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亭亭玉立、眼圈通红、朝思暮想的人儿,陈青松懵了,张大了嘴巴。
吭哧了半晌后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走到陈青松面前,易琳琅注视着他,“黑了,也瘦了,苦了你了。”
说完,立马翻脸,由温情脉脉的注视改为死亡凝视,“你个大混蛋!我为什么不能来?”
“……”陈青松咧嘴一笑:“我是说,你不该来啊,这里太危险了。”
“人家不是关心你吗?不是放心不下你吗?你个大傻子!”牵着陈青松油乎乎的手,易琳琅含羞带嗔地说道。
夏晨:“……”
行长:“……”
老牛:“……”
这就是爱情吗?
易东平:“完了!我妹子的阵地彻底被这头黑猪给攻陷了!”
拍拍易东平的肩膀,夏晨自来熟地说道:“他大舅哥,走吧,去楼上喝一杯,好好聊聊。”
易东平叹口气,点头,先跟老牛、行长问声好,然后跟随大家上了楼。
还是老牛的办公室,易东平挨着夏晨坐下,牛美丽给他添了一副碗筷,这厮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喝,拿起筷子就吃。
边吃边喝边打量陈青松,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啊。
疼了二十多年的亲妹子就这么被这个王八蛋拐走了,当哥的心里难受。
况且,妈的,还得给他平事儿,更难受了!
眼见着这个货脸都青了,夏晨咳嗽一声,对正在向诸位疯狂撒狗粮的陈青松和易琳琅说道:“你俩差不多就得了啊,比肘子都腻!还让不让人吃饭呐?”
易琳琅这才红着脸从陈青松怀里挣脱出来。
青松那货嘿嘿傻笑。
端起酒杯跟易东平碰了一下,喝一口后夏晨说道:“易参,替我这两个兄弟感谢您拔刀相助了。”
易东平的脸跟苦瓜似的,“别,夏总客气了,你知道,矿区的事情原本轮不到我们当兵的插手,我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才答应帮这个混蛋的。”
这个混蛋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陈青松脸通红,端着酒杯站起来,郑重道:“易大哥,我敬您。”
易东平冷哼一声,见妹妹祈求的目光又扫过来,那么可怜,那么无助,心软了,叹声气,对陈青松说道:“坐下吧。”
陈青松依言坐下,酒杯仍高高的举着。
易东平咬着下嘴唇甚是无奈,端起酒杯跟他使劲一碰,二两一杯的就哗就倒进了嘴里。
陈青松也是个拼酒从来不惧谁的主儿,把满满一杯酒灌了进去,还朝易东平亮了亮杯底。
这一套动作倒是让易东平刮目相看了,再看看他结实的大身板子,易东平啧了一声,“不当兵可惜了。”
这就是军人啊,见到个好苗子都想拉到部队里去。
陈青松低着头,淡然说道:“超过年龄了啊。”
是啊,过了25,你连当兵的资格都没有了。
易东平点点头。
没想到陈青松还有后话呢,“即便没超过年龄,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不稀罕的,在晨哥身边待着,更踏实。”
你特么……
易东平想骂人了。
当兵,保家卫国,不如在一个私企老板身边待着踏实?
这特么什么思想境界?
夏晨也很无奈,虽然知道青松说的是大实话,我是能给你安全感,但这玩意儿你心里想想就得了,有必要当着军官的面说出来吗?
傻兄弟啊,不会说话你就闭嘴行么?你这这么说,不是明着得罪你大舅哥么?
见易东平脸都绿了,夏晨心说,得,赶紧往回找补吧。
“他不是那个意思啊易参,这事儿我怎么跟你说呢,青松和志远在最难的那段日子里碰巧遇到了我,然后就跟随我做事,这些年来,我们处得跟亲兄弟一样,两人对我也挺感激的,你明白吧?”
