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参与赌博的矿工们都疯了。
尤其是手气不好,输了钱的几个人,更是眼珠子通红,梗着脖子跟六郎顶牛。
六郎可不听这一套,蒲扇大的巴掌往桌面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响,凛然望着他们,大声喊道:“不听招呼的,打明儿起就甭来赌场玩儿了,敢来,试试看!”
六哥的声望在矿场里还是很响亮的,再加上大家刚才亲眼见着他手起刀落,两个回合就把俩小子轻松制服的彪悍劲儿,就更不敢跟他支棱了。
有人打圆场:“既然六哥晚上有事情,那大家伙儿就早点儿散了吧,明儿再过来不就完了,不能耽误六哥的事儿,走吧,走吧,都回了。”
有人带头儿,就有点响应。
没过一分钟,人全都散了。
夏晨和行长这才进了屋。
嚯,这个味儿啊。
汗臭味儿、臭脚丫子味儿、烟味儿杂糅在一起,能把人熏一个跟斗。
也不顾上外面天寒地冻了,夏晨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让冷风吹进来,问六郎:“有吃的没?”
六郎点头说有,跑进里屋,拿来一堆熟食摆在桌子上。
夏晨和行长中午灌了一肚子酒,基本上没吃多少东西,俩人也不客气,走过来,一人拎一个小马扎,坐下就开吃。
六郎又给哥儿俩倒了热茶放在桌子上,这才问道:“哥,啥时候到的?”
夏晨抱着半拉烧鸡啃着,边吃边说:“下午,好了六郎,先不说这个了,你马上给志远打个电话,让他和青松马上过来一趟。”
今晚一定有大事要发生,夏晨顾不上多说啥了,必须得把事儿安排到前面。
六郎迷糊一下,想问一句现在可以跟他俩联系了?
见晨哥眉头深皱,不敢多言,转身打电话去了。
行长抓了两块猪头肉垫了垫肚子,摸出手机说道:“我这就给邹龙打电话,让他安排人也来聚齐。”
夏晨点头说好,放下烧鸡,端起茶杯吸溜一口,也把手机逃出来了,一个电话打给易东平,接通后把到了之后发生的情况跟易参简单一说。
那边的易东平登时就怒了,“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儿?”
夏晨苦笑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易东平思量思量,说道:“那我这就带几个人过去。”
“辛苦东平哥了。”夏晨是有点儿后悔的,早知道这边的形势这么严峻,就该跟加代哥打声招呼,从他手里要几个人一起过来了。
易东平挂了电话,马上让通讯员集合一个班,有任务要出。
另一边,看着鼻青脸肿的小弟,赵瘸子鼻子都气歪了。
一拍桌子说道:“让你们过去监视赌场的动静,不是让你们直接跟杨老六起冲突的,这下可好了,打草惊了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两位小弟瑟瑟发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管家匆匆闯进来,大冬天的满脸是汗,“那个,东家,我有要紧事情要汇报。”
见他这副急切的样子,赵瘸子心里咯噔一声,打发
俩小弟滚蛋后,他沉声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活见了鬼了,我刚才出门,竟然看见谭志远和陈青松那俩小子了。”管家的嘴唇都白了。
赵瘸子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极度的紧张,眼神慌乱,急切地问道:“你确定没看错吗?”
管家点头道:“我确定,那俩小子化成灰我也认识的,这我可不敢瞎说,我还缀着他连专门多观察了一会儿,他们去……去赌场了。”
赵瘸子老脸惨白,嘴唇哆嗦着,“不是说俩人也被埋在矿井下了吗?怎么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
“当初您是不是被人给骗了?那个跟您说亲眼见到那俩狗崽子也下了井的人叫什么来着?把他喊过来问问吧。”管家出主意道。
赵瘸子猛地缓过神来,目光如电,说:“叫陈天成,没错儿,是叫陈天成,但是他……他消失好几年了啊,自打矿难处理完后,就再也没在矿区见到过他。现在想想,他妈的,老子真有可能被这个王八蛋给坑了!”
管家这会儿冷静下来,“东家,现如今的状况很明白了,陈天成是故意隐瞒了谭家那俩小子逃过一劫的事情,那俩狗崽子回来,明摆着是报仇来了,他们去了赌场,说明赌场和洗头房的那两位跟他俩有牵连。
备不住,这伙人背后还有什么人当靠山,咱们得先下手为强了!
