”
谭志远笑笑,点头说好,又拽着刘春霞的胳膊往外面扯。
刘春霞叫的声音更大了,“崔璐,你这个小婊子,你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老娘当年能把你妈留下的三万块钱弄到手,今天也能把你口袋里的钱弄到手!老娘要让你身败名裂,要让你一无所有!你等着吧,你个小贱人给老娘等着吧!”
夏晨闻言,立马说道:“志远你等等。”
谭志远停住了脚步,望向夏晨。
夏晨走过来,俩眼直钩盯着刘春霞,声音森冷地问道:“是谁告诉你崔璐的工作地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