易东平琢磨琢磨,点头说:“这哥儿俩的事儿我听琳琅原原本本跟我讲过了,自然清楚兄弟俩能走到今天,是夏总在两人背后支持的缘故。”
“还叫我夏总就见外了。”
夏晨有点琢磨明白易东平这个人了,别看他板着个脸跟铁面无私包青天似的,其实外冷内热,是条好汉子。
“我听他们都叫你晨子是吧?”易东平问道。
“对。”
“好,那我也随大流。”
“那我喊您东平哥。”
“你这属于打蛇随棍上。”
夏晨乐了,“显得亲近嘛。”
易东平:“随你便吧。”
夏晨又说:“既然东平哥知道我这俩兄弟之前遭遇的事情了,我就不多介绍了,我开门见山,这次过来,就是为他俩报仇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通过正常途径为他俩申冤叫屈那不可能,所以只能动用些非常手段。”
易东平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点头,皱着眉说道:“理解,六年前的那场矿难,我也有所耳闻,三十多条性命被埋进了矿洞里,据说上报的只有八条命,这属于瞒报。
但这事儿吧,还是被压了下来,为什么?我不说你们也能知道,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了,说多了就404。”
夏晨点头,“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未必不是件好事,他们可以瞒,就不能够阻止咱调查。况且现在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到时候真出点儿什么事儿,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扛这个责任。”
易东平听懂夏晨的意思了,即便查实了,闹大了,当年那些坐在位子上的人也很难被拉下马来,自然有人去顶。
这个顶雷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了,百分百是赵瘸子和杨乃武一帮人。
从另一个方面去说的话,夏晨为什么肆无忌惮要搞事情,也是看准了这事儿真闹大了,即便把赵瘸子一帮人打死打残,那帮当初隐瞒事实真相,把真实情况压下来的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他这番话也是在安自己的心。
易东平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来:“兄弟你真是算无遗策啊,说吧,让我怎么配合你?”
夏晨给谭志远使了个眼色。
谭志远会意,把酒杯端得高高的,开口说道:“易大哥,我是谭志远,我先敬您一杯。”
这杯酒易东平没法拒绝,看志远一眼,举杯干掉。
谭志远也一口闷了,放下酒杯后说道:“刚才晨哥已经跟您介绍过了,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现在已经把赵瘸子和杨乃武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这两方人马正在争夺一个富矿……”
他把最近打听到的情况跟易东平详细介绍了一遍。
易东平叼着烟边听边点头,等谭志远把情况介绍完后,他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凭你们现有的人马,不足以跟赵瘸子、杨乃武抗衡?”
夏晨这才跟他交了底,“兄弟俩手里真正能掌握住的只有二十多个人,牛哥这边能支援百八十人,但我说实话,牛哥是正经商人,我不想让他参与太多。另外,京城那边能过来二十个人,但我那些兄弟也只能起到保护志远和青松的人身安全不受到伤害的作用。
我也不会让他们跟赵瘸子、杨乃武团伙去正面交锋,毕竟我也是个正经商人。”
易东平看他一眼,心说我咋那么不信呢?
答应妹妹前来相助之前,易东平通过关系了解过夏晨,知道他的事业做得极大,头衔也不少。
头衔越多的人越珍惜名声,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你说你是个正经商人,那我就呵呵了。
谁的第一桶金不带着血腥味儿?
易东平对夏晨的说辞不置一词,笑了笑后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让我派兵去跟赵瘸子和杨乃武打仗呗。”
夏晨摇摇头,说道:“这场仗打不起来,就算打起来了,最终还得青松和志远俩人去打,我的意思是,您帮着撑撑场面,让他俩有个上牌桌的机会。”
“上牌桌?”易东平不解。
“对,后天,大年初四,遇见佳缘佑玉店开业,何老板会广发英雄贴,邀请佑玉县的各位名流前来相聚,那时候,摊牌。”夏晨说道。
这话的意思是,大年初四那一天,谭志远和
陈青松要站出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直接跟我说,要我怎么做,你这绕得我有点儿头晕了。”
“辛苦东平哥明天跟我们一起去给几位老板送请柬吧。”
易东平乐了,“行!”