要不然,一旦当年的事情败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赵瘸子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缓缓坐了下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说道:“把杨乃武喊过来吧,这事儿,可不是老子一个人做下的,出了事情,大家当然要一起扛!”
谭志远和陈青松的突然现身,让赵瘸子彻底坐不住了。
他原本就对洗头房和赌场的两位老板有所怀疑,这两位来得太蹊跷了,并且到矿区后不久就站稳了脚跟,这让赵瘸子心里疑窦丛生。
安排人过去监视两家店的动静,一是想暗中观察一下两人平时都跟谁接触,二是打算着如果两人真不是有根底的,倒是可以拉拢一下。
这才刚监视了一个多礼拜,就被人识破了,紧接着,谭志远和陈青松就明目张胆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傻子也会想到,那两个狗崽子背后一定有人在力挺着。
果不其然,是那个叫唐发财的家伙,还有赌场老大杨老六。
听了赵瘸子的吩咐,管家急匆匆去给杨乃武打电话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钟。
赵瘸子再次起身,咧巴着半条瘸腿慢慢往卧室里挪动着,走进去后,他把门关好,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手机来,开机,拨号,接通后低声说道:“老板,谭家那俩小崽子还活着……”
对方半天没吱声。
赵瘸子却听到了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他也不敢再说什么,耐心的等待着。
三分钟后,他脑门儿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觉得有些遭不住了,才听到对方淡淡地说道:“斩草除根。”
“好。”
赵瘸子答应一声后,挂断电话。
谭志远和陈青松来到了赌场,发现屋里面人满为患,不由得吃了一惊。
夏晨一点废话都没有,跟大家把六郎今晚暴露的事情一说。
大家的脸色都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三爷指着六郎的鼻子苦笑道:“你啊你啊,啥时候能改改你那莽撞的脾气啊?”
搭着六郎肩膀的谭志远亦是哭笑不得,“说好的计划呢六郎?全让你破坏了啊。”
俩人的话弄得六郎犯了尴尬癌,只一个劲儿嘿嘿傻笑。
陈青松倒是说道:“我倒是觉得把这事儿提前了挺好的,因为我俩刚才也被人发现了。”
夏晨忙问道:“被谁发现了?”
陈青松说道:“赵瘸子的管家,韩冬青,老家伙跟了我俩一路,自以为没被我俩发现,其实我俩早就察觉到他在尾随我俩了,只是装着没发现他罢了。”
这时候,邹龙带着三十号人马赶到了,见气氛有些凝重,邹哥就知道大概有人暴露了。
夏晨向他点点头,简明扼要又介绍一下情况。
邹龙咧着嘴说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瞒不住的那一天,夏总你说吧,后面怎么办?”
夏晨已经考虑得很明白了,便开门见山道:“志远带着你那几十口子人加上邹哥的二十个兄弟去屎壳郎的矿上,把他残存的那些人全部腿打折!现在就去!”
谭志远点头说:“好的。”
邹龙对他的兄弟们说:“分出二十个人来,今晚的行动,听小谭的指挥,谁要是敢给我掉链子,规矩你们懂!”
二十多汉子轰然喊好。
谭志远冲大家拱手说道:“辛苦诸位大哥了。”
大家嘻嘻哈哈说道都是小事儿,兄弟见外,甭客气之类的话。
夏晨又嘱咐谭志远道:“记住,只对他的护矿队员下手,矿工们你一个都不能动,速战速决,办完后立马回来!”
谭志远郑重点头,带着人走了。
夏晨对六郎说道:“你带上邹哥剩余十多个兄弟在外围接应一下,千万不能去矿场里面瞎掺和……算了,三爷,你带人跑一趟吧,我担心跟这货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三爷刚想点头说好,六郎一下急眼了,“晨哥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啊?我这次绝对将功折罪,不就是在矿场外围接应志远么,这事儿我肯定能干好,绝不进去给他添乱,我向mzx他老人家保证!”
他老人家可太背了,活了一辈子,净被人拿出来当见证人了。
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夏晨真不忍心打消六郎同志的积极性,也知道六郎这会儿正愧疚着呢,点点头,说道:“行吧,那就你去,你的任务是不能瞎掺和里面的冲突,可一旦发现有别的人驰援屎壳郎的残部,给我照死了打!”
六郎立马来精神了,“晨哥你早说啊,早这么说我不就领会你意图了么,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啰嗦了。”
你还嫌我啰嗦了。
夏晨瞪大眼睛,脸上布满了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