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雾云绵绵,午日躲在里面尚不明晰。
金燊医院住院楼门口。
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前后走出。
“啊。”
一个无声的撞击后,范晔叶揉了揉额心,抬起眼睫,面上困着尚留疼色的惑。
盛怀理却无任何动作,只是斜敛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今天她身穿一件素灰方领小吊带,外加鹅黄防晒衬衫。
衬衫是短款,纤细平坦的腰腹在半透明质的轻纱里若隐若现。
而底下的牛仔短裤也将及裹住饱满挺翘的臀部,露出的一对细长腿,在这透着雾气的晨间里,好似白牛奶,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柔腻的奶泽。
这女人......
盛怀理叹了口气,挪开视线,目光偏放在大厅内。
一对熟悉的身影恰时闯入视线。
“李叔,李节。”
“咦?怀理?”
二人停下脚步,走到盛怀理面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盛怀理同李节握了握手,关切询问:“好久不见,李叔,你们今天来医院是?”
李帼慈笑着答:“噢,年纪大了,让小节陪我做个体检,怀理,你呢?”
“我有个案子,来调查情况,这是我的......”
盛怀理正要介绍身侧的女人,回头一看,俨然不见了身影。
李帼看着门外,那道鹅黄倩影早已走远。
“刚刚那小姑娘?我们都看见了,小时候和你也来我家玩过,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叫范什么来着?”
盛怀理略微颔首:“范晔叶。”
“噢,对,范晔叶,”李帼瞧了自家儿子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是她吧?李节你见到了,怎么不主动打声招呼?”
李节面露为难,小声道:“爸,我和她只是普通校友。”
短短几字入耳,盛怀理沉默听着,墨眸掠过一丝寒彻。
唇角浮弄出淡淡的笑意,他假装欲言又止地问道:“李叔,难道李节和我姑姑......”
“和你姑姑相过亲,但是没成。”
盛怀理耐心咀嚼相亲这词,面上仍是作为小辈的谦恳微笑:“想不到还有这等缘分。”
“是啊,随缘吧,年轻人不都是举旗呐喊恋爱自由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只要看到他们幸福快乐就行。”
“李叔,您说得对,李节年纪还小,肯定会遇见的。”
手机嗡了两声,盛怀理还未开口,李帼倒是先一步告别:“你去忙吧,怀理,我预约的时间也快到了。”
“好,那李叔你们慢走。”
盛怀理拿着手机,几步跨下阶梯,去到范晔叶所发的定位位置。
坐上副驾驶座,他刚关上车门,小车便分秒不停地驶出了停车场。
车厢内,落针可闻的静。
就像一张弓,绷紧了弦,却迟迟不发功。
直到车子停稳,在门卫室做登记时,盛怀理才开口对保安说第一个字。
“凯叔,我们停半小时。”
凯叔做着记录,抬头瞅了眼驾驶座上的漂亮女人,腾出嘴八卦:“盛队,女朋友啊?”
搭在方向盘的指尖轻微一滞,范晔叶转过头,言简意赅地代他先答:“不是,他姑姑。”
凯叔没听到半毛钱八卦,神情颇为可惜,看了眼手表写好时间,摁下放行键,嘟囔了句:“哦,原来是姑姑啊,这么年轻看着不像啊。”
“轰——”
范晔叶二话不说,踩下油门,鬼使神差地把车子停在了一棵大树下。
停稳后,阵风从窗缝灌过,金枝国槐摆了摆枝条,上面的叶片也应着即将到来的初秋在渐渐褪绿变黄。
范晔叶盯着叶尖,鸦羽般的密绒长睫微敛,神思不自觉飘远。
四年前,也是这里。
五条躲在国槐后,暗自指挥李善和任青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套路她和盛怀理的关系。
视线浅浅发愣,忽然树后闯出一人。
她眼睫一滞,以为是看花了眼,眨了又眨,才发现真是五条从槐树树干后探出了头。
范晔叶惊得看向盛怀理,后者晃了晃手机,聊天屏幕里正是他和五条的对话。
“他知道你来,特意下楼来看你的。”
【叩叩叩。】
范晔叶回头,把车窗全降下,精致打扮的娇颜里多了几分笑吟吟。
“五条。”
吴迢撩起额前的半湿碎发,和往日如出一辙的不正经样:“姑奶奶,要来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我好打扮帅气点啊。昨夜通宵蹲点,扒了几口午饭刚开始打盹,怀理就说你们来了,看吧,这发型都是用自来水抓的。”
范晔叶笑望着说话人,竖起大拇指,附和道:“现在就已经很帅了。”
吴迢胳膊肘搭在车窗上,饶有兴致地问:“姑奶奶,那我和怀理谁更帅?”
范晔叶不着他的话术之道,丢出两字:“都帅。”
车外的男人叹了口气,面露出几分惆怅:“敷衍,我们的警花贝贝可是被怀理迷得七荤八素的,看得我们可羡慕了。”
“噢,贝贝啊,”范晔叶轻声咬出这四个字,侧头看着副驾驶上不作声的男人,“挺好的,警花,有絮余漂亮?”
“哪个女人都比不上它,它可是我们的厅枝花,正好配怀理这棵厅草。”
“五条,你昨晚不是说队长老了,我才是新晋斩女厅草吗?”