几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一顿酒喝完,大家相约明天在佑玉汇合。
易东平拉着易琳琅先撤了。
琳琅姑娘望向陈青松的眼神儿那叫一个不舍啊。
但也没办法,亲哥在身边监视着呢,不舍也没办法留下来。
况且陈青松今晚也要赶回佑玉去,这两天,对于兄弟俩来说太关键了。
易家兄妹上车走了。
青松和志远也跟夏晨告辞。
却没想到夏晨也要随他俩去佑玉。
兄弟俩知道,晨哥这是要亲临战场了,一时间心里挺慌的。
老牛给夏晨安排了一辆大切。
矿区的路不好走,这玩意儿底盘高、动力足、十分耐操。
夏晨也没跟他客气,凑到一起又聊了两句,让没喝酒的迪子开车,他和行长上车,朝佑玉进发。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夏晨一行人进入矿区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跟青松志远分头行事。
望着面前红灯闪烁的门头房,瞅一眼房子上面“一点红洗头房”的大招牌,夏晨把后槽牙咬的咯嘣咯嘣响。
这两个不省心的王八蛋啊。
行长乐得都不行了,上前咣咣砸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三爷的喊声:“谁特么手这么欠?你干脆把门拆了闯进来不完了?要不你拿脚踹一个……”
嗯,还是那么原汁原味儿。
门开了,见外面站着笑嘻嘻的行长和脸色铁青的晨子,三爷不会了。
“这是……你俩深更半夜的怎么过来了?”三爷很快转过深来,满脸笑容道:“快请快请,屋里暖和。”
行长哈哈大笑,抬腿往里面走,“秃子哥你可以的,这段日子没少挣吧?”
夏晨和王迪也走了进去。
王迪还笑着拍了下三爷的肩膀,冲他挑着眉毛,也是满脸的意味深长。
三爷嘿嘿笑着说道:“还成,还成,多少赚了点儿钱。”
说着就想去关门。
夏晨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先别着急关门,迪子,去把门外那两颗钉子给拔了。”
王迪心领神会,点头,往外走。
三爷愣了一下,眼珠子瞪大了。
“哥,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警惕心都没了啊。”夏晨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到了后就发现有两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琇書網
三爷的老脸一片通红,这会儿也明白过来,自己这家店被人盯上了。
“我曰他奶奶的!一定是赵瘸子派过来的人!”三爷咬牙切齿道。
在沙发上坐下,夏晨说道:“我看你这店被人盯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后知后觉,屁用没有。”
三爷凑过来,耷拉着老脸说道:“说实话,就算我知道被人盯上了能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去跟赵瘸子硬刚?你就别挤兑我了成么?”
这倒是实话。
行长笑着说:“坐啊,你站着干嘛?跟受气包似的。”
“这不是晨子还没发话吗?我哪敢坐啊,你俩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就现了身,搞得我很慌张啊。”三爷咧着嘴叉子胡咧咧,哪有一点儿慌张的样儿。
夏晨和行长都笑了。
“得嘞,我就不信你猜不到我们会来。”夏晨把三爷拉到身边坐下,顺便打量一下屋里的摆设。
嗯,跟想象中一样,底下两个梳妆台,梳妆台前摆俩破椅子,墙上贴的是张国荣和周慧敏的海报,贴墙根儿的桌子上有个双卡录音机,磁带摞的老高。
北墙挂着花洒,旁边一个洗手架,架子上放着搪瓷脸盆。
总之除了梳妆台和脸盆架能和洗头房挂点钩,屋里连把梳子都找不着。
竖起耳朵听一下,楼上依稀传来女人的叫声和男人的喘息声。
夏晨问道:“有客户?”
三爷尴尬一下,说道:“晚上嘛,正是赚钱的好时候,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