车外又现出一道熟悉的声音,范晔叶回头,走来的正是她当年发展的青北里大客户李善。
“嗨!”李善自顾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队长,小范掌柜。”
“进去点。”
吴迢推了推说话人,也挨着坐进了后座。
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坐定,范晔叶觉着自己的小奔驰向下沉了沉。
她瞄了眼后视镜,镜里两人的神情都是不可言说的意味深长。
范晔叶心尖一颤,热意止不住地往面上冲。
她迅速撇开视线,瞄了眼盛怀理。
盛怀理倒是面色漠然,大拇指和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着手机转。
见她看过来,他迎上她的目光,薄唇翕合,说出的话却是对着后面两人的:“你俩谁认识西云区派出所的李节?”
“我不认识,队长。”
“宁宇不是在那儿实习过吗?他俩应该认识,我问问。”
一语掷地。
盛怀理幽冷的目光霎那清朗,唇角勾弄起一丛若有似无的笑。
他掌心握住手机,抬眼睨着身旁的女人。
女人搭着方向盘的手收紧,面上晃过一丝被戳穿真相的窘色。
“不用问了,五条,你俩先下车。”
“啊?”
吴迢刚想说什么,便被李善一把拽下了车。
“队长,我把五条带走,绝对不让他打扰你们。”
话音刚落,李善贴心关上车门,对范晔叶会心一笑,无声喊了声嫂子下次见。
范晔叶抿住红唇,慌忙摁开车窗键,茶褐的玻璃再次升起合上,她的心在这个密封的空间里渐渐无法平静。
“怀理......”
解释的话刚从嗓口淌出,便被盛怀理的推论打断。
“与他相亲是为了接触到宁宇,然后打听我的消息。”
范晔叶垂下眉眼,鸦黑的睫尖也细细抖着颤,此刻安静的气流如同事实的有力证据。
“这是我的工资卡。”
她从椅背上直起腰身,不解看向他:“什么意思?”
盛怀理墨眸深凝,一反往日的戏谑,上挑的剑眉也添了几分认真:“那年你说保管费一天五百,我粗略算了下,这几年的工资大概能付清。”
蓦然松了口气,范晔叶不在意地应道:“我开玩笑的。”
“我是认真的。”
盛怀理把银行卡放在女人的手心。
“如果不够,我按月缴纳,都给你。”
这近乎于表白的话落入耳,范晔叶猛地想起,盛哥也是这样,工资卡一分不动,全数上交给嫂嫂。
“这......不太好吧?”
范晔叶瞧了眼神情端肃的男人,柔着语气把卡还给了他。
“有什么不好的。”
盛怀理拿过她的肩包打开,取出钱包,把卡放进卡槽里,语气含着笃定后的轻松:
“戒指昨天也交换互戴了,现在你就是我老婆。”
见他随口说出老婆两字,范晔叶的脸颊热得发烫。
她刻意扭过头,望着窗外的车辆,嘟囔着:
“谁是你老婆,你别瞎说,贝贝小姐还在楼上候着呢。”
“想不想去见它?”
忿忿蹙起眉心,范晔叶果断抛出两字:“不去!”
见她恼得直接背过身,盛怀理抽出钱包夹层里的一张纸片。
“真不想消灭情敌?”
“当然......”
范晔叶暗惊着了他的道,于是改口嘴硬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喜欢你了?”
“那想不想看贝贝和我在警校的合照?”
她才不想。
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舌尖一转,范晔叶收回涌到嗓口的拒绝。
“看就看。”
她偏要看看那个贝贝警花到底有多漂亮。
默然放下纸片,盛怀理一对乌黑的眸珠载沉载浮,镌刻住说话人瘦小的背影。
“叶叶,你过来。”
见范晔叶听话转过身,他递过自己的手机。
“相册里的第五张,自己往上翻。”
盛怀理的照片不多,范晔叶拨动两次指尖,便翻到顶部。
一二三四五。
她心里数着,轻触了下屏幕。
率先映入她眼的,是他和一张警犬的大头照。
而不远处的柏树下,有一个盘发女人的端庄背影。
模模糊糊,她放大了也看不真彻。
范晔叶看得心里酸得冒泡,眉间蹙起的弧度渐渐升耸,她忍不住咕哝:“你胆儿这么小,就只敢和她背影合照?”
盛怀理左手拖脸,撑在中控台上,一双桃花眼紧紧黏着女人嘟着的红唇,喉结滚了滚,眼底的情愫快要沸溢:“那是师娘,当时忙着去教室上课。”
缩放照片至正常大小,她释然抿笑,又掀起眼睫,问:“你的贝贝小姐其实是条警犬?”
他微微点头,目光掩了热意,在她娇红的脸颊流连:“怎么,很失望?”
忽然找到了抽丝剥茧的线索,范晔叶复盘昨天他和谢微在车里的对话:
“所以,谢微昨天早就发现我在车里,故意说来给我听的。而你就是帮凶!”
盛怀理举双手投降,一双桃花眼炯亮神弈,嗓声惫赖。
“叶叶警官,我错了,要亲要抱,随便你怎么罚。”
“谁要亲你了?!”
说完,一双大手搭上她的双肩,范晔叶愕然,对上他的视线。
他眸底藏着一抹幽深的光,她还未来得及辨认,右脸颊便被贴上一团细腻久违的微凉。
随即,一声啵唧炸在她的耳畔。
在瑞国念书时,见到好友行贴面礼是常见的交际动作。
但,现在是在中国。
而且,对方是盛怀理。
范晔叶恍惚明白过来,无措得揪摁皮椅。
盛怀理稍松了些许距离,